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突變（九）

「那個男人我只遠遠的看過一回，身邊還常常站著一個冷淡不苟言笑的男子。」皖娘道。

「不苟言笑的男子……雲天珂嗎？你死時他也在？」皖娘口中不苟言笑的男子，徐離想來符合要求的也就只有雲天珂他了。

徐離看不清楚皖娘的眼睛到底在看向何處，她只是側低下頭慢慢敘述道：「是吧……也許……我死時他並不在場，就連雲庄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

徐離第一次覺得黑夜竟會如此漫長，天上的星星都躲在陰雲后，月亮只露出一塊小小的月牙兒。

徐離道：「你與我說這些，是有什麼有求於我吧？」

皖娘知道自己無法下跪彎腰，但也儘力的坐直了身子：「我不是修真之人，但我也耳濡目染了些。我明白，像這樣的陣法一定是怨氣衝天。是我兒命不好，魂魄被禁錮在這兒。我只求一件事，讓我兒入了輪迴，能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我哪有這個本事，你找錯人了。」徐離不曾想到她會是求這件事。

皖娘的手指沾了一下血池裡的血跡摸在眼皮上道：「塗子青也許不可以，但…徐離一定可以。」

黑霧從徐離身體里飛到血池上空，然後無限的擴大到可以將這個地方包裹住。

「呲呲！」

遮住了黑夜的光，業火就被徐離燃在了四個方向。黑霧設下的結界密不透風，血液的味道也比剛剛要大了許多。

徐離緩緩的摘下面具對著皖娘問道：「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現在在我眼裡的你不管身上穿了什麼在身上，都與沒穿東西一樣。」皖娘如實的說道：「我在他們手中看過你的畫像，知道你的本領。你，一定可以將我兒送到地府。」

徐離道：「那我會有什麼好處？」

「我會將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你。所有。」皖娘聽見徐離問的這通話就知道，他一定可以辦到這件事。

徐離放下熾華劍，往血池那裡靠近。他觀察這眼前的女子，她竟然沒有將事情全部跟他說。看來在他來這兒的時候，她就給自己留好了後手。

為了她的兒子。

「我可以幫你。」徐離瞧見她激動的表情，不急不慢的又說道：「可我也有條件。」

「你說！」現在沒有任何一件事可以攔她，只要她兒子可以再次輪迴，什麼事情都可以。

徐離腳底離地，升到半空俯視著皖娘：「我要扣住你的魂魄，將你永生永世扣在飲魂劍內。不要多想，我只是怕我做完那件事你反悔。所有人都要留後手，你是……我也是。」

「……好。我答應。」皖娘答道。

「你可想好了，入了飲魂劍，就永遠出不來了。」徐離飛入血池，腳尖踩在血水上，只引起一小道晃動的波紋。

「想好了。只要我兒子好，我怎樣都無所謂。」

徐離嘆息的伸出手將那嬰孩抱在懷裡：「現在，我問一件你說一件。若是撒了謊，我就立刻毀了他。」

「好。」

徐離周身在血水之上圍起了無數道業火，他將嬰孩的五臟置在五行對應之處：「雲嶺為何要以凡人血軀設下陣法？」

皖娘：「為了餵養他幾日前從雲鷹那裡獲得的法寶。」

「是一面銅鏡嗎？」徐離退出業火設下的陣法，嬰孩被他放在陣法中間。

皖娘：「是。」

徐離咬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液滴在嬰孩的額頭：「朱光在哪兒？」

皖娘：「朱光？這個人我不認識。」

徐離想來又換了個問題：「雲氏的人現在又去了哪兒？」

皖娘：「戶林海。」

「戶林海？那是什麼地方？」徐離問歸問，手裡也沒停下來。

嬰孩的五臟因為徐離的血被業火修復回了身體里，眼看著被業火縫合起來。

皖娘道：「那是雲氏人的葬身之所。」

「你知道那在哪兒嗎？」徐離問。

皖娘搖頭：「不知。我從未去過。」

「城內妖魔的事你也知道？」徐離以指尖之血在嬰孩的肚子上畫下符咒，嘴裡同時念起了咒法。

「城內有妖魔？」皖娘的表情就讓徐離明白，她對這件事並不知情。

徐離踏上了皖娘所在的圓台，站在他的旁邊道：「我要問的問完了。現在和你的兒子說再見吧……你也可以在說些別的，他能聽見。」

皖娘溫柔的望向血池裡的嬰孩，柔聲細語的說道：「孩子，這一世是你命不好，攤上了我這樣一個無能的娘親。呵呵……為娘還沒有和你好好說說話，還沒有給你起名字，還沒有看著你長大，為娘……嗚嗚……好不甘心嗚嗚……」

徐離不忍的閉上眼睛，不在去注意她說的話。黑霧飄到他肩頭道：「怎麼？難受了？」

「……」

「答應娘，下一世一定要選個好人家，選個愛你的娘親。」

過了一會兒，耳邊都沒有再傳來皖娘的聲音。

徐離睜開眼道：「不再說些什麼了？」

她搖頭：「夠了……夠了……這些就夠了……」

徐離一揮衣袖，巨大的業火將整座血池都燒了起來。他和她被圍在火焰中間，徐離仰起頭道：「你也下去吧。」

「什麼？」

「我說……你也下去吧，跟你兒子一樣一起去地府吧。」徐離背過身指著業火說道。

「你……不收我的魂魄了嗎？」皖娘抬頭看著徐離的背後，剛剛流過血淚的臉上還留有其遺留下的痕迹。

「我收你魂魄有什麼用。趕緊下去吧，快一點的話你還能同你……同你的孩子走上一段路。否則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你們……就真的什麼都不是了。」徐離這句話說的磕磕絆絆，說完這句話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這麼多。煩躁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還吼了一聲在他耳邊聒噪的黑霧。

皖娘看了眼火海，又看了眼徐離：「謝謝你。」

待徐離再回頭時，圓台上已經只剩他一人了。他收回來業火，血池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跳下圓台，走在裡面黑霧收回了布下的結界回到他的身體里。

「接下來幹什麼？」

「當然是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