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當模特
香暖被說話聲嚇得身體一抖，放下刻刀，轉頭一看。
遠遠地，一個男子走過來。他穿一件鵝黃色長袍，袍子邊上鑲著金邊，長眉若柳，身如玉樹。一張極薄的嘴唇，微微閉著，看不出表情。
香暖一眼便認出，來人正是天權星君，她在雨花亭，還在考仙侍時見過。
天權星君走過來，伸出修長優美的手指，隨手拿起被香暖折騰得不成樣子的木雕，道：「這是？」
香暖站起來，先怯怯地「嗯」了一聲，然後理直氣壯地辯解：「天氣冷，我怕它凍著，給它加件衣服。」
此刻陽光正好，微風細軟。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爛理由。
天權星君遠知聽了，眼角上揚，流露出不經意的嫵媚，嘴角抽動，道：「我若沒記錯，你是香暖吧。」
香暖連連點頭。
「你覺得本星君，技藝不佳？」遠知的聲音不大，聽不出喜怒。
香暖哪裡能想到，這個「傷風敗俗」的木雕，竟然出自堂堂星君之手。
他不會因為這，把我趕出天宮吧？
香暖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兒了。
不行，我得想辦法，想辦法。想不出來怎麼辦。
香暖好比上廁所沒帶紙，又急又慌。
她深吸一口氣，嘰里咕嚕地說：「我一進來，就被您的作品震懾了，這完全就是藝術。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東西。我是想，如果能在這種舉世無雙的作品上面留下自己的一點點痕迹，是多大的榮幸啊，所以我就…」
這些話虛偽地香暖自己都聽不下去，那也得說啊。
她拿起桌上的刻刀道：「您要是不喜歡，我改過來，好嗎？」
一緊張，刻刀掉到地上，白玉刀柄摔出了裂紋。
香暖撿起刻刀，再抬頭一看，天權星君遠知的額頭聚起風暴，隨時就要爆發。
她連忙把刻刀放在石桌上，兩手交疊，恭敬地站著。
果然，遠知生氣地說：「香暖，你可知你犯了什麼錯？」
香暖垂下頭。
「擅自在天權宮裡走動，這是第一錯；隨意翻動本星君的東西，這是第二錯；破壞木雕，影響本星君的心情，這是第三錯；在本星君面前胡言亂語，毫無敬意，這是第四錯。」
香暖聽得手心發涼。
本以為自己就夠能謅，天權星君比自己還能說。
在他嘴裡，自己完全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
斬首？五馬分屍？
「本星君決定，讓你——」說到這裡，遠知拉長了聲音。
香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求您給我一條全屍吧！」
遠知一臉威嚴地繼續說：「本星君罰你，賠本星君一樣東西。」
香暖狐疑地抬起頭。
遠知一揮手，從遠處飛來一幅畫軸。
畫軸在半空中徐徐打開：畫中是一妙齡少女，在林中與蝴蝶翩翩起舞。
這畫，香暖看得好生眼熟。
這不就是，那天天權星君在雨花亭所畫？只是，那時畫作未成，五官沒畫完。此刻，畫中人眼耳口鼻兼具，著實逼真。
香暖再仔細一瞧，這不就是自己嘛。
她細細回想，這彷彿是自己在樹林里指揮蝴蝶的情景。天權星君問都不問自己，就畫下來了。
香暖想到這裡，撇撇嘴。
「你覺得這幅畫怎麼樣？」遠知期待地問。
說句實話，這畫畫得真好。風景美麗，人物生動，怎麼看怎麼好看。何況自己的小命還握在星君手上，當然得下大力氣吹捧。
香暖卯足勁兒，小嘴兒巴巴說個不停：「KKK」
遠知臉上漂浮著淡淡的笑，待香暖說完，他才說：「我覺得這幅畫不好，沒有畫出當日我所見的精髓。」
說著，他一揮手，一道火焰飛向畫兒。那幅畫便在熊熊火焰中燃燒殆盡。
香暖是想阻攔都沒機會啊。這麼好一幅畫，不要送給我啊。當神仙的，就這麼不珍惜東西嗎？
「那你想怎麼樣？」她兩手一攤，無奈地說？
「我要你今日再重複當日情景，我會畫下來。」遠知不急不慢地說。
「啊？重複？」香暖一臉莫名其妙。
很快，問題有了答案。
遠知召喚來一群蝴蝶，要香暖重複當日和蝴蝶共舞的場景。誰知，香暖當日能指揮蝴蝶，靠得是吃了吉祥給的靈豆，現在靈豆的效力早就消失了。
無論她怎麼起勁地表演，蝴蝶飛來飛去，並不鳥她。
倒是她在竹林里，張牙舞爪，手腳並用，像個傻子一樣。
香暖偶一抬頭，見天權星君眼裡冒星星，嘴角上揚，根本是在嘲笑自己嘛。
她一擺手，灰心喪氣地說：「不幹了，不幹了，星君您是耍猴呢！我不我不。」
說著，她一屁股坐倒在地，耍起賴來，完全像個孩子。
「好吧。」遠知笑出聲來，道：「反正我畫蝴蝶也畫夠了，給你換一個吧。」
說完，他一拂手，空中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奇怪的是，那些雨點並不往地上落，定格在竹林里，形成了許多懸浮的小水滴。
香暖看著身旁晶瑩剔透的水滴，圓滾滾，亮晶晶，喜出望外。
忍不住伸手去碰，指尖觸及到圓圓的小雨滴，雨滴立刻破開，濺出小小水花，
一股清涼之意，傳到她的皮膚上。
香暖喜歡地跟什麼似乎的，挨個去碰小雨滴發出「咯咯」的笑聲。
遠知在這邊揮毫潑墨，洋洋洒洒在絹布上畫起來。
少女柔軟的身軀，纖縴手指，稚氣的神態，活潑的笑容。一點點從竹林中，移到畫布上。
不知為何，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不，這怎麼可能。
一個小小侍女，怎配和天璇星君比較。不過是她的活潑，和當年的天璇有幾分相似。
遠知搖搖頭，趕走複雜的思緒，繼續畫起來。
香暖玩得正高興，發現自己的手掌上冒出淡淡金光，「啊」地叫出聲來。
遠知放下畫筆，走到香暖身旁，凝神察看。
香暖緊張地問：「星君，是不是我的靈體沒有了，我是不是馬上要魂飛魄散了？」
遠知眼裡閃過一絲疑色，不動聲色地問：「你可認識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