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秋獮
《爾雅·釋天》載：「春獵為蒐，夏獵為苗，秋獵為獮，冬獵為狩。」
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四時出郊，以示武於天下。
懿朝秋獮，一則彰顯國家強大軍事實力，二則驅趕滅殺毀壞農物的牲畜，三則獵物以承祭祀之用。
秋獮前，李瑾給慕青理了理秋獮的騎裝，「千萬小心，不可逞強。」
大帳外，秋日陽光還帶了些許毒辣，空中，山風涼爽，呼呼吹過。
李瑾撐著一隻傘，披了件白色的披風，看著慕青，款款深情，仔細叮囑慕青。
他的面上，依舊是弱不經風的蒼白，說完，拿起一方綉了竹葉的綉帕，隱忍地咳嗽了一兩聲。
慕青被李瑾看著，很是赫然，卻還是道，「王爺還是在大帳中休息罷，就不去看了。」
李瑾突然輕輕地笑了聲，撐著桐油傘，右手拉住了慕青的左手。
「去吧，我等你。」
他的指尖，很是冰涼。
慕青看著李瑾，輕輕地點了點頭，一個翻身上了馬，看著李瑾。
「你……等我。」
說完，一襲紅色的勁裝隨著山中的書中飛揚，遠遠地消失在了一眾人的視野中。
騎著馬跑進樹林時，李瑛的馬就追了上來，「阿青，我們一起？」
慕青夾著馬背，看了眼李瑛，忙道：「別，我不想我的獵物平白無故地，就成了你的了！」
說完，駕著馬朝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嗖~」
左手箭弩的鐵箭破空而出，發出一道颯響。
慕青看著前方倒在地上的一隻鹿，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
突然，眼前，一道白色影子閃過，慕青眼睛突地一亮，「雪玲瓏！」
只是眨眼間，那道快如閃電的白色影子轉眼消失不見。
雪玲瓏，乃狐中之王，一身血，有療養滋補，延年益壽之用。
正好可以抓回去給李瑾補身子！
慕青看罷，眼神一亮，抬手馬鞭一揚，打在座下的馬兒身上，連忙朝那雪玲瓏而去。
「嗖~」
「嗖~」
「嗖~」
叢林中，一道道箭影帶著呼嘯聲，在林中飛過。
每每在要射到那雪玲瓏時，那隻雪狐不僅快如閃電，更是聰敏，提前朝另外一邊蹦去。
不知不覺間，慕青駕著馬，已是到了深山。
太山上，原始古木參天，挺拔葳蕤，前一刻還覺著有些燥熱的天，此刻突然覺著涼颼颼的。
座下的馬兒不安的鳴叫了一聲。
正專註追捕雪玲瓏的慕青，突然警惕了起來，四周古樹參天，林中，涼風而過。
正追捕雪玲瓏的慕青，突然從馬背上飛躍而下。
甫一落地，就聽到身後的馬兒一聲驚鳴，一隻鐵箭，沒入了馬兒的軀幹。
看到哀鳴倒地的馬兒，慕青施展輕功連忙後撤。
身前，數十隻鐵箭不斷襲來。
慕青看著四周高大的草叢，直接從地上飛旋上樹，左手從腰身上拿出一柄軟劍。
「什麼人！滾出來！」
慕青站在巨木上，怒斥道。
話剛一說完，一道勁風朝慕青而來。
慕青飛旋上前，手中軟劍輕舞，捲起一地的落葉，繼而朝四周一散。
叢林中傳來幾道悶哼聲，然後是肉體倒地的聲音。
「鴉鴉鴉！」
叢林中，幾隻鴉雀撲騰著離去，難聽的鴉鳴聲聲在山中回蕩，襯得寒山更加的寂寥與可怖。
突然，一道拍手聲響起。
慕青耳朵微動，很快，四周無數的影子殺手忽地從暗中走出。
那為首一人，聲音喑啞地道，「陳留的女兒，果真不同凡響。」
「不過可惜了，有人要殺你。」
「上！」
說完，包圍著慕青的近百影子殺手動作輕飄若雪，就朝慕青殺來。
慕青抬頭，眼神冷冷地看著四周的一眾影殺。
絕壁的影殺，分絕殺，天殺，地殺。
此次為了殺他，竟然齊齊把十三絕殺，二十七天殺全部集齊，加之數十的地殺。
若是從前的她，或許還能拼博幾分。
只是如今……
毫無勝算！
估量了眼前的形式，慕青運起武功，殺死了數個地殺，開出了一條生路，想要離去。
身後的一眾影殺，仿若影子，如影隨形。
身後，有一個暗影至。
慕青下意識地抬起右手運力打去。
可突然，右手傳來一陣錐心的疼痛，慕青身子一僵。
「嘶！」
後背，冷不防地被一個絕殺划傷。慕青右臂此刻也是受傷鮮血淋漓，她從地上滾了一圈，躲過了另外一個絕殺的刺殺。
前方，忽有一道紫色身影而過。
卻見是李珉，正在追捕那雪玲瓏。
刀刃相撞的聲音驚動了李珉，他抬頭，就和慕青目光相接。
慕青連忙轉移目光，手中數十根銀針朝四周飛散而去，在殺死了又一眾地殺時，後背又被一絕殺而傷。
並沒有求助李珉。
慕青同李珉自幼關係便不好，且陳留同李珉的舅舅，在朝中彼此敵對。這次被追殺，只要李珉不落井下石，對慕青而言，已是極大的幸事。
一邊要對付絕壁的影殺。
一邊要注意李珉的落井下石。
如此，慕青身上又是受了兩道傷。
突然，掃眸而過時，只見三道箭影而過。
慕青連忙避身，身側傳來三道悶哼聲。
耳畔，數道鐵箭破風而來。
對面，李珉騎馬而來，從馬上一躍而下，手中長劍將慕青身側的一個絕殺刺傷。
「你怎麼來了！」慕青忙道。
李珉只是冷眼看了她幾分，「你以為我願意！」
說完，手中長劍又是一揚。
林中，樹葉狂舞，刀劍激蕩。
「嘶！」
終於，看著李珉受傷，慕青吼道，「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快走！」
「今天，你們誰也走不了！哈哈哈！」
慕青看著再次朝自己而來的十三絕殺，二十天殺，以及十數地殺。
左手重重用力，就把李珉打去了外圍。
李珉口中鮮血一吐，蹭著手中的長劍躍上馬兒。
看著要去追殺李珉的幾個影殺，慕青連忙上前，纏住一眾影殺。
秋季的山風，帶了些許陰冷，在山林中呼嘯。
被一群影殺一路逼退的慕青，看著身後的一處陡峭的懸崖，再也沒了任何退路。
手中最後的銀針向那一眾影殺席去。
前，是死。
退，或許也是死。
看著一群人，慕青身上鮮血不斷，手，胳膊上全是傷痕。
「嘶！」
終於，在殺死面前的兩個絕殺后，慕青猛然跪倒在地，一右腿被那長刀劃破。
「陳慕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看著逼迫她不斷後退的一群人，慕青冷笑，「陳家的兒女，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之輩！生又何妨，死又如何，我陳慕青是生是死，還輪不到你們來掌控！」
說完，慕青直接向那懸崖跳下。
耳畔狂風呼嘯，慕青身子不斷向下墜去。
血液不斷流失。
全身重傷無力。
要死了嗎？
慕青看著頭頂湛藍的天空。
她躲過了北疆數萬軍人的追殺。
受過了最心愛之人的背叛拋棄。
承受了一眾兄弟的死亡之殤。
想不到她陳慕青還是要死。
只是不知道，齊桁知道后，會不會有一點難過？
慕青嗤笑，臨死時，還要想著那個背叛拋棄自己的男人。
一行眼淚從眼角滑落。
腦海里，突然憶起了她的新婚丈夫李瑾。
「即便被騙，也是我心甘情願！」
「以後若是再讓本王聽到議論本王髮妻之事，國法處置！」
「我不管你的從前，也不在意你的過往。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如此而已。」
還有離去時，他說，「去吧，我等你！」
「大人，你不能死！」
「大人，你不能死！」
「只有你活著，咱們陳家軍才有重建的希望！姐，我們任何人都能死，只有你不能！」
意識朦朧之際，慕青寞地一醒。
慕青睜開眼，用盡全身力氣，將左手中的軟劍重重地釘在那懸崖上。
下方，是一片亂石，慕青失血過多，身上的力氣逐漸流失，隱約間，抓住那軟劍的手也要鬆開。
慕青看著懸崖下那棵的枯樹，距離極遠。如果她從半空中直接掉下，一定會死。
可如能借著那棵枯樹做緩衝，還有活著的可能。
「我…不能…死！」
她告訴過李瑾，她要回去。
她答應過為了她而犧牲了的六千陳家軍，她會活著。
看著下方的枯樹，慕青掛在半崖上，腳尖踢在那崖壁上，借著慣性，直直朝那巨樹而下。
是生是死，就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