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冥君少蒼

第十四章 冥君少蒼

兩萬多年前,在經歷了一場天雷劫之後,我順利地成仙,不過由於我的本體是一隻老虎而不是個人,眾所周知,妖精成了仙比人成仙更次一節,所以我當時的選擇有三個:一是留在天界,給那些有頭有臉的神仙們做個仙侍,大概跟使喚丫頭沒啥區別;二是去往下界,比如做個土地婆或是去冥界做個小官;三是啥也不幹,和長眉仙人似的做個散仙,遊山玩水上天入地收收徒弟打打徒弟老婆(長眉:你這是說得什麼玩意兒!)。

實不相瞞,我從就是個官迷,就喜歡那吆五喝六的架勢,於是我果斷地選擇了第二條路,並且堅信我自己一定會有朝一日光宗耀祖(借用凡人的說法,其實我連自己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別亂想,這在我們動物界很常見的)。

就這麼著,我就自願請命來到了冥界,被分配到冥君少蒼的地府里做了個小官兒,一干就是兩萬年啊。

都怪我來之前沒好好打聽打聽,我原先只道冥界歸天界管理,在這兒干好了就能被提拔上去,誰成想那冥君少蒼和天帝古道雖然是親兄弟卻是死對頭,連帶著天界和冥界都老死不相往來,無奈呀無奈,於是乎,我就這樣被蹉跎了歲月,耽誤了青春。

不過我不甘心,我得往上爬呀。

我等了兩萬年,終於讓我等到一個機會。

猶記得那一天,天朗氣清,惠風和順,是個升官發財的好日子。那一天,我正在堂屋裡校對一個水鬼的陰壽,正算得腦袋要上火的時候,小骨頭就進來嚷嚷,說是那天帝選官的榜單貼滿了南天門,連下界的土地山神遊方散仙都仙手一份,我一聽還有這好事兒,尋思著在這地界兒可等不來,我得出去打探打探去,剛從那屋裡出來,就見從上邊飄飄搖搖地落下來幾張白底兒暗紋的單子,其中一張好巧不巧地正巧兒落在我手裡,我這麼打眼一看吶,上書云:宣帝古道詔,今司命一職有缺,凡修仙身者,皆可求應,一文論斷,限期十日,不論其他,能者居之。

哎呀呀,風水輪流轉,我的機會終於來了!

閉門撰文九日,到了第十日上,天帝邀約有意司命者於正殿參試,當場評閱文章斷定官職,再留宴眾仙,中者走馬上任,不中者打道回府,再圖修行。

是日,我欲攜文飛奔上界搏這錦繡前程,不料半路里殺出個冥君來攔我去路。

「連月,你這麼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啊?」

冥君名喚少蒼,長得還算是周正,據說他剛來冥界時,曾有一大幫女鬼**吏的給他寫情書,可我到來了之後從沒有見過這種場面,估計是他待得時間長了暴露了本性——他活脫脫就是一個潑婦啊!

猶記得我第一次見他,那時我初化仙身,打那雲夢山霽月洞里剛出來沒幾天,沒見過啥世面,拿著封神司里給的上任帖來做這小吏,頭回來冥界,免不了東張西望束手束腳的,所以我估計那會兒的我可能看起來有點兒腦子不太靈光,因為我被領著去見少蒼時,少蒼是這麼和他的小侍官說的:

「怎麼什麼歪瓜裂棗的都往這兒領!啊?咱們這是養難民吶?他怎麼不直接叫我開個施粥鋪子吶!你瞅瞅你瞅瞅,這麼個玩意兒能幹啥,準是走後門進來的!」

我當時那個氣啊——你這是否定我的能力!質疑我的靈魂!侮辱我的仙格!再說了,來您這兒還用得著走後門!

所謂士可殺不可辱,我也是有骨氣的,我當場就撂下了話:「連月雖出自山野,儀態稍缺,但層層修鍊盡心,道道劫數未避,化得此身也是圓了功德,達了天意,連月更是明白,尋常者尚且講人不可貌相,居高者更應該唯才是任,哪裡能憑一眼之察便妄下論斷。殿下若無此等覺悟,也是要叫連月疑心殿下的冥君之位了。」

誰不知道你是老天帝的兒子、現天帝的弟弟,誰都知道你這個冥君之位是怎麼來的,你還好意思說我!

我話還沒說完,他的那個小侍官就朝我急咧咧地伸手跺腳擠眉弄眼示意我趕緊打住,我不管他,反正我是這麼著和他說了,少蒼那廝是越聽臉越沉,最後竟然氣急敗壞地笑了出來:「好!看來我是不能隨便退貨了,那就這麼著吧,你先在我這裡干著,我就好好地考察一下你的才幹,要是你確實是無能之輩,我就伸長了胳膊把你給扔到天界去!」

最後冥君他思來想去,派我去幹了據說是整個冥界里最苦最累的活兒——管理陰陽簿子。從此我的仙生就沒有了鳥語花香環肥燕瘦,只有數不盡的死鬼冤魂和從天明干到另一個天明的公差瑣事。

但冥君再也沒說要把我扔上天,雖然他還是時不時地找茬兒。

話再說回到赴選官宴的這一天,當時我正要騰雲駕霧直上九霄,冥君一聲輕喝攔我去路,我不敢明著說我要去另奔前程,但無奈現在人家還是我的頂頭上司,不說個好的由頭我是斷不可能脫身,只怕去得了天界也就剩個殘羹冷炙了。

危難之際我計上心來,拿出我所認為的最最哀傷最最痴迷的神態,我抓住他的袖子對他說:「冥君殿下,少蒼哥哥。」

少蒼果然一個激靈,連忙從我手裡往外拔袖子,我一把抱住他,使勁兒地貼在他身上,鼻子往他脖頸窩兒里鑽,我要粘死他、膩死他、埋汰死他,叫他恨不得把我踢到一邊兒去再也看不見我,這樣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少蒼哥哥,連月的這份心意,實在是沒辦法再隱藏下去了。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連月就對,就對,就對哥哥你,哎呀!」我低頭裝作害羞的樣子,「少蒼哥哥,你就成全連月吧,好不好,嗯?」

我敢說我那時眼裡絕對有迷人的淚光,語氣誠懇心意拳拳,情真意切斷人心腸,如此賣力的表演導致少蒼可能被噁心得過了頭了,只見他一臉震驚嘴角抽搐,「你你···」地說不出話來。

趁著少蒼還在震驚中,我撒開他一咬牙一跺腳:「少蒼哥哥真壞,就會讓連月難為情!」就在這驚雷一個接一個的炸得他回不過神來的時候,我捂著臉裝作難為情的樣子刷地一下就跑了。

哎呀好險好險,我真是豁出去了,要是我這次沒中,我就去做個散仙去,可是再也不敢回來了。

幸好蒼天憐我,選官宴上我得到了陛下的賞識,一文拔得頭籌,就此趕往平安宮赴任司命,至於冥界,我是連行李都沒敢回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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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上任三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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