第25章 他想給他的真心給她

1月中旬，黃芳芳返回北音。這時的她已經完全好了。

由於休學了半個學期，她已申請下學期補考，所以學業上她相當的輕鬆，但是他就不那麼輕鬆了，由於這半個學期以來，他只上大課，副課全逃了，好幾門學科已經亮了紅燈。

他好像不太在意了，因為，他有了新的選擇。

愛情，原來竟然可以這樣美好。懷裡的女孩子如此的溫柔可人，校外的林蔭小道上的月亮如此清亮皎潔，他們無話不談，從小道的這頭走到那頭，再從那頭走到這頭，彷彿一生就這樣走下去，也是一種美好的享受。

女孩是個聰明的女孩，知道他家世清苦，從不對他要求什麼，只說，要他那純粹的愛情。他很感動，他覺得，他遇到了這個世上最好的女孩子，一個不嫌棄他窮，不以物質條件來要脅他的女孩子。他很慶幸自己遇到的，不是一個歸於俗流的物質女孩。執著那個女孩的手，他想起那句代表著天荒地老的話：「執子之手，與子攜老。」那一刻，這句話，他很想對那個女孩子說。

偶爾，看到林蔭小道上走過來的成雙成對的身影，看著那些在男孩寵愛下的女孩子，穿著男朋友給買的漂亮衣服，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的時候，他心裏面也會升起一絲的歉疚。但是，他堅信，自己雖然現在不能給自己心愛的女孩子想像中的富足生活，但是將來，他一定可以做到，甚至，比任何人做得更好。

那個時候的他，自認為遇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愛情，甚至，他認為，一份純潔的愛情如此的難得，自己應該好好珍惜，才不會辜負這大好的青春歲月。

甚至，他覺得，他好像在漸漸把雁行千里淡忘了.....

可是，這樣的甜蜜並沒有持續得太久。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與心愛的女朋友，在天台上相依相偎，說著知心的話，規劃著對未來的憧憬的時候，緊閉的大門被踢開了，他的嚴師，殷玲教授臉色鐵青的走了進來。

這段地下戀情被抓了個正著。

殷玲教授把他叫到了琴房。

在琴房那十幾平米的空間範圍內，他感到了嚴師的威嚴與懾人的氣魄，那一刻，他感到心虛慌亂，他極力想替自己辨解：「老師，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的......」

明察秋毫的嚴師打斷了他的話：「我不管你們之間是如何從友情，恩情轉化為愛情的，但是你現在看看你的學科，是走還是留，你自己考慮吧。」

殷玲教授的語氣很冷，一如她森嚴的門規。他知道，他現在的戀情已經嚴重影響到學習，老師不可能再讓步了。

老師這話的言下之意是打算要把他逐出師門了嗎？可是......

他垂下眼帘，懷裡彷彿仍殘留那個女孩子香甜的氣息，那是他以為的這輩子最愛的人。他低聲說：「老師，我不想走，我想留，但是，我不想放棄自己的愛情，我會向你保證，我會努力，儘力把落下的課程補回來的。」

孟玲教授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得意弟子，她知道這孩子年紀小，情竇初開，便避無可避的一頭栽了進去。這是個實在的孩子，做事踏實，在愛情里也必定是全心全意，全力以赴。但是，這畢竟是不該來的愛情啊。針無兩頭利，愛情的世界不允許三心二兩，而在這方面傾注了太多太多的精力與時間的話，學業必定會受到嚴重影響，無法專註於學業的人，是無法成功的，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不勞而獲的成功。

她語重心長道：「孩子啊，我知道現在在你的眼裡看來，這世上沒有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了，但是，老師作為過來人，老師要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愛情，那樣的愛情根本是不存在的。就好比這樣說吧，過個情人節，你總不能看著別人的女孩子高高興興的收巧克力，收玫瑰花，而你的女朋友，卻如此的寒酸，一無所有吧。那麼問題來了，一盒巧克力多少錢？一束玫瑰花多少錢，一個浪漫的燭光晚餐要花多少錢？你想清楚，你浪漫得起來么？」

他垂頭不語，這是他一直以來，對那個女孩的歉疚。但是，他既然不能給她更多物質的，那麼，他想給他的真心給她，這樣，她也會和其他女孩子一樣幸福的。

他抬起頭來，語氣堅定：「老師，她不是個物質的女孩，她不要這些東西的，她看重的不是這些東西，而是我的人品。如果她只是看重那些東西的話，她是不會跟我在一起的。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我已經不能沒有她了。老師，你給我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學習愛情兩不誤......」

得意弟子走了，留下孟玲教授一人坐在琴房裡發獃。這是她最疼愛的學生，卻偏偏天生一副好口才，在捍衛他自認為的愛情面前，與她這個老師寸土不讓，分厘必爭。她管不了，阻止不了，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力與無助。

但是，內心中那強烈的責任感鞭策著她，她不能不管，即便是再難，也是要管，也要把這頭迷途的小羔羊給拉回來。

她了解這個苦孩子太多太多，她知道，這個孩子在音樂的路上，一路走來，走到現在，是何等的艱難。

他很幸運，他有一對這個世上最偉大的父母。為了圓兒子的夢，那個時候對於農村的人來說，相當於白日夢吧，但是這對老夫妻卻這樣做了。沒錢，就去親戚朋友家借，受白眼，受冷遇，無所謂，他們只有一個念頭，砸鍋賣鐵也要供兒子上學，讓兒子有出息，走出農村。

他很幸運，在上地方藝術學校的時候，遇到一個好校長，支持他走唱歌的路，傾注了全副心血，教他唱歌，分文未收......

殷玲教授感到了自己肩上責任的重大。這個孩子，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他的身上，背負著太多太多人的期冀，就好比接力賽，這根接力棒傳到了她的手上，她就絕不能把這根棒子給弄丟了，這樣的話，太對不起他的父母，他的校長，還有給他鼓勵和期待的人了。

可是這個孩子呵，卻偏偏要把自己當成普通人來看待，他想要與其他普通人一般，享受愛情，享受陽光，享受生活，活在當下，即時行樂。

殷玲教授心急如焚，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當然，她並不是要讓她的學生得不到愛情，但是她希望自己的學生有更執著的追求，也就是在學生時代好好學習，刻苦鑽研，不要辜負了那麼多人的期冀與厚望。她希望這個孩子將來能夠理直氣壯的站在那些資助過、幫助過他的那些人面前，自豪的說：「你們的期待，我做到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她再找這個孩子談心。她曉之以情，動之以情，苦口婆心的列舉了很多很多的例子，說了很多很多的利與弊，希望這個孩子不要把自己納入普通人的範疇之內，向其他的學子看齊，因為，他本來就不是普通人，他也註定不能過像其他學子那種慵懶閑散不思上進的生活。甚至，她還循循誘導：「孩子，你想想你在農村裡頭拱地辛苦勞作的父母，還有為你犧牲了太多太多的姐姐，好不好？」

但是，沉迷於愛情甜蜜漩渦里的劉大才子，腦海里只有方才那個心愛的姑娘雨帶花哭得何等傷心的模樣......

第三次，殷玲教授再找他談話。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

......

十多輪的談話，猶如談判，劉大才子絲毫不改初衷，殷玲教授談都談不下去，她感到了一種絕望。

劉大才子把對音樂事業的執著轉移到了愛情上面，他的韌勁，他的堅持與不放棄令得孟玲教授無從下手。這使得殷玲教授的從教生涯遭遇到了從未有過的挑戰，特別是這樣的挑戰來自於她心愛的弟子，她的得意門生，這令得她身心俱感疲憊。

把劉大才子當成自己兒子看待的殷玲教授，怎麼忍心看著這麼好的苗子在音樂的道路上越走越偏，心急如焚的她吃不好，睡不香，整天心神不寧，操心得整晚整晚的失眠。丈夫勸她：「看你這操心的模樣，都還不是人家的媽呢。再說了，天要打雷，娘要嫁人，隨他去吧。人家一大小伙，在法律上說是成年人了，懂得獨立思考問題了，你就別替人家的父母操這份心了。」

殷玲教授搖頭，話雖這樣說，但是她的確是真的不放心。在她慈母般的心裡，已經把那個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了，而且，更甚。

別人或許不知道，只有她最清楚，要想在音樂這條路上走下去，必定要耐得住清苦。她是自這條音樂之路上一路走過來的人，知道古時的「十年寒窗苦讀」用在音樂的探索之路上也不為過。大多數人只看到「一舉成名天下知」的榮耀，卻絲毫想像不到多少人為了這一剎那的光芒，付出了太多太多的辛勞。

成名之路註定清苦，需要超人的意志力與堅韌不拔的堅持。有時候，即便你全心全意，付出了超於常人的辛勞與汗水，也不一定能夠達到成功的彼岸。如果分心的話，那更沒有希望了。

她不希望這個孩子因為客觀原因分心，她希望自己的提點，能讓這個孩子清醒過來。她咬咬牙，決定再找那個孩子再談一次，即便有天大的困難，也要把這個事情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