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鮮血的獻祭

五十五·鮮血的獻祭

審訊室內。

阮景步步緊逼,「你我都知道那個人的名字,你想讓我說出來嗎?」

「你住嘴!住嘴!」齊悅很想站起來拉扯她,可是她的雙手被手銬銬住,只能聲嘶力竭地在那兒喊著,做着徒勞的反抗。

「告訴我,你們的組織有哪些人,他們在哪兒?」

齊悅眼底通紅,惡狠狠的一字一句說道:「我不知道。」

忽然,阮景嘆了一口氣,「我也只是想測試一下你的反應罷了,原來真的是他……白宿。」

說完她站了起來,準備出去。

齊悅開始急促地呼吸,在她身後大喊,「你要去做什麼?」

「做我們該做的事情。」

部署抓捕,抓回審訊。

「不……」齊悅狠狠地搖頭,喃喃自語,「不可以……」

阮景打開門往外走去。

忽然身後傳來了一聲痛苦的悶哼。

阮景心下一凜然,豁然扭過頭。

只見齊悅手握一根細長的白色的東西,那東西的半截已經沒入了她的心臟處。她的雙眼盯着阮景,咬着牙一用力,霍地將那個東西拔了出來,鮮血一瞬間噴射而出。

不管是阮景還是監控室的人,都因為她的自殺行為頓時亂了陣腳。

常桉騰地站起來往外跑。

「她哪兒來的兇器!醫生,快點叫醫生!」

醫生很快就來了,但是已經為時晚矣,齊悅刺進去的那一下,是致命傷,根本沒有挽救的餘地。

鮮血在她身下,殷紅了一片。

齊悅還有最後微弱的呼吸,她眼裏彷彿是有淚的,但卻又沒有。

她叫齊悅,但這一生過得跟喜悅一點都不沾邊,她的淚,早在過去的二十幾年前流幹了。

依稀那是一個下午,她看着醫生為母親蓋上白布單,宣佈着她跟這個世界最後的聯繫,至此終結。

她神遊到馬路邊,看着來往的車輛、熱鬧的人群,可是那每一份歡欣都不屬於她,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衝出去一了百了。

她當真也就這麼做了,當她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在做什麼的時候,那輛大貨車已經與她近在咫尺,她都能看得清楚司機那驚惶的表情。

那一瞬間,她竟然是渴望生的,可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她的腳就像被灌了鉛一樣,無法移動分毫。

可千鈞一髮之際,她被人猛地抱住,向旁邊一滾。

「小心!」

那人還穿着球衣,汗水浸濕了他的衣服,可他的雙眼明亮,身上儘是生機勃勃。

後來那個男人跟她說:「你的背影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可那樣明媚的少年,後來慢慢落入了泥沼,她也自然跟着一起沉淪。

畢竟,他是她唯一的……光。

「阮景,別看,別看……」

肖崇言捂住她的眼,感受着她的睫毛在他掌心孱弱地顫抖著。

他身上還帶着淡淡的煙草味道,阮景恍惚間想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他竟然抽了煙。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她在他的掌心下,逐漸調整好呼吸的頻率。

過了一會兒,她緩慢卻堅定地將他的手拿開,看向了已經閉上眼睛的齊悅,「是我,如果不是我這麼刺激她……」

肖崇言沒有讓她把後半句話說出來,「你沒辦法拯救一個下定了決心蓄意自殺的人。」

阮景嘆了一口氣,詢問現場的法醫,「是什麼兇器?」

「一根銅製的書籤,她把它磨得很尖銳。」

真的是一場準備了許久的蓄意自殺。

肖崇言不知看到了什麼,問法醫要了一雙一次性手套,走到齊悅的屍體邊蹲下來。

房間內的血腥味有點重。

於澤皺着眉看向阮景,「你快出去吧,你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忙。」

阮景只得點了點頭。

「等等……」

門口處,阮景突然停了下來。

她站在原地,像是有什麼問題沒有想明白,大概過了一兩分鐘,她突然看向齊悅的屍體。

她為什麼要時刻將隨時都有可能暴露的兇器帶在自己身上,又為什麼在阮景剛揭穿真相的時候就選擇了自殺?

兩個人方才的談話,一幀一幀地在她的腦海里過着……

眾人都在忙碌著,唯有阮景身處在這命案現場,卻站立不動。

她的眼中劃過一絲不太確定的光芒,猶豫了一下,還是朗聲叫了一聲,「常桉!如果現在不立刻出警抓住白宿,可能就來不及了。」

肖崇言從齊悅的屍體邊站起身,目光冷凝,「不,已經來不及了。」

常桉他們一路上闖了十多個紅燈,不過二十分鐘左右,就抵達了盛合集團的總部大樓。

此時華燈初上,正值下班高峰,大樓里下班的員工三三兩兩,好奇地看着這一隊闖入的警察。

留下兩個人排查大廳的人員,常桉他們一口氣上到了頂層白宿的辦公室。

門是鎖著的,無論怎麼敲都沒有人開。

常桉和於澤對視一眼,下一刻於澤抄起一個滅火栓,就用力地砸向辦公室的門鎖。

幾下過後,於澤用力一腳踢開了大門。

「警察不許動!」

偌大的辦公室,幾把黑洞洞的槍口下,只有秘書小晚一個人。

她雖然被剛才的動靜鬧得有些害怕,但還是挺直了腰板,厲聲問,「你們這是幹什麼!」

「白宿在哪兒?」

小晚插著腰,臉上一派不耐煩,「你們這些警察,查不到我們稅務的問題,現在改為直接抓人了是不是?!」

幾人對視一眼。

常桉冷聲說:「跑了。」

常桉掏出對講機,先向局裏彙報了這個情況,請求全市佈控,而後才對於澤說:「先把她帶回去詢問吧。」

常桉發了話,兩個隊員上前簡單地跟小晚說明了情況,要帶她回去調查。

小晚很慌張,眼眶都紅了,但還是堅持說:「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們弄錯了,我們白總怎麼可能會犯罪?」

可不管她怎麼哭喊,都改變不了現狀,等阮景在公安局見到她的時候,小晚頭髮散亂,眼底猩紅,眼睛已經哭腫了。她坐在椅子上,一抬頭看見神色冷漠的阮景,愣了愣,而後突然睜大眼睛,沖她尖叫起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陷害了白董!你們不是朋友嗎?你為什麼要陷害他!」

阮景一看她這副模樣,頓時搖了搖頭,「這個張小晚只是個秘書,並不是走私團伙里的人,她也被白宿利用了。」

於澤本來很煩躁,聞言卻不由得氣笑了。

「這個白宿倒真是個奇人,是個女的就會對他忠心耿耿,之前那個齊悅是這樣,現在這個張小晚又是這樣。」

在一旁準備做筆錄的陳明接話,「能不心動嗎。白宿要不是個走私犯,那條件,我要是個女的,我也心動。」

常桉走過來,拿着厚厚的文件夾往每個人的後背打了一下,「行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吧,現在人都跑了,還不知道上哪兒去抓呢。」

事情總要一件一件地做,萬幸的是,他們現在終於有了明確的目標。

在常桉他們試圖從張小晚口中得到一些白宿出逃的消息的時候,阮景敲開了法醫辦公室的門。

法醫加班加點地將齊悅的驗屍報告趕了出來。

阮景拿着檢驗報告從上至下大概掃視了一圈,在其中一行上面停留許久。

果不其然,先前模糊的猜測被證實——白宿之所以能跑得這麼快,完全是因為齊悅犧牲了自己。

阮景又向法醫討教了一些專業知識,等重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將近凌晨。

辦公室燈火通明,所有的人都繃緊了弦,做着自己的工作。

阮景把檢驗報告遞給常桉,同時告訴了他結果。

大家事先已經有了模糊的猜測,此刻看到驗屍報告,大半夜只有苦笑的份兒。

「我們只是對她做了基本的體檢,根本沒想到她那麼喪心病狂地把電子元件植入了體內……她倒是真的肯對自己下狠手。」

阮景分析著,「應該是生物感應晶片之類的,如果這一端感應不到脈搏或心跳,那端就會有警報。」

再看也無用,常桉將報告隨意地放在桌子上,「我現在甚至懷疑齊悅被抓,完全是出於白宿的授意了。」

陳明剛想說「不至於吧」,但轉而就想起了齊悅決絕自殺的一幕……有這麼一個人放在警方身邊,她活着就代表安全,她死了就代表該逃跑,齊悅的存在相當於在警方內部埋下了一顆釘子。

倘若白宿真的是這麼打算的,那他現在已經變得多麼心狠手辣。

一股酸澀的感覺湧上阮景的心頭,很快又被她深深的抑制住。

喉嚨里彷彿有一股血腥味,阮景清了清嗓子,「查到令齊悅身亡的那枚銅質書籤是從哪兒來的嗎?」

於澤皺起眉頭,長嘆一口氣,「是許鶯。」

自許鶯從柳川警局調過來,眾人對她都很照顧,她平日的工作也清閑,按理說應該很舒心,只是越舒心人就越會想起自己沒有得到的,對於許鶯來說,唯一的不舒心恐怕就是肖崇言了。

她創造了一切機會企圖跟肖崇言的工作能有交集,包括送送文件,整理整理檔案。在一次審問齊悅的時候,她主動申請幫忙,由於缺少人手,當時的警官就讓她進來幫忙記錄,她就帶了自己平常慣用的那一套文具。

誰能想到就這麼一次,就叫齊悅鑽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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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她是寂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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