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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的考試時間，自己當時是怎麼堅持著寫字沒停過的來著？好像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自己之前來參加作文競賽的時候也沒覺得時間過得如此漫長，而且貌似放時還思如泉湧來著？這回坐在考場外等著班上的幾個競賽大神考試結束，已經翹得二郎腿都酸了。

旁觀者和參與者的心境確實是差了一大截。參與者只需要負責答題，而旁觀者則負責胡思亂想。

林柒一左手撐著下巴，右手握著杯奶茶，坐在市青少年宮對面的奶茶店裡等著，面前是隨便鋪散著的各科練習冊。

一隻小蟲子落在林柒一的手背上讓她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待碰撞到店員投來的奇怪眼神時才意識到自己又出神了。

小蟲子感受到了林柒一手背的晃動，擔心命喪黃泉似的立馬飛走了。林柒一狠狠吸了一口奶茶，然後在心中又一次問自己，到底是招惹了什麼鬼怪，才會讓自己主動跟葉辛年說今天要來接他的啊？

啊，好像是因為知道了他一聽見自己被年級長叫到辦公室去就飛身去救自己的事情吧。

也許是受到李艾八卦語氣的影響，聽到那句「到底是葉辛年還是陸遙」時，林柒一突然就萌生了周末競賽結束去接葉辛年的念頭。

之後，林柒一則仔細想過這個問題，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因為想要看他走出考場時自信的笑臉。

於是，還沒忍到下課，林柒一就摸出手機給葉辛年發了條簡訊過去。

誰知男生最近做題已經做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硬是拖到了放學后、晚自習快開始前才看到簡訊。

盯著女生髮過來的簡訊，男生看著已經從人去樓空只剩下他自己又變得人滿為患的教室，覺得幸福來得有些突然。

/周末競賽我陪你去吧？柒。/

歡歡喜喜地給林柒一回了條信息，還樂呵呵地等著女生的回復，絲毫沒有在意簡訊的接收時間。

/好啊，記得備好十里錦緞迎接我。葉辛年/

彼時林柒一正在宿舍里抄著陸遙的物理筆記，手機被扔在床上，而且因為是周三，調的還是靜音模式。

好巧不巧，女生當天晚上把手機落在了宿舍，以至於兩個人之間完成了一場持續一天的世紀對話。

兩人等待著對方回復的過程中，還各自擔驚受怕了一把，疑惑著對方為什麼沒有很快就回複信息。以至於，周三的晚自習下課期間，兩人都坐在座位上，既沒有鬥嘴也沒有一起去買奶茶。

袁緣見了雙手環抱在胸前嘟著嘴不說話的林柒一還打趣道：「什麼情況啊？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似的......」

而男生則頻頻摸出手機確定是否有簡訊息進來，好幾次還查點被巡邏的年級長看見。

這種狀態就莫名其妙地持續到周五下午放學。

男生摩挲著手機走到女生的位置上，等著她收拾好，然後強裝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準備送她回家。

女生見男生終於有了動靜，也故作鎮定地收著書包準備回家，但就是不說話。

直到兩人就要走到公交車站，被身後跑過來趕車的人狠狠地撞了一下，男生才條件反射地去抓女生的手腕，生怕她會被撞倒。

待女生站好后，男生才囁囁嚅嚅地問到，「你說明天要去接我，是真的么？」

女生為了男生周三下午遲遲沒有回複信息的事情暗自彆扭了兩天，終於等到男生開口，這才鬆了牙關，酸酸地輕聲地道了一句，「你怎麼那麼久才回我信息？」

「啊？」男生似是沒有聽清女生的話，趕忙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了一遍那條簡訊，這才發現收信時間與自己回復的時間之中差了幾個小時。

「所以你就連著兩天不理我了？」男生的話裡帶著些期待，女生卻是在想要反駁時抬起頭看見男生后才察覺到的。

男生看著女生的表情一頓喜悅，心中感嘆到，他的蘋果終於知道什麼叫牽腸掛肚了，這才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解釋道：「誰讓我是個對待學習十分認真的人呢，做題做得太入迷了，沒聽見。」

事情到這兒，兩人才算和解。

但是回到家之後，女生細細回想起來，覺得事情還沒完，不停地問自己，最近怎麼度量越來越小了？腦子裡出現葉辛年的時候怎麼也越來越多？

哎，現在知道後悔了。

林柒一一邊懊惱著自己越來越不可解釋的小心思，一邊看著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的化學練習冊，又抽出只寫了幾個「解」字的數學練習冊發出長嘆，頓時覺得等人這種事是個技術活，完全分不出心思來再做其他的事情。

而青少年宮大門邊上，提著兩杯奶茶的關卉然正在追憶逝水年華，回想著自己第一次見到男生的情景。

想起男生拿著傳單朝自己走過來的畫面，關卉然不自覺地抿嘴笑了笑，想著自己大概那個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他了吧。

「考試結束——考試結束——請所有考生停筆起立......」

葉辛年從草稿紙上抬起頭的時候正影響窗戶外打進來的陽光，已經失去了正午那般的強度，但是依舊明亮。

稍稍伸了個懶腰，男生勾了勾嘴角，想起考場外等候著的人，心情突然大好。

而已經恨不得離開座位衝進考場的林柒一，看見警衛處的大叔終於走出來講黃色的警戒線收起來之後，開始收拾起了桌面。

而當林柒一背著書包從奶茶店裡走出來時，對面青少年宮大門口處，關卉然已經跟葉辛年面對面地站著了。

林柒一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些佩服關卉然起來。得有多喜歡一個人，才能讓自己放下所有的一切，就只為了多看那個人一眼呢？

而滿懷期待地出門卻被關卉然攔了下來的葉辛年，只覺得關卉然已經走火入魔了。

葉辛年本想無視眼前的女生徑直走過，但沒想到女生會張開雙臂攔他。

耐著性子開口，葉辛年冷冷地丟了三個字給關卉然，「什麼事？」

也許是已經習慣了葉辛年這副冷冰冰的樣子，關卉然也不生氣，更沒有管不斷從大門處湧出來的人群的目光，只是將手中的奶茶遞了過去。

葉辛年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等著女生開口。而關卉然只是抬頭看著男生，希望她能接過自己手中的奶茶。

明白女生只是仍舊陷在自己的感情里無法自拔，男生抬步離開。

「上上周末——」看著男生拂開自己的手，大步流星地走過，關卉然著急地失聲喊道：「上上周末人家在奶茶店等了一個下午，你都沒有......」

「我沒答應過要去。」葉辛年頓了頓腳步，頭也不回地回答道。

「學長...」男生毫不在意的樣子讓女生突然覺得委屈萬分，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葉辛年嘆了口氣，「我早就說過了，別再來找我。」

又是「不要再來找我」。關卉然聽著男生用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語氣說出的話，突然冷笑了一聲，任憑眼淚留下來。

書上說，十七歲那年你碰到的那個男生，你也許永遠沒辦法牽起他的手，但他卻可能是你一輩子最喜歡的人。

眼淚順著嘴角上揚的弧度滑進口中時的苦澀讓關卉然突然領悟到了話里的意思。在她接過他遞來的傳單沉醉在他的笑容里的那一刻開之前，她就已經是個外人。她永遠不可能牽起他的手，因為，他的心裡早就有了其他人。

而男生站在原地張了張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林柒一看著面無表情的男生覺得有些陌生。也許是因為男生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永遠都帶著一副笑臉，即便是生氣、吃醋也從未露出過這樣絲毫沒有感情的面孔，明明鮮活地映照著人影的瞳孔里卻泛著冰冷。

在看見女生之後，男生的表情稍稍有了些暖意，抬步往前走了兩步，輕聲問了句：「怎麼不在那邊等我？」

「看到警戒線撤了就走過來了。」林柒一朝男生又走進了一步，輕聲說道。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男生身後的關卉然，在瞥見男生微微移動的身影后的女生的白色的裙擺時，被內心的震驚和隨之而來的恍然大悟和成的酸澀感包圍，漸漸覺得自己過去所做的一切都愚蠢至極。

「可是她好像還沒有我關心你吧？」

「你難道不想知道她怎麼想么？」

「我可以幫你啊——」

「原來，葉辛年學長在柒一學姐這裡就只是其他人而已么？」

「不知道，我將他的校服帶回去清洗，林柒一學姐有什麼意見么？」

……

呵呵。關卉然又冷笑了兩聲。

真是諷刺。自己以為的男生一廂情願原來並不是事實，埋藏在深處的，是男生和女生的兩情相悅。而自己，自始至終都像一個小丑，橫亘在兩人中間，自以為正確地想要將男生從女生的生活中拉出來。

林柒一站在葉辛年面前，定定地看著男生，心思卻已經飄到了關卉然身上，女生的冷笑讓人聽了有些害怕。

葉辛年感受到女生突然抓緊自己衣角的動作，歪過頭嘆了口氣，然後找到女生的目光，說道：「這件事，沒有更好的結果。」

林柒一一直沒有對這件事多做評價，一方面是因為女生的窮追不捨確實沒有什麼錯誤可言，女生對男生的愛慕有什麼錯呢？雖然對葉辛年造成了不少困擾，甚至各類流言蜚語撲面而來，可是，這實在不能構成什麼罪名。另一方面，男生的態度一直是很明確的，女生的一廂情願說到底傷害的還是她自己。

也許是她今天的出現讓關卉然知道了自己對葉辛年的態度，所以，她才如此傷心吧。林柒一點了點頭，尊重葉辛年的做法。

葉辛年拉著林柒一的手臂抬步離開，已經蹲在原地泣不成聲的關卉然卻突然回過神來一般站了起來，叫住了林柒一。

「林柒一學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么？」

本不欲多做停留，林柒一垂下眼瞼思考了片刻之後，還是不忍心在一個失戀少女的心上在添上新的傷口，於是慢慢轉過身，說道：「你說。」

關卉然抬手拭去留在臉頰上的淚痕，吸了吸鼻子，緩步朝著林柒一走過去。

林柒一看著她顫抖的肩膀一瞬間有些心軟，伸手抓住男生的衣角。男生一直沒有回頭，左手倒插在褲子口袋裡站在原地，感受到女生的動作之後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越走近，關卉然越是清晰地看見男生揉著女生頭髮的動作，慢慢揚起嘴角苦澀地一笑，然後在林柒一面前站定，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和葉辛年學長......」

「早在你出現以前。」看著女生晃動不安的眼眸，林柒一猜到了她想要問的問題，於是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給了她答案。

林柒一想，大概關卉然說完那句話也是需要勇氣的吧，畢竟是在自己的心上再劃一刀口子，而持刀的人還是自己，那種痛楚林柒一不忍心讓她受。

「早在我出現以前......」眼淚又不受控制地從女生的眼眶裡湧出來，關卉然哽咽著重複了一遍林柒一的話。

林柒一點了點頭，補充道：「早在他給你發那張傳單之前。」

林柒一記得，那是去年的暑假，自己因為男生出板報那天沒來，所以第二天男生出現時自己便將發傳單的任務都扔給了他。自己也是看著他給關卉然發傳單的，雖然沒有看到女生眼底的情緒，但是那天她在場。

所以，遠在關卉然出現以前，自己心裡，就有葉辛年了。

「那天......」關卉然的腦中也不停地浮現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葉辛年的畫面，他給自己遞了一張預防火災的傳單，而自己，將最澄澈的青春愛戀，遞給了他。只是......

原來那個時候，林柒一就已經在了。

看著女生有一次淚流滿面，林柒一深深地嘆了口氣，從書包里掏出紙巾，整包塞到女生手裡，然後柔聲安慰道：「你很好，只是可能出現的時間晚了一些，也或許上天對你有不同的安排。」

看著男生和女生並排離開的背影，關卉然突然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也許是因為久久追尋的東西終於完完全全地貼上了別人的專屬標籤，那種強烈想要獲得的慾望消失殆盡、那種患得患失感覺消失無蹤，所以，才能如此輕鬆地放過自己。

而不遠處樹蔭下的陸遙卻握緊了拳頭，錯過了與關卉然有關的所有情節，只看見男生搭著女生的肩膀離開的畫面。

胸中翻湧著的悔恨和不甘從不斷睜大的瞳孔里透出來。

原來，我竟然已經遲了這麼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