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動情

雲若隱以為自己不會將杛林的話放在心上，可事實並非如此，她回想起自己初遇姚策時，他看自己的神情，確不像是陌生人初遇時該有的神情，難道杛林說的是真的，他們以前就認識，可姚策為什麼要否認呢？

難道？雲若隱強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但每次遇見姚策時，杛林的話便像是魔音一般縈繞在她耳畔，攪得她心神不寧。

一個人一旦心中有了執念，便會變得十分可怕。而可怕之處在於，無論做什麼，都無法擺脫心中的念頭。

自離開魔界之後，這件事情終究在雲若隱心中變成一個疑團，隨著時間增長越滾越大，梗在雲若隱心中，無法根除。

但等待著雲若隱的，卻還有一件更為棘手的事情，那便是望舒的死因。

她回到神界的那一日，神界的各個角落都在瘋狂流傳著一件事情：望舒死於幻境。

雲若隱知道，自己手中的法器玄虛鑒生出的幻境能拘人生魂，而望舒死前正好來找她借走玄虛鑒，說望舒的死與她沒關係，或許都不會有人相信。

但令她驚奇的是，臨近考核之期，也沒有人來找她的麻煩，她從雲湘那聽來，這件事情是姚策解決的，他親自出面，將此事壓了下來，而那望舒的死，便就這樣不了了之。

可這件事情非但沒有解除雲若隱心中的疑惑，卻讓她又增煩惱：望舒再怎麼說也是姚策的外甥女，她們之間流著相通的血液，連她自己都開始懷疑，望舒的死與玄虛鑒有關係，神界中其他人或許不知道玄虛鑒的事情，可姚策明明最清楚這一切，他為什麼連問也不問一句？

是啊，為什麼會這樣？

姚策對她一如既往的好，每日都吩咐廚子特意做菜給她吃，還親手將修鍊術法的要訣寫在帛書上，叫雲湘拿給雲若隱看。

但不知怎麼的，姚策越關心雲若隱，她就越覺得不安，她第一次想憶起，那些失去的記憶。

終於，她打算帶著滿腹的疑惑去尋姚策，她想在他那兒尋求一個答案，一個可以讓她心安理得待在金翎台的理由，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忽然不想再離開金翎台。

雲若隱出現在姚策殿外時，殿外無人把守，她輕輕叩了叩門，裡面無人應答，她輕輕推門進去，殿中空無一人。

她緩緩踱步到案幾前，翻了翻案几上的冊子，冊子裡面寫的大多都是神界的瑣事，像是姚策的部屬給他的奏報。

她將冊子合上，放回案幾之上，轉身走到殿門前時，卻有人搶先一步將門推開。

是姚策。

他著一身月白色長衫，衣角處沾了些灰塵，神情有些疲憊，似是去了很遠的地方。

他瞧見雲若隱時，有些驚詫，問道：「你怎麼在這？」

雲若隱暗暗下定決心，咬了咬牙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很重要的事。」

姚策道：「什麼事？」

雲若隱抬頭望著姚策晶亮的眸子，鄭重其事地問道：「我是誰？」

姚策微微一愣，而後認真瞧了雲若隱一眼，淡然答道：「雲若隱。」

雲若隱看他眼神坦蕩，不像是在說謊。她想起杛林與她說的話，腦中又有些混沌。

她想了想，繼續問道：「我們以前認識嗎？我是說我來神界之前。」

姚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認識。」

他的回答全然在雲若隱意料之外，雲若隱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問，也不知道該問什麼，想了半晌，才擠出一句：「你知道望舒借走玄虛鑒的事情？」

姚策道：「知道。」

雲若隱驚異道：「你早就知道了？蛟如公主來的那日，望舒來金翎台尋我，說要借玄虛鑒，我答應了她，月神誕時，我與她單獨見過面，她將玄虛鑒還給了我。」

「她可有什麼異常？」

「她說了些很奇怪的話。」雲若隱將那天望舒說的話告訴姚策，而後將袖中的繪著陣法的冊子拿了出來：「這是她那日交給我的陣法圖，我還沒來得及瞧。」

姚策接過冊子，看了幾眼后還給她道：「這件事情你無需再擔心，望舒的事情，與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雲若隱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姚策站起來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姚策帶雲若隱來了凡界一處地方。

青山依依，綠水迤邐，山間鳥語花香，似是人間仙境。

姚策指了指山前的茅屋，說道：「你看那兒。」

雲若隱順著姚策手的方向望去，卻瞧見了一個身著銀色雲裳的女子，雲若隱驚呼出聲：「是她！」

她回過頭來望著姚策，眼神中滿是驚詫疑惑。

姚策笑道：「她們沒有死，是望舒胡鬧，想要離開神界，所以才想了詐死這麼個餿主意。」

雲若隱道：「詐死？」

姚策道：「她與神獸獬豸相戀，卻因獬豸身份低微無法如願，前幾日她來找你時，原本是打算借玄虛鑒與獬豸殉情，我知道此事後，訓了她一頓，她這才想了這麼個辦法，我在此處設下了仙障，只要他們不出去，便不會有人發現他們的。」

雲若隱聲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在神界，身份地位不同的人，不能在一起嗎？」

姚策似乎沒聽到雲若隱說的話，回身望著雲若隱說道：「你前幾日去哪裡了？」

雲若隱不知姚策為什麼忽然問起這件事，緊緊盯著他道：「魔界。」「一個叫做杛林的男子將我帶到魔界，說讓我幫他偷神界東極布防圖。」

姚策笑了笑，道：「那我以後是不是該防著你一點？」

雲若隱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這個時候，他竟還能笑得出來。

「你不擔心我真的將布防圖給他？」雲若隱問道。

姚策神情依舊淡然道：「以後不要一個人出去，這裡不比凡界，處處是危險。」

雲若隱搖頭：「我沒有答應他。」

姚策微微一笑道：「這個我知道。」

雲若隱似有觸動，心裡開始動搖，她盯著姚策的眸子，認真問道：「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姚策正色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將你留在金翎台，留在我身邊。」

聽完這句話，雲若隱望著姚策，將這些時日心中的懷疑與不安悄悄終結，而後釋然道：「我相信你。」

她選擇相信，不只是因為姚策是她有記憶以來，認識的第一個人，更多的原因是，她似乎已經習慣了依賴姚策的日子。

所以，她決定這一次只聽從自己的心。

雲若隱道：「可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姚策望著雲若隱，眼中滿是掩不住的笑意，他伸手摸了摸雲若隱的臉頰，溫柔道：「你不記得沒關係，有些事情，我幫你記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