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無端生怒
遠處雲霧繚繞,車裡滿盈玫瑰香氣,王菲仍舊唱著,女人抬手,欲想關了電台,卻被男人攔下:「你不喜歡她的歌?」沈遠琛半掩著眸,已有些午後的倦色。
尚善聽著有些恍神,女人唱著坐你開的車,聽你聽得歌我們好快樂,天空灰藍色白雲蒼白色,我家快到了。唱的人活成了很多人不敢活的樣子,冒犯了許多人將就的人生,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勇氣。
很多滋生的情緒密密麻麻的布滿著她心口,她不會和其他人乘車時輕易一起聽這首歌,路人可以有千萬個,乘客卻只能有一個,所以她想關了電台,奈何男人不準。
昂科威穿過了一個又一個高架橋,她的心緒像歌的旋律千頭萬緒,城市依然喧囂,說不出的洒脫和豁然。
「玫瑰扎著手疼嗎?」男人的聲音在耳邊紛擾。
「還好。」她回了一句便認真看著眼前路況。
沈遠琛從玫瑰花里取出了一張卡片:「知道在會上那個舉手的女孩為什麼要送花嗎?」
尚善瞥過:「因為欽慕沈律師。」
「欽慕?!」這話惹的他笑了:「為什麼這麼說?」
「沈律師在外塑造成功人士的形象對一些女大學生來說無疑很有吸引人。」
「是嗎?可我聽著你話裡有話。」
對她的含沙射影,他看上去並不太在意,
「學為人師,行為示範。這話讓我想起您另一番言論。」她說來:「您說您的職業倫理只有一個,依法最大限度的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不論他是黑是白!這些大徑相庭的話,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拐著彎子罵他道貌岸然,尚善的腦子並不傻。沈遠琛聽著,嘴角還噙著點笑意:「唬你的話你總能放在心上。」
「……」
他在陽光下把玩著那卡片,上面留著姓名和電話,又遞給了她:「回頭給卡片上的號碼回個電話,讓她來面試。」
尚善一怔,才明白了那女孩的用意,原來是這麼一出。
「好。」
車裡又陷入了一陣沉默,王菲的歌,從乘客到曖昧,開到荼蘼花事了,百年孤寂笑忘書,一遍一遍唱著,久聽不膩,絲絲入扣,他一遍一遍聽著,褪了眼鏡,拿捏在手,漸漸的閉上了眸子。
車在別墅群里停了下,一幢幢別墅坐落在蒼翠樹木的掩映之中,置身其中,置身其中恍如遠離了城市的塵囂,令人神馳。
尚善轉過頭,男人側倚在車椅上睡著了,眼鏡不知何時掉在了車上,她拾了起,小心翼翼的放在他微蜷的手指里,卻不想被他握住了手腕,她一驚,他卻適時的動了動身,又安然無恙的睡了。
「沈律師?!」
「……」
「沈律師?!」
空氣很靜,落日餘暉透過車窗,照著車裡紛飛的塵埃,宛如沾著金粉簌簌而落,時間就像靜止了一般,有過上次的經歷,她不敢亂動,不敢熄火,只看著他,他蓄著一頭短髮,白襯衣的領口微微敞開,襯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間,露出了健康的膚色,在淡雅如霧的光影中,說不上的性感。
鈴鈴鈴……
鈴鈴鈴……
男人是被手機鈴聲給吵醒的,他下意識向副駕駛望去,那裡已經空了,沈遠琛皺了皺眉,見著屏幕上的來電,接了通:「媽!」
還沒從睡意里緩過神,他有些頭疼,撈過外套,卻見那令束玫瑰安靜的躺在後車位上。
車門合上之聲,驚動了梧桐,鳥兒拍案而起,飛向了遠處染紅的雲層。
別墅里,一絲涼意襲身,他褪了鞋,環視過,家中很靜,名貴的木質傢具一塵不染,肅穆的矗立在各個角落,恪守其職,適時,旋梯處傳來一陣腳步,他聞聲望去,一婦人披著素色的外套,輕輕的走下了樓:「遠琛!」婦人莫約六十,一臉慈愛,
年輕時烏黑的發已猶如嚴冬初雪落地,像秋日裡的第一道霜,根根銀髮,若隱若現,神色間依然保留貴婦般的儀態,只是眼角旁多了幾道滄桑,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訴說歲月的流逝。
「媽。」沈遠琛應聲道,趕去旋梯,攙著婦人走向客廳。
「暮雨下午給我電話,說你中午喝了酒,問你到家了沒?」唐婉端過茶几上的杯子,漫聲道。
那茶杯剛遞在嘴邊卻被沈遠琛適時取下:「茶涼了,我給你重倒一杯。」
「遠琛,那丫頭還是那麼懂事。」唐婉並未阻攔,順著目光,看著遠琛高挺的身影:「關鍵是懂你!知道你周末無論有多忙,還是會往我這兒跑。」
茶香四溢,沈遠琛端著熱騰騰的茶水重回客廳:「你那麼喜歡收她做乾女兒便是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思?」
「……」
「你的車半小時前就停在庭院外,怕你有什麼事,我便沒給你電話。後來駕駛位上走出一位姑娘,我沒見過,是她送你回來的?!」唐婉和風細雨說來,那眼睛卻睨著他,
沈遠琛立刻明白前因後果,尚善離開沒多久,他便接到了電話:「嗯,應酬而已。媽,中午喝了點酒,有些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一會兒。」他安撫似的拍了拍唐婉的手腕,淡淡一笑。
回房后,男人把自己扔在了床上,按下了電話,便閉了眸,接通那刻,還未待對方開口,他卻已先聲奪人:「把一個睡著的人扔在了車上,這樣真的好嗎?」平靜的言語里卻暗藏波濤。
「……」電話那端沉默了,
「萬一遇到行為不軌的人,你有想過後果嗎?」
「沈律師吉人自有天相。」女人終道,
什麼狗屁!
沈遠琛腦子裡蹦出這個字!
「尚善,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他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