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祝歌
第二日的祭典依然隆重。
高台周圍里三層外三層圍著人。
高台的對面，被擺上一個鋪著白虎皮的座位。
凌薇知道那上面即將坐上的是整個部落的王。
白虎皮座位左手邊放了兩張鋪著黃虎皮的座位，右手邊放了一張同樣鋪著黃虎皮的座位。應該就是三個祭師的座位。
高台上早早地被端上了一個大鼎，底下架著柴火，鼎里咕嚕咕嚕煮著肉。
古時的肉都是野生動物的，煮起來香氣格外重。
凌薇剛靠近高台，就能聞到濃厚的肉香。
走到高台上，更是看到鼎中滾水翻滾，隱隱中有大塊的肉在沉浮。
但她已經知道了鼎里煮的是什麼，這肉香不僅沒有讓她食慾大開，反而讓她覺得陣陣地反胃。
人一點一點地多了起來。
終於一個高大的男子坐在了白虎座椅上，三個祭祀也分別入了座。
鼓響34咚，鐘鳴9響。
祭祀正式開始。
凌薇踏到平台中間，在眾人的矚目下，開口唱道：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今天一大早，雨莎就領著兩個後備祭師過來給凌薇梳妝打扮。
華貴的服飾配上凌薇獨特的氣質，讓凌薇彷彿空靈的仙子。
風雨霽也在台下，見獻唱祝歌的人竟然是凌薇，她驚訝之後，顯得有些擔心。
而容瑜的臉色也不好，現在不是幸災樂禍的時候，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把祭典搞砸了的話，沒人能逃得過系統的懲罰。
雨祭祀的臉更是沉得要滴下水來，凌薇唱的並不是他教的祭詞。
台上的凌薇，並沒有注意台下人的反映，她努力地將情緒沉入祝歌中。
體驗過故事世界，凌薇的經歷讓她知道，神靈並不是一個虛無縹緲地存在，她吟唱得十分用心：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唱著唱著，她彷彿忽然真的感到一個尊貴而強大的存在，在一旁聆聽，眼前也漸漸浮現出兩軍交戰的場景：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長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一曲唱完，眾人皆未反映過來，待凌薇低頭跪在台上久久不動之後，大祭師才彷彿如夢初醒道：「占卜~」
兩個後備祭師忙從占卜用的龜殼丟入青銅鼎下的炭火中，然後又取出，將火燒過的龜殼放在玉制的托盤上，端到大祭師面前。
大祭師洗手擦凈后，雙手將龜殼捧到眼前。
凌薇已經跪在台上，她的手心已經微微冒汗，擅自改了祝詞，若是占卜結果不詳的話，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大吉！」隨著大祭師一聲高喊，凌薇、風雨霽、容瑜都同時鬆了一口氣。
雨祭師也看著台上的凌薇慢慢點了點頭，臉上終於浮現出了笑容。
「大吉！」「大吉！」占卜結果隨著一聲聲高喊從祭典中央向外傳去，漸漸的所有人都跟著興奮地吶喊，
「大吉！」「大吉！」
凌薇敏銳地聽到正前方傳來一個爽朗地笑聲：「好，好，這是哪的丫頭？」
「這是我的弟子，凌薇。」風祭師的聲音傳來。
「好，不錯，不錯。」第一個聲音道。
凌薇的祝歌唱完，她的工作就完成了。
剩下由索娜、風雨霽等人將祭品放入早已擺放好的青銅器中。
凌薇站在台下，緊張地盯著風雨霽和容瑜的反應。
果然，當風雨霽看到鍋里的人頭時，面上一變，身體有明顯的顫抖，但她很快地剋制了下來，臉色有些蒼白地接過被遞給她的一個羊腿，雙手捧著向青銅器走去。
容瑜就比較倒霉了，分給她的正好是那個羌人的頭顱。
她接過來的時候手都在顫抖，但她仍然強忍著把人頭丟出去的衝動，緊咬著嘴唇將它放在青銅器里。
祭品終於一點一點地被放入青銅器，供奉在了神靈面前。
等五天的祭祀完成後，這些祭品會作為「靈肉」被分到參加祭典的手中。
今天祭祀的儀式算是完成了，王與祭祀們率先離場了。
凌薇趁機往風雨霽和容瑜那走去。
「凌薇，祭師們要見你。」
還沒等她走到兩人身邊，凌薇面前忽然出現一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好在聽到凌薇的名字，風雨霽沖這邊看了過來。
「river！」凌薇道，然後指了指河流的方向。
「您說什麼？」因為凌薇剛才亮眼的表現，來人對她很是尊敬。
「沒什麼，請帶路吧。」
見風雨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凌薇衝來人點了點頭道。
大王的住所，不僅僅是住所，反而更像一座宮殿。
商代似乎還沒有跪拜的傳統。
領路的侍女將凌薇帶到大王面前也只是彎了彎腰鞠躬退下。
「今天祝歌的祝詞是哪來的？」
凌薇不敢抬頭，只聽見頭頂傳來一個愉悅聲音，和在祭台上聽見的聲音是一樣的。
凌薇還是沒有抬頭，「是雨祭祀教我的。」
「不錯，不錯，雨祭祀和你都不錯。」
「大王過獎了。」
此時雨祭祀的聲音從旁邊插出來道。
「你知道大王為什麼這麼開心，甚至親自召見你嗎？」
雨祭祀領著凌薇從大王的宮殿中出來，回到他的住所，忽然問道。
凌薇搖了搖頭。
「你的祝歌是描寫兩軍交戰的場景吧？」
「是的，雨祭師。」
「這段時間和羌人的戰爭戰況不佳，前線損失嚴重，戰士們的士氣都有些不足。」
「此次占卜的結果，可以說是一副強心劑。」
說到這雨祭祀抬頭看了一眼祭台的方向，「這次祭祀對部落來說，至關重要，萬萬不可馬虎。」
他揚手讓伺候的侍女退下，沉下臉問的：
「說吧那祝詞是哪來的？」
凌薇早就知道他不可能就這樣把這件事情揭過去，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說辭：
「是我的父親和母親一起創作的。」
雨祭祀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
「難怪，你母親是一名好祭師，你的父親是一名優秀的戰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