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瘋魔癲狂嗔痴恨

第一百二十三章瘋魔癲狂嗔痴恨

果不其然,若顏剛卧在榻上翻了兩頁遊記,便聽得宮門口傳來了宮人通傳的聲音。

李亦哲面色極其難看,看得出是強忍着怒氣的。若顏只當沒看見他,又將手裏的書翻了一頁,李亦哲快步上前將她手裏的書抽走。

「陛下這是作何,臣妾正看到精彩之處呢。」若顏懶懶的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那你倒是說說看到什麼精彩之處了。」

「臣妾正看到有位地方官員為了誣陷自己的同僚,假造了個犯人用來指證他的同僚有罪,犯人剛入獄,還沒定案開審便莫名其妙的死了,雖說人死燈滅案子查不下去了,可他的同僚因此名聲受損,沒多久便失勢了。」若顏淺笑着答。

「阿顏,你什麼都知道,可你竟還如此向著他。」李亦哲啞著嗓子怒道。

「是,正如陛下什麼都知道,卻仍將我送給他一樣。」若顏神色如常,「怎麼?陛下親手送出去的東西,如今又想要回來?」

「你一定要如此同我講話嗎?」李亦哲臉色有些難看。

「那臣妾該如何說話?陛下心裏應當清楚,如今臣妾能穩坐在貴妃之位上,靠的不是早已滿門皆亡的雲家,而是對臣妾一往情深的洛相,後宮爭鬥有多慘烈陛下早已親眼見過不是么?若是洛相倒了,您猜鳳家會怎麼對臣妾?林家的女兒也剛進了後宮,若是林家生了非分之想第一個要除掉的是誰?陛下後宮如今只剩這麼幾個人,底下臣子若想將女兒送進後宮光耀門楣第一個對付的會是誰?」若顏不緊不慢地說,看着李亦哲的眼睛裏笑意清淺,泛著幾分涼氣,「臣妾無論出於情分還是出於自保,都應保全洛相,只要洛相心裏還有臣妾,那臣妾就還算有個依仗。」

「那朕就不能成為你的依仗了嗎?!」李亦哲大吼道,矮几上的杯盞碎了一地,發出清脆的聲音,明黃的袖子被茶水洇得顏色暗沉。妒忌幾乎要將他折磨得瘋掉。

是,瘋了,在這宮裏,他早已瘋魔,而他心愛的人向來一臉的淡漠,即便有短暫的愛意與溫情,到最後也會像茶水的溫度一般涼下來。他在愛里瘋魔,而她隔岸觀火。李亦哲突然就笑了出來。

「阿顏,朕明白了,朕明白了......」

李亦哲癲狂地大笑着,踉踉蹌蹌地離開了椒房宮。

若顏沉默著,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輕聲嘆了口氣:「好在茶早已經涼透了......」

「娘娘?」雪鶯看着李亦哲走了,進來擔心地看向她。

若顏擺了擺手:「我沒事,把瓷片收拾了吧,當心手。」

椒房宮一夜沉寂,清輝閣卻迎來了貴客。

第二日李珂下了學回到椒房宮,看着若顏的眼神欲言又止,若顏看着覺得好笑,將他叫過來:「怎麼了?珂兒?」

「他們說皇姨姨不受皇叔的寵愛了,估計過不了多久珂兒就要被帶去鳳婕妤宮裏了。」

「殿下,您該叫陛下父皇才是。」杜嬤嬤在邊上提醒。

李珂撇了撇嘴,拽著若顏的袖子不肯撒手:「母親,我不想去鳳婕妤宮裏。」

若顏被李珂叫得一怔,笑着揉了揉李珂的頭:「不過是宮裏人嘴碎亂說話罷了,珂兒何必放在心上?沒有人敢到這來帶走珂兒。」

「娘娘,」雪鶯從外面進來笑吟吟地,「前線大捷,相爺傳來了好消息,繳了南蠻牛羊上千,特地選了幾頭小羊羔送回來,小廚房已做起了炙羊肉,晚點娘娘和小殿下都用些。」

「可說了戰情如何?」

「這倒不知道了,前線軍機,想來多的也不是奴婢能打聽到的,想來今晚上陛下會來,娘娘問陛下就知道了。」雪鶯從桌上將涼了的茶端下來換了熱的,「過些日子就該到三伏了,今年說是陛下要帶宮妃去行宮避暑,指不準等娘娘從行宮回來了,戰事也就結束了。」

杜嬤嬤見若顏與雪鶯談起事情,識趣地拉起李珂的小手,將他帶下去到偏殿溫習功課去了。

「哪有那麼容易,有時候一場仗打下來十數年都是有的,如今不過幾個月罷了。」若顏搖搖頭,「我記着林淑妃的封妃禮是明日吧?」

「是,林淑妃入宮已有些日子了,先前事多耽擱了,再加上封妃的事務也多,禮部和欽天監昨日才將一應事務準備周全。」

若顏漫不經心地撥弄着手指上的蔻丹:「還記得我當初封貴妃的時候,禮部和欽天監速度可是十分利落,像是怕我明日就跑了似的。」

「林淑妃這事能這樣慢怕也是陛下的意思,長得那樣像先皇后的女子,只怕陛下看着也膈應。」雪鶯蹙起眉頭。

「他根本就沒見林傾寒,」若顏笑了,「林傾寒一開始就是進宮用來制約鳳長歌的,他如今有意抬舉鳳長歌,哪來的閑時間去見她。」

「明日封妃禮,按照禮數,是要覲見陛下和娘娘的。」

「那便看看明日會翻出什麼浪花吧。」若顏笑笑,「我只覺得,有些事沒那麼簡單。能讓洛寒笙送來的女子,必然有點什麼不一樣。」

天色漸漸黑了下去,宮女們點燃了燈燭,將椒房宮映得明亮如晝,如水一般光滑的青磚上影影綽綽,有伶人在空曠的殿中央甩著寬大潔白的綾羅水袖唱着起轉承合。

「他向樓東寫怨,把珍珠暗裏傳。直恁的兩情難割,不由我寸心如剪。也非咱心太褊,只笑君王見錯;笑君王見錯,把一個罪廢殘妝,認是金屋嬋娟。可知我守拙鸞凰,斗不上爭春鶯燕!

他歡娛只怕催銀箭,我這裏寂寥深院,只索背着燈兒和衣將空被卷。」

若顏指尖輕叩著桌面,蓋了一席薄毯,斜倚在軟枕上,玉嫩的腳尖從毯子下俏皮地露出晶瑩圓潤的腳趾,如水的長發散在榻上映出幾縷月色,嫣紅的唇角流出幾聲哼唱,像是魅惑人心的山鬼,勾的人心裏發癢。

李亦哲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惑人的景色,他抬手示意伶人不要停下,輕手輕腳地走到若顏邊上,將睡熟了的若顏抱起來放到床上,夏夜的風還有一些沒散盡的暑氣,李亦哲從下面宮女手裏接過扇子輕輕扇著風,若顏睡得深,小貓似的在他腕上蹭了蹭。

第二日一早,若顏剛起,便見着李亦哲坐在一邊的桌上用着早膳,見她醒了,十分順手的盛了一碗銀耳燕窩粥:「醒了?待會那邊封妃禮結束便要來拜謁,過來用點吃食。」

「你什麼時候來的?」

「昨晚便宿在外間的榻上,替你打了半宿的扇子,還聽着了你說夢話。」

若顏皺起眉頭:「說了什麼夢話?」

「你叫我的名字。」

若顏白了他一眼:「陛下可拉倒吧,臣妾什麼時候喚過陛下的名字?下次編謊話時別用這樣爛俗可笑的劇情。」

李亦哲聽着這話笑得眉眼都彎起來:「那要不你學着喚一聲?」

「天子名諱,豈是臣妾能隨意喚得的?」若顏從被子裏鑽出來,赤着腳就踩在地上,被青石地板冰得打了個激靈,隨即便無所謂的踮着腳往桌子邊上走。

李亦哲嘆了口氣,大步走過去,長臂一伸便將若顏抱進了懷裏,李亦哲將若顏放到椅子上,取了鳳頭繡花鞋和羅襪來,蹲下身給若顏套上。

「陛下今日怎的如此殷勤?」

「怎麼?平時待你不夠殷勤?滿宮裏只在你面前不自稱朕,慣得你都快恨不得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了。」

「昨日氣成那樣,怎的,現下不氣了?」

李亦哲沉默了片刻,輕笑了一聲:「氣,氣又能怎樣呢?打你罵你都捨不得,不愛了又做不到。」

若顏盯着半蹲在地上給自己穿鞋襪的男人,有些恍神:「李亦哲,你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李亦哲將最後一隻鞋子套在若顏腳上,「總覺得可以再試試,說不定呢。」

「我護了洛寒笙,」若顏輕聲道,「是因為我心裏有他。」

「我知道。」李亦哲起身,「你與他本該是青梅竹馬,長大了便做神仙眷侶。可是,阿顏,人都是貪心的,如今我已得到了你的人,這便已經夠了,無論你與他有多少情誼,這偌大的皇宮你跑不出去。」

李亦哲抬起若顏的下巴,在她的眼睫上落下輕輕的一吻:「阿顏,你是朕的,只能是朕的。如果用情困不住你,那便用權柄,偏巧,朕是皇帝,握著天底下最大的權柄。」

若顏看着李亦哲那雙漂亮的鳳眸,裏面裝滿了殘忍的愛意。

像極了被剖開的一顆血淋淋的心,鮮紅得溢滿罪惡。

李亦哲瘋了,瘋於她的不愛與淡漠。

「你要我做你的金絲雀。」

「是,只能為我歌唱的金絲雀。」

「如果洛寒笙回來了......」

「阿顏,如果你還想讓他能平安回來,全須全尾的回來。他是智計無雙沒錯,他若死了必然江山動蕩也沒錯,但若他少了胳膊腿,也不是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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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歌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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