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帝君也會笑
香暖抱著衣服，剛走到半道，就看到吉祥趴在亭中石桌上，不知道幹什麼。
香暖躡手躡腳，走到吉祥身後，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同時吼道：「嘿！」
吉祥全副精力都在石桌上，這一拍之下，身體一抖，簡直是魂飛魄散，他惱怒地扔下手中的東西，道：「香暖。」
「你在幹什麼？」香暖好奇地坐在他旁邊，看向桌子。
石桌上放著一個盆，盆里堆著碧青茶葉，只是茶葉中混入很多米粒，看起來十分不和諧。
吉祥狡黠一笑：「我在給你準備考試題呢。」
香暖托著腮，一臉疑惑。
「你看啊，當仙侍不容易。你得知道星君所思所想。比如星君想要喝茶，你不能端酒。星君要出門，你要提前備好衣服。這叫什麼，這叫有眼力見兒。」
香暖聽得一愣一愣的，佩服地說：「吉祥，你懂得真多啊！」
吉祥驕傲地說：「那是當然。這就是你今天的練習內容，把米從茶葉里挑出來。待會我來檢查。」
臨走，吉祥還轉頭，對香暖說：「加油，我看好你哦！」
香暖回了個加油的手勢，信心滿滿地回答：「我也看好我自己！」
於是，她認認真真趴在桌子上，撿米粒。
心裡腹誹不斷：天宮果然難混。昨天剛抄了一夜書，今天又要挑米粒，天上沒點容易的事嗎？等我當上帝君身邊的侍女……
想到這裡，一個個美夢襲來。
香暖彷彿看到自己站在爹爹身旁，呼風喚雨，一呼百應，想想都爽。
心裡想得有多美，現實就有多殘酷。
密密麻麻的白粒子，看得人頭昏眼花，香暖強打著精神，撿了半盆。不知何處走來一個漂亮姐姐，奇怪地望著香暖，道：「你又是誰？吉祥呢？把米倒在我上好的茶葉里，找個小丫頭頂缸，自己跑了。」
香暖這才鬧明白，自己是給吉祥當替死鬼呢！
她站起身，陪笑道：「仙女姐姐，我把吉祥叫過來，你好好收拾他。」
剛跑出兩步，香暖就被女子用仙法定住。
那女子綳著臉說：「想溜？不管你是誰，幹完再走。」
香暖只能乖乖地坐回凳子，認認真真地挑米粒。
美夢飛走了，只剩下對吉祥「深沉的」恨！
不知道罵了多少回，終於把茶葉里的米粒挑完，交了差。
捏著酸軟的胳膊，香暖一陣風似的衝去找吉祥。
吉祥似乎早有準備，一見她，便端出一碗紅燒肉，笑眯眯地迎上來：「小暖啊，辛苦了。吃點東西，補充營養，才能長得又高又漂亮。」
香暖接過紅燒肉，咬了一口，道：「哄孩子呢。自己犯了錯，抓我當苦力。」
吉祥指天發誓，道：「你可冤枉我了，我也是為了給你做紅燒肉，才不小心把米倒進別人茶葉了。」
香暖並不離他，坐下去專心致志吃起飯，時不時吆喝吉祥給她倒水。
吉祥殷勤倒水，諂媚賠笑，一點兒怨言都沒有。
香暖吃飽喝足，嘴巴一抹，才開始算賬：「這個事先不說。當初我認不了爹，你怎麼非要趕我下凡間。明明知道我走不了拉斯梯，不是推著我往死路去嗎？」
吉祥連忙道歉：「當時是我考慮不周。」
香暖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你看，我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在紅燒肉份上，別生氣了。」吉祥又添了杯水，遞上。
香暖喝了一口，誰讓自己寄人籬下，沒有吉祥，恐怕要喝空氣了。發揮發揮風格，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他一馬。
歇了一會兒，她想起昨天抄的書，還沒有給雪姑姑送去。雪姑姑那麼嚴格的人。還是早早送去，說說好話才是。
說干就干，香暖飛奔著取了書，送往天璇宮。天璇宮因為主人不在，連侍衛也裁撤了。她輕輕鬆鬆就進了殿。
是時，暮色已降，雲影無光。
聽雪正在院子里，把白天晾曬的書畫一幅幅收起來。
香暖見了，上前去幫忙。
聽雪眼裡瀰漫出溫柔慈祥之情，沒有拒絕。
香暖邊卷畫，邊好奇地看。畫上多是神仙們修鍊、彈琴、跳舞的生活場景。
出現最多的是一個粉衣飄飄的仙子，即使是畫，也讓人感到她的天姿國色，出塵之態。
「好美啊！」香暖由衷讚賞。
聽雪說：「那是自然，星君是三界第一美人。」
「這就是天璇星君嗎？」香暖好奇地問。
聽雪點點頭，眼裡都是對往事的留戀。
「天璇星君真美，我從來沒有見過比她更好看的。好想看看真人。」香暖邊翻邊羨慕地說說。
突然，她翻到一張畫卷，畫上有她熟悉的帝君爹爹，天璇星君抱著一個盒子，就站在帝君身旁。不遠處站著其他幾位星君，都笑得前仰後合。
這幅畫好生奇怪，怪就怪在，帝君爹爹在笑。
香暖不記得自己見過帝君爹爹的笑容，他笑起來真好看，他為什麼要笑呢？
她眨巴眨巴眼睛，問雪姑姑。
聽雪看著畫卷，沉思往事，陷入紛紛亂亂的回憶中。
那是幾千年前的事了，帝君不是帝君，星君也不是星君，他們只是七個一起拜師學藝，青梅竹馬的師兄妹。
帝君過生日，天璇早嚷著要送師兄一份禮物。
那天天璇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盒子，讓師兄從盒子里抽紙條，抽出來的紙條上寫什麼，就送什麼禮物。
帝君一向最疼愛天璇師妹，聽了自然開心。
他伸手抽出一張紙條，看到紙上寫的是到靜海看日出。
傳說，靜海之水，為化生萬物的根源。包含道和天地的玄機。還有一個傳說，在靜海看日出，有情人便能終成眷屬。
一絲微笑掠過帝君的唇邊。
天璇卻摸不著頭腦，原來她親自做了一串風鈴，打算藉此機會送給師兄。至於盒子里所有的紙條，上面寫的都是風鈴。
「那時候，星君還不知道這是其他師兄使壞，換了她的紙條。」聽雪悠悠的聲音，結束了這個故事。
「後來呢？天璇星君和帝君去看日出了嗎？」香暖好奇追問，她太想知道後面的事了。
聽雪想想，道：「我記得，那時候有個妖怪危害四方，天帝安排帝君下凡除害，這事兒就不了了之。」
香暖的小臉蛋兒浮上一層愁容，倒為帝君鳴不平：「合著爹，帝君過生日，什麼也沒收到，真不公平。」
「你這傻丫頭，帝君擁有天下，什麼時候輪到你為他打抱不平。」聽雪看一眼香暖，感到好笑。
「姑姑，我是來送抄寫的書。」香暖這才想起自己來的正事，遞出書，又為自己昨天的不認真道歉。
聽雪的氣早消了，見她這麼快就把書抄好，自然也是費了時間，勸勉幾句，也就罷了。
香暖幫著聽雪，把書畫掛到殿內牆上。
聽雪隨口說道：「過兩天，帝君要來，他愛看這些畫，所以我每年這時候都拿出來掛上。」
香暖手上一震，焦急地問：「帝君要來？」
聽雪點點頭，道：「這個月十七，你小心點，別掛歪了。」
香暖匆匆掛完畫，從天璇宮出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帝君爹爹要到天璇宮。
雖然帝君爹爹不認識自己，香暖心裡還是記得他對自己的好。釣魚、吃肉，看雜耍，還有救了自己的事。樁樁件件，刻在心裡，無比清晰。
而且，過生日沒有收到禮物，一定很難過吧。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心裡卻是很在乎，才會在滄海桑田瓶里，和秦桑約定一起過生日。
不能慶祝生日的人，就像沒有家，沒有關心，永遠都困在孤獨里。這滋味，香暖明白。
她決定，給帝君爹爹送一份禮物。
而且，就送風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