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戰神歸位

眼見這老萬忽悠不動，我心裡一急就亂了方寸，竟然上前同他拉扯起來：「你先隨我過去，你媳婦兒還有好幾十年的壽命吶！」

「我不急，不急，再等等，」老萬說著就連忙把我的手往下扯，「快撒開，你是個神仙你要自重，萬一我媳婦兒來了我解釋不清啊！」

正拉拉扯扯著呢，突然聽到一聲大喝：

「呔！」

我和萬金有同時停下動作往身後一瞧，原來是小骨頭。

小骨頭左手撩著袍子的前襟，右手指著萬金有，一邊往這邊小跑著一邊說：「又是你！吃錯了葯了在我們地府門前種桃花，你怎麼屢教不改？你過來。過來！」

老萬嚇得一哆嗦，「請仙子贖罪，萬某得先跑路了！」

話說老萬畢竟前好幾世也是修行過的，如今是多少有點兒法力的鬼，他說罷一溜煙兒就跑不見了，氣得小骨頭一邊追一邊喊：「站住，站住！你有能耐跑路，你有能耐別讓我再看見你！要是讓我再逮到你，我就······」

得了，一場鬧劇，啥事兒也沒幹成。

估摸著這離萬金有投胎還有些時候，我還是先回天界吧。

抬手做訣駕雲直上，我是轉轉悠悠出冥入天，這剛進平安宮的大門，就看見小紅正在院子里掃灑，心裡奇怪，就問他：「小紅，你怎麼沒守著林小海呢？」

小紅懶懶地抬了一下頭：「自己往屋裡瞧去！」

我聽聞此言便往正廳走去，經過窗子時只見一個威嚴的背影坐得端端正正，只是一個背面便叫人覺出了肅殺之氣，再進了門一看，果然是戰神但吾！

如此看來，但吾是已經歷劫歸來了。

但吾面色沉穩如水，見我進來，便把喝茶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緩緩開口說道：「上回來你這時的那茶還有沒有？」

「有有有，上神稍等片刻，連月這就給您沏來。」

我連忙替但吾倒上新茶，正要坐下，但吾又開口了：「你這次設的劫，」

聽到這裡我連忙直起身來，心裡忐忑著，也不知道他在凡間後半截兒過得究竟怎麼樣，這趟回來這別是興師問罪的吧。

幸好他大喘氣之後說，「確實是十分巧妙。」

我長出了一口氣。再細觀這但吾，雖然面色依舊暗含殺氣，不怒自威之儀尚在，但眉宇間卻少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再細瞧，反倒看出多了幾分淡定與從容。

「念前塵往事，本該了了一夢，可如今回想起，卻還是切身之痛，歷歷在目。」但吾嘬了一口茶，「小紅告訴我你近幾日忙於他事，對我在凡間之事不甚明了，現今趁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就一五一十地告知於你，好叫你往那《命格錄》上記載。」

但吾捧著茶杯，悠悠訴說著往事。

話說那日我替那月老取了紅線，在窺鏡中見得但吾凡間體名喚林小海的正與那獵戶之女二秀兒成親，我原以為二人就此喜結良緣，結果卻沒想到，這世事遠比戲摺子話本子無常得多。

彼時戰事頻發，人人自顧不暇，為著少惹事端，二人的婚事只請了幾個平日里與獵戶夫妻走得近的親朋，沒有鞭炮震天鑼鼓喧天，沒有高頭大馬花轎紅娘，二人只著新服拜了高堂和天地，並許下莊嚴的誓約，約定一生不離不棄。

是夜賓客未曾久留，高堂已歇，院內一片安靜，只有鳥兒偶爾叫上幾聲，聲音清麗又悠遠，從頭頂的天空飄落下來落到人的耳朵里，而這個人，正走在春天溫柔的夜風中。

月上枝頭，紅燭恍恍，被女兒紅和暖暖春風灌得微微醉的林小海推門而進，看見他的嬌人佳妻正坐在床側，掀起一角兒的蓋頭來笑意盈盈地望著他。一時間林小海的心中只充滿著柔情，他也情不自禁地回望著她，直到二秀兒向他招手：「你傻了？怎麼還不過來？」

林小海低下頭嘿嘿一笑，走到床邊靠著秀兒走下，臉上一片紅騰騰。

二秀兒見他如今又呆又傻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自己便掀了蓋頭，左胳膊一推他：「去，拿酒來，咱們兩個還沒喝交杯酒呢！」

「哦哦，我這就去拿。」

酒壺就在桌子上，林小海倒了兩杯來，將一杯遞給了秀兒。

林小海覺得這時候自己應該要說點兒什麼，說點兒什麼冠冕堂皇上得了檯面的話，不然自己這麼囧，等到了不年輕的時候，秀兒肯定要拿出這件事來取笑自己。

「秀兒，我······」

「嗯？」

「我······」林小海憋了半天，最後蹦出來一句十分沒水平十分普通而且被一堆笨嘴拙舌的男人用爛了的話，「我會對你好的。」

所幸二秀兒沒嫌棄他：「好呀，你要是真對我好，那你就多干點兒家裡的活兒，我以後就可以少干點兒了。」

聽聽，多麼樸實，多麼有大智慧啊！我就知道，戰神看上的女人一定不一般！

林小海聽了一愣：「那是當然，以後家裡的臟活兒累活兒我來干，你再也不用出去打獵了，我一箭，」林小海拍拍胸脯很自豪地說，「能射倒兩隻兔子！」

二秀兒聽了捂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林小海急了，扯著二秀兒的袖子說：「你笑什麼，你不是都看到了嗎？那兩隻兔子真是我一箭射中的！」

「嗯，我相信你！」二秀兒點點頭，「那我就不去山上了，我就在家裡給你做飯，給你洗衣，等你回家。過兩天天氣就熱了，我先給你做兩件單衣，再納幾雙布鞋，皮靴子現在穿還行，再穿就腳熱了。」

林小海聽了感動得眼淚都快要上來了，連忙端起酒杯：「啥也不說了，來，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