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無歸殿,瀰漫着淡淡葯香。

夏末手捧著一幅丹青,在屋內來回緩步,眼中流光波轉,滿含歡喜,盯着手中的畫卷,愛不釋手。

「公子,你都看這幅畫足足一個時辰了!」小年在一旁頗為無奈道,今日魔皇陛下來看公子,恰巧碰見公子為陛下作畫,公子自知唐突,擅自畫魔皇陛下,生怕陛下怪罪,哪知陛下不但沒有說什麼,反而應公子要求,提筆回贈了公子一幅,這畫中人,正是他家公子。

「小年,你覺得陛下的這幅畫畫得如何?」

「畫中人栩栩如生,天人之姿!」

夏末微微皺眉,仔細凝視着畫中人,他一襲白衣,青絲如墨,手執茶杯,坐於石凳上,不悲不喜,彷彿在思索着什麼,那如山水的眉目間,帶着一絲天然的凌然和尊貴,而他的身旁,放着一把白玉琴,那把琴,不過幾筆勾勒,已能看出其精妙乃世間少有。不知為何,夏末隱隱約約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怎麼也看不出來,輕輕嘆息,或許真的是他想多了。

「公子,在鳳族,往往只有互相思慕的男女才會為彼此作畫,魔皇陛下不可能不知,小年看陛下並非對公子無半點情意!」

夏末輕輕搖頭,邊把畫掛在支架上邊說道:「你休要妄加猜測,我提此要求確有一番私心,卻未敢妄想,陛下是重禮數之人,回贈只是情理之中,或許她真的不知道在鳳族有這一風俗罷了。」

見夏末傷懷,小年於心不忍,安慰道:「公子切勿傷懷,公子對陛下的真心,小年看得真切,所謂日久見人心,魔皇陛下也並非無情之人,小年相信,有朝一日陛下定會看到公子的好的!」

但願吧,夏末苦笑……

「少主殿下!您不可擅闖無歸殿!請勿為難末將!」

「滾開!」

門外傳來一陣吵鬧,緊接着就是幾聲打鬥,然後只見冷勿餒風風火火地闖進了無歸殿,那一身紅衣,如晚霞般灼目。

四目相對,火星四射,誰也不肯退步。

曾經在鳳族,夏末早就聽說宮天羽相貌絕等,但卻從未仔細看過,這次是他第一次認真的看冷勿餒,果然眉宇間與她有幾分神似。

「聽說魔少主去黑水禁牢走了一遭,不知可還安好?只不過見少主一如既往的模樣,想必即便是在六界都聞風喪膽的黑水禁牢,魔少主也沒吃什麼苦。」夏末一陣奚落。

提到黑水禁牢,勿餒的臉頓時陰沉,他當然不會告訴夏末,其實在黑水禁牢裏,他冷勿餒已經死過一回了!這一切拜誰所賜,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當然!魔皇是我的姐姐,即便弟弟做錯了事,做姐姐的怎會讓弟弟吃苦?倒是一些毫不相干死皮賴臉留在魔宮的外人進了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出來!」

夏末狹長的眼中目光一閃,冷笑道:「黑水禁牢的風光,夏末此生怕是沒機會一飽眼福了,只不過夏末很是好奇,少主殿下究竟是如何進黑水禁牢的?」

「夏末,看來你還是不明白,這裏是魔宮,不是鳳族,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勿餒眼含殺意,殺了夏末,不過再惹她生氣一次,他就不信夏末的地位能比得過那個人。

小年一臉警惕,擋在夏末的身前,冷勿餒明顯來者不善,他是能修靈之人,而夏末不是,若他真的想殺了他們,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少主殿下,你可想清楚,我家公子也算得上是陛下的客人,若今日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到時候陛下問起,少主殿下怕是不好交代!」

勿餒沒有把小年的警告放在眼裏,當然他也沒有真的想殺了夏末,殺了他,就不好玩了!

無意間,勿餒掃過夏末時注意到了他身後的那幅丹青,他目光一凌,快步走上前,緊緊地盯着那幅畫。

「這是什麼!?」勿餒沉聲問道。

「少主殿下認不到這是誰的手筆嗎,那小年告之殿下,此畫乃陛下親手為我家公子所作,據魔宮裏的人說,陛下還從未為誰作過畫,足以證明我家公子在陛下心裏的地位。」

「是嗎?」勿餒詭異一笑。

夏末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冷勿餒,想要從他的眼中找到嫉妒,可是沒有,只有嘲諷,這讓他很不安。

勿餒漫不經心地拿起那幅丹青,意味深長道:「確實是一幅世間少有的畫,只可惜畫中人是瞧不見了……」

「你什麼意思?」夏末忍不住喝道,他這是在詛咒他死嗎?

「看來夏王子記性不好,莫不是忘了你原本的模樣?」

夏末頓時臉色慘白……

「你不是想知道我進黑水禁牢的原因嗎?那我就如你所願告訴你,在孤月殿裏,也有這樣一幅畫,與這幅畫如出一轍,只不過它掛了上百年,畫中也有一把琴,與這把琴一般無二,而那把琴叫半月琴,那首曲子叫滄海明月,畫中人叫秦滄郢,不叫夏末!」勿餒詭異笑道。

夏末雙目無神,身體一陣晃動,然後癱軟在地,口中呢喃:「難怪……難怪……」

難怪她作畫的時候並未抬頭看他一眼,原來那個人的模樣早已深深烙在了她的腦海。

勿餒很滿意他的反應,繼續說道:「夏鈺千方百計讓你參加盛魔宴,你以為她不知道其中的陰謀嗎?我告訴你,除了你和你身邊這個奴才,鳳族來的人一個也沒能回去,她留下你,也不過是因為你的這副皮囊罷了,你以為她是真的喜歡你?如果她喜歡你為何從來不肯留宿在無歸殿?夏鈺與天界勾結,圖謀不軌,她助夏胥奪回鳳族政權也不過是報復夏鈺的不知死活而已,觸了逆鱗,還想坐好鳳族王位嗎,簡直可笑!」

「夠了!別說了!」夏末雙目血紅,怒吼,所以她助他母王奪回政權並不是因為他?

見夏末深受打擊萬念俱灰的模樣,勿餒得意大笑一聲,拂袖離去。

小年心疼地蹲在夏末身旁,紅了眼眶:「公子,你別聽他胡說,他是故意氣你的!」

「我知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夏末捂著胸口,淚如雨下,「不管過去多久,她根本就不會喜歡我,她允許我留在魔宮,也不過是憐憫,也不過是因為這張臉罷了!她是魔皇,是六界之主,凡人短短數十載光陰對於她來說好比彈指剎那,怎會在意?一切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公子……」

小年也跟着哭了出來,他從小陪公子一起長大,只有他真正理解他家公子,在所有人眼裏,夏末是鳳王父后最寵愛的兒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其實他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快樂,反而比誰都辛苦。夏末從出生起,彷彿就受到了詛咒,流不出一滴眼淚,自幼受夢魘折磨,體弱多病,以葯為食,多番差點丟了性命。小年以為,總有一天,他家公子會好起來的,哪曾想最後還會為情所困,飽受折磨,孤苦一生。他家公子上輩子到底做錯過什麼?要受這麼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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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浮沉半月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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