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妖君
縛仙環是隱仙觀中的鎮觀之寶，輕易不可示人，只是當年阮念春與隱仙觀觀主寧向峰相交莫逆，又臨近渡劫，寧向峰才破例將這縛仙環借給阮念春。
但誰也不曾想到，那一次的劫雷威力巨大，不僅縛仙環受損，就連阮念春自己都身死道消。
可在阮念春死後，縛仙環並未被他人拾取，甚至按著孟白河的說法，縛仙環是當日與她一同出現的，就在她的手腕上，其上還篆刻有她的姓名。
只可惜如今的縛仙環靈性盡失，除了看上去流光溢彩外，就再沒有任何用處了。
……
入夜，月明星稀。
雖說阮念春明日就要離去，但她此去修仙，在孟白河與姜明看來都是求之不得的喜事，自然也就沒有多少離愁別緒。
甚至姜明還酸了一把：「我怎麼就看不出來你資質好呢？」
「你還看不出你資質差呢。」阮念春偏頭望著他，「你可老實點吧。」
姜明不服，正要反唇相譏。
一道陰風忽地從阮念春耳畔吹過。
阮念春精神霎時緊繃，她向窗外望了一眼，只見草木寂寂，無聲無息，彷彿剛才的氣息只是錯覺般。
「少廢話，我出去轉轉。」阮念春睨了姜明一眼，繼而邁步向外走去。
即便如今修為盡失，但她靈覺依舊敏銳。
她在青平鎮生活了十二年，可從沒見有修者來此，今日來了問仙閣的人不說，夜間又有高手經行，難道真是巧合？
阮念春心中思量，跟著那股殘存氣息緩緩前行，不多時，就到了一處偏僻山嶺。
四周陰氣森森，令人不寒而慄，放眼望去，一片墳墓，偶有飛鳥經行，也不會多做停留。
她打了個冷顫：「難道有人來掘我墳墓了？」
難過阮念春有如此想法，畢竟青平鎮相當貧窮落後，能有外人來此就已經令人十分意外了，更不說還到了山嶺墳地。
她突然聽到一聲冷笑：
「真是有趣。」
阮念春微微壓下身子，伏在草叢裡，凝眸看去，正見一名黑衣青年雙手抱臂，面露嘲諷地望著地上倒下的人。
而倒地那人身下一灘血跡，甚至還在不斷地向外擴散蔓延，估計是活不長久了。
「你若是早些將劍訣交出來，也省的我追殺你這三萬七千里路。」黑衣青年冷冷地掃了一眼那人，繼而拂袖離去。
阮念春不由驚駭。
三萬七千里路？若是在她全盛時期，這路程自然算不上什麼，但對於尋常人而言，這可是哪怕是十輩子都走不完的遠路。
她稍稍默了一默，便猜測出了那黑衣青年的身份。
妖君李眠！
李眠不是什麼好人。
自然，她阮念春也不是，但她有自己的行事準則，可李眠卻是相當隨心所欲的一個人，興之所起，滅國屠城也不是什麼做不得的事。
從剛才的隻言片語中，阮念春大約推測出了事情始末。
想必是李眠看中了那人身上的劍訣，便一路追殺三萬七千里，終於在此時此地得到了劍訣。
既然得到劍訣，李眠便離開了，可阮念春依舊不敢妄動。
李眠必然是發現她了，只不過並未將她放在心上，否則以阮念春如今修為，李眠只消一個眼風，便足以讓她性命堪憂。
等了許久，阮念春慢慢從一旁探了出來，走到倒地那人身旁，卻見那人依舊有氣息殘存，顯然是還沒有死絕。
即便胸前被四五道劍光貫穿，鮮血也流淌了一地，但依然未死。
「咳……小姑娘……」
那人喘息著，口中有血沫吐出，但聲音至少還相當清晰。
阮念春偏了偏頭，望著他：「你活不了了。」
他只能暫時憑藉修為護著一口氣不散，但無論如何也是活不下去了，等到一口元氣耗盡，必死無疑。
「我知道……！」他眸子里湧上滔天恨意，「那人是妖君李眠，為奪我劍訣，追殺我三萬七千里路，只可惜我沒機會報仇了。」
「小姑娘，你將來若是有機會，便幫我殺了他……」那人咬牙，「李眠得到的劍訣不過殘篇，你若是殺了他，自然能得到完整劍訣。」
阮念春指了指自己：「他是妖君，我是凡人，我可不是他的對手。」
「李眠奪走的，是微塵劍訣。」那人慘笑一聲，「你若是願意殺了他，便當做交易成立，若是不願意，便也罷了。」
他雖然氣息將絕，但靈覺依舊，這裡少有修者，但眼前這個小姑娘不僅也是修者，且修鍊的手法還相當高明，而既然是修者，自然可以將劍訣作為誘餌。
他已經是將死之人了，唯一的遺願就是殺了李眠報仇雪恨，而阮念春是他唯一可以寄託的希望了，即便阮念春不肯，他也毫無辦法。
「說來聽聽吧。」
「他得到的不過是微塵劍上卷，而下卷的內容在雲州陸家，你若是前去，報上我的名號自然可以得到，至於上卷——」那人攥緊了手指，「你殺了李眠，自然就得到了。」
阮念春便問：「那你的名號是？」
「我……」那人周身的元氣漸漸消散開來，話音也飄散在空中。
阮念春：「……死了？！」
這一趟下來，阮念春除卻得知了幾個信息外，一無所獲。
阮念春伏下身子，在那人身上摸索了起來。
雖然不知他到底是何許人，但能在妖君的追殺下逃脫三萬餘里路，自然絕非常人，身上的東西也不會是凡品。
恰在此時，身後一道陰冷的聲音傳來：「嗯？」
阮念春身子一僵。
敢情，李眠又回來了？
她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嗎？
「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李眠宛若蛇蠍般的眸子盯在阮念春身上，令她不寒而慄。
李眠是妖修，本就有別於正統修者，阮念春也從未與他有過任何交集，只知他喜怒無常，最是難以捉摸。
「我是附近鎮上的人，正好路過這裡。」阮念春眨了眨眼，故作乖巧。
李眠嗤笑一聲，望著地上躺著的人：「他方才和你說了什麼？」
「他要我幫他找一個叫做李眠的人報仇。」在李眠面前，阮念春是絕不敢打任何心思的，便真如一個十三歲少女般天真乖巧，「李眠是什麼人？」
李眠忽地貼近了阮念春的臉，聲音喑啞冰冷：「我就是李眠，明白嗎？」
阮念春點了點頭。
李眠冷哼一聲，身影便消失在了阮念春眼前。
他成名已久，自然不會將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放在眼裡，莫說阮念春修為低末，哪怕當真有和他一戰之力，他也不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