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婚

第18章 大婚

東方之日兮。

彼姝者子,在我室兮。

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東方之月兮。

彼姝者子,在我闥兮。

在我闥兮,履我發兮。

八月十五,闔家歡樂,錦繡安康。

寒霜細細梳理著慕青一頭鴉鴉的長發,明珠苑中,一片張燈結綵,紅色的地毯綿延數里。

空中飄蕩著各種香味,宣平侯府內,五步一喜字,十步一僕婦,看起來,好不闊綽氣派。

寒霜用著桃木梳蘸了玫瑰花露,從頭至尾,為著慕青細細梳理。

「主兒,你是真心嫁給瑾王殿下的嗎?」

慕青伸出著了鮮紅丹蔻的玉指,拿起玉瓶中的胭脂,輕輕點在唇上,將嘴唇染紅。

她神色自若地看著銅鏡中,美艷無雙的新嫁娘,既有少女的點點青澀,更有成熟婦女的綽約。

十八歲的新嫁娘,在懿朝,已經算是極晚,若不是身有殘障,長相醜陋,一般正經人家的女兒,都會在十五六歲婚配。

她看著那銅鏡中艷媚的自己,只是輕輕嗤笑,「寒霜,你瞧,這是我嗎?」

寒霜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

依稀還是從前陳慕青的模樣,只是卻又半分像不得。

寒霜記得初見慕青時,女孩兒不過十六歲大小,性子卻野得彷彿一個野人,皮膚被那北疆的太陽曬得黝黑,行也是風,坐也是風。

可當初的慕青,卻也單純瀟洒得可愛!

不懂得半分禮儀規矩的女孩,如今竟然美艷到這個地步,連那號稱天下第一美人的步雨嬋也要被遠遠甩開。

「當然是你,宣平侯府唯一的嫡女,陛下親封的昌樂郡主。」

寒霜長慕青三歲,她抱著慕青笑說道。

「奴婢和妹妹的命是主兒救的,無論以後主兒是生是死,奴婢也早已發誓,此生定會生死相隨。」

沉默了片刻,寒霜還是開口,「主兒,你是不是還忘不掉他……」

「他?齊宣風啊。」

慕青抬頭,只是感嘆了一二,眼神滄桑迷離得看不清半分色彩。

「你說啊,寒霜,我蹉跎了數年,女子最是美艷的年華,我就那般,奮不顧身地一頭扎去了北疆,只為完成年少時,他隨口一句讓我日日陪他的孩童玩鬧之話。」

末了,似乎是在反問又是在自嘲,「值得麽?」

慕青將頭靠在寒霜的身上,目光很是恍惚地望向高閣之外,那裡,藍天,白雲,還有他回不去的年少時光。

…………………………………………………

《周禮》中載,「婚禮,即昏。」

出府前,東方的太陽漸沉。齊雯卿拉著慕青的手,一個不住地掩面哭泣:

「青兒,你母親在古剎寺廟,不能出來,你也莫放在心上。一切有姨娘打點。只是姨娘這些年,卻時時愧疚,沒有教導你個半分,平白無故地讓你受了許多苦,許多累。」

「姨娘,小妹出嫁,你當歡歡喜喜的,怎麼還哭起來了!」一旁,長姐陳良君拉著齊雯卿的手勸慰。

「是啊!姨娘,你莫哭了,讓外頭的客人看了不大好。」一旁,嫁為人婦的二姐陳良玉也好生勸慰齊雯卿。

慕青聽著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壓下鼻頭的酸澀。

慕青生母至她三歲起就搬去了京外的古剎,她從小就由她的姨娘養大。和別處家族嫡庶鬥爭難休不同,齊雯卿待她,比之自己親生更甚。

慕青起身抱了抱母姐幾人,在弟弟陳良安的攙扶下,向宣平侯府外而去。

如煙往事,一幕幕從她腦海里回放。

一年前,她一身傷痛,跪在地上,神情漠然,她說,「爹爹,求您放我回京!」

從來都清高孤傲的慕青第一次跪地求人,言語執拗。

從來都對她溫和的父親沖她怒吼,「你可知道你回京城的代價!你不是最嚮往自由嗎,我給你了,你可知道你回京后失去的是什麼!」

慕青面上一片灰敗慘淡,「左右不過是嫁為人婦,爹爹,我是陳家女。爹爹曾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陳家聖譽過重,女兒回京,願擇一良婿,為陳家分憂!」

「你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是陳家女了!」

彷彿沒有聽到陳留的怒斥,慕青繼續說道,「長姐嫁給了一門五進士,九子皆才俊的文壇大家---陸家陸畫扇,二姐嫁給了天下財富,盡收三四的易家易子川。兩個姐姐為家族犧牲頗多,慕青不才,願嫁入皇室,為保我陳家百年清明鋪路。」

「說的好聽,可你知道如何擇人嗎?政治之事,只要站錯一步,都是全盤皆輸!」

慕青低下頭,突然淡淡地說,「十二皇子,瑾王殿下。」

「他是當今陛下唯一嫡子,最有資格繼承大統之位,此其一;太子玦王身死,已為瑾王鋪上無上榮耀,此其二;純懿皇後母族----向家雖地處蜀地,勢力偏遠,卻與羌人時常溝通來往,贏得羌人支持,此其三;長公主二公主分別和親西冥東瀛,為瑾王胞姐,為瑾王繼承大統又一助力,此其四;瑾王深得太后逍遙王喜愛,此其五;最後,也是最關鍵一點,陛下無比寵愛瑾王。」

慕青跪在地上,抬起頭,神色冷漠,古井無波看著陳留,「而李瑾孱弱,即便不能繼承大統,也完全有自保能力。父親幼時,有意無意讓我多同李瑾待在一處,不也是做長遠計?」

陳留看了她眼,冷哼了聲,「不知天高地厚!」

被小弟陳良安攙扶著離府時,突然,良安停下。

陳留幾個子女里,只有慕青同他相處最久。

因此,即便隔著,慕青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爹爹站在她的對面。

她大婚,生母依舊沒有出古剎寺見她一面,可是遠在北疆的父親,卻不辭千里而歸。

慕青鼻頭突然一酸,「爹爹。」

陳留把手搭在慕青肩上,拍了拍慕青的肩膀,想要說什麼,卻又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此去瑾王府,汝必恭慧賢淑,上侍奉服侍瑾王,下敏惠寬容,操持打理王府內務,汝可記得?」

慕青跪下,擦了擦眼淚,重重磕頭。

她說:

「唯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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