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秦桑示意她站住,撿起一根粗樹枝,一步步走過去。他的腳踩在腐敗的枯枝上,發出「嚓嚓」的聲音。
大蛇被突兀的聲音驚醒,上半身抬離地面,左右擺動,從黑色的口裡吐出鮮紅蛇信。
秦桑越靠越近,突地一棍子打下去,那蛇纏上樹枝,蛇頭向著他的手上竄過去,一口咬在虎口上。
秦桑靜下心,另一隻手捉住蛇的七寸,用力將蛇在地上反覆摔打,大蛇開始掙扎,後來漸漸失去知覺,死了。
香暖摸摸懷裡,犯了難:「我沒帶火摺子,怎麼辦,生吃?」
她摸了半天,只摸出一把匕首,原是防著隨時切豆腐的,現在用來切蛇再合適不過。
秦桑嘗試運氣,手掌中緩緩燃起火苗。
香暖一把抱住秦桑,眉開眼笑道:「桑桑,我發現,你全身都是寶啊。」
秦桑拾了樹枝,生了火,把蛇頭切掉,長長的蛇身架上火堆,烤熟了。
雖然沒有調料,細膩肥美的蛇肉,對飢餓的人來說,無疑是一頓大餐。
香暖切下一塊肉,遞給秦桑。
秦桑接過蛇肉,遞給孫小聖,道:「你們吃吧,我不吃也餓不死。」香暖想想,覺得有道理。邊吃肉,邊說:「還好有你在,我一個人在這裡,絕對死定了。」
她這番話,完全忘了剛來時,是怎麼數落秦桑的了。
吃飽了飯,香暖把剩下的蛇肉用樹葉包起來,繼續往前走。不知道目的何在的二人,只能寄希望於不停走下去,或許能找到出口。
森林裡除了樹、荊棘,還有數不清的蚊子,每一隻都像餓急的轟炸機,「嗡嗡嗡」地,尋找落腳點,好飽餐一頓。
香暖不停地拍打、抓撓,臉和手背這些露出來的皮膚,腫起一個個紅包。她邊撓邊抱怨:「好癢,這些蚊子有毒嗎?」
秦桑勸她不要再撓,越撓越癢。
蚊子對香暖趨之若鶩,卻對秦桑視而不見。
對比之下,香暖心中鬱悶,道:「說得輕鬆,我快變成『葡萄』了,全是包。憑什麼你們當妖怪的就百毒不侵,到我這兒就多災多難。」
秦桑聽得好笑,道:「我好心勸你,別亂抓再感染了。所以,我又有錯了?」
「你當然有錯,錯最大的就是你。想當年,我本是王屋山上一個快樂的小道童,生活美滿,前途無量。都怪你這惡人,讓我陷入水生火熱之中,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香暖越說越得意,手舞足蹈跟唱戲的一樣。
秦桑大步向前,搖頭道:「懶得理你,活該被咬。」
他走了沒幾步,轉回來,撕下上衣下擺,把香暖的臉和手裹起來,摸著香暖的臉,道:「你啊。」
天色越來越晚,本就缺乏陽光的密林,陷入一片灰暗中。
這一天下來,口渴就割開樹榦,喝裡面儲存的水。餓了,吃蛇肉。
香暖拍拍酸痛的腿,再也走不動了。
秦桑看看四周,道:「你先到樹下休息,我到前面看看。」
香暖靠著樹榦,舒服地嘆口氣:「殺了我,我也不會起來。你快點回來,注意安全。」
秦桑聽到「注意安全」四個字,深深看了香暖一眼,點點頭,自去探路了。
香暖歇了一會兒,四處打量,無意間看見樹底下長著幾個肥碩的蘑菇。
扁扁圓圓的蘑菇蓋,胖嘟嘟的菌柄,都在向香暖發出邀請:「來啊,摘我啊,吃我啊。」
香暖看到的彷彿不是蘑菇,而是鮮美的蘑菇湯和烤蘑菇。
她蹲下身,把手探進草叢,想要摘取蘑菇,糟了!一隻黑色長尾蠍緊緊蜇在手上,奇痛無比。
香暖想要甩掉蠍子,蠍子反而蜇得更緊,她又怕又痛,眼淚都下來了。
孫小聖見了,只能汪汪大叫,幫不上忙。
香暖急中生智,將被蜇的手放在地上,儘力忍住疼痛,等待蠍子自己離開。果然,那蠍子察覺危險過去,放開尾巴上的鉤刺,自行爬開。
說時遲,那時快。香暖一腳重重踩下去,把蠍子踩得「五馬分屍」,命喪當場。
可是,她揭開秦桑綁在手上的布條,被蜇傷的地方一片紅腫,疼痛難忍。
這蠍子不會也有毒吧?
香暖想起,山裡的獵戶曾經教過,中了蛇毒,要儘快把傷口中的毒素吸出來。
蠍子和蛇,上輩子可能是親戚?
她把手放在口裡,用力吸吮,再把口中的血液吐出來。反覆幾次后,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秦桑打探回來,還沒走到,便聽到孫小聖急促的叫聲,心中不安,幾步跑回來,看到孫小聖不停用爪子刨動香暖的衣服,香暖全身發冷汗,已經人事不省。
秦桑急忙叫醒香暖,從她口裡得知蠍子的事,十分擔憂。
在這渺無人煙、處處危險的密林里,秦桑開始後悔,後悔過去遊歷人間,只是玩樂、看新鮮,沒有學習醫道,眼睜睜看著香暖受傷,卻無能為力。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背著她,往前走,祈求出現奇迹。
夜已深,森林陷入絕對的黑暗。
秦桑手執火把,心急如焚,腳步依然堅定。
背上的香暖說著胡話,陷入半昏迷狀態。
陰風颯颯,烏鴉在樹上發出凄厲的嘶鳴,豺狼在月下長嘯。
秦桑見遠處飛來一群螢火蟲,形成一大團閃爍的綠光。螢火蟲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它們一直跟在秦桑身旁。
秦桑放下香暖,螢火蟲降低高度,圍著香暖的身體飛翔。
點點綠光,包裹住香暖小小的身體,看起來溫馨浪漫。
但秦桑不這麼認為,他看到螢火蟲從香暖的身體中帶走透明微塵,隨著微塵的減少,香暖的身體越發虛弱。
這些螢火蟲,明明在吸收她身體里的能量。
秦桑一手摟住香暖,一手驅趕螢火蟲。
螢火蟲受驚之下,向著東邊成群飛去。
秦桑一手摟住香暖,一手驅趕螢火蟲。
螢火蟲受驚之下,向著東邊成群飛去。
秦桑心有所悟,急忙背上香暖,拼了命地追上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搞鬼!
一路追上去,穿過叢生的荊棘,密集的藤蔓,一個巨大的樹洞出現在眼前。
螢火蟲們紛紛穿過,消失了。
秦桑跟上去,背著香暖,帶著孫小聖,艱難地爬過樹洞。
當他從樹洞里出來,他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暗夜幽光,更加高大和粗壯的樹木,比手臂還粗的藤蔓、氣根從樹上垂下,有的藤蔓垂墜到地,彷彿世間最強悍的劍,插入大地的心臟。
從巨樹間,碩大蟒蛇扭動身體,緩緩而來。
那巨蟒僅是頭就有三丈高,圓滾的蛇身比磨豆漿的石磨還要寬,黑色的頭顱,吐出鮮紅蛇信,分叉的蛇信上下擺動,腐臭的濁氣直噴到秦桑臉上。
秦桑看著眼熟,略一思索,發覺這條蛇正是他白天打死的那條。只是不知怎麼,變得如此之大。看得人連呼吸都忘了。
孫小聖發出嗚嗚的叫聲,後腿顫動,直往後退。
蛇頭竄動,蛇身微搖,巨蟒逶迤而來,離秦桑越來越近。
再要像白天一樣,抓住七寸打死,已經是不可能了。
怎麼辦?難道真要葬身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