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當眾出醜
一聲「四哥」，如同平地一道驚雷，炸響了公子哥們的耳朵。之前那位出言譏諷的公子一收摺扇，指了指閔安南又指了指閔幼株道：「你們是兄妹……她是你妹妹？」
閔安南剛想矢口否認，但到嘴的話突然一頓，接著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是的，前幾日府中的確接回來了一個庶女，難道就是她？閔安南忙轉過頭上下打量起了閔幼株。這次他看得極其認真，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從她的五官中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父親的影子。
父親是濃眉小眼厚嘴唇，這小姑娘卻是細眉長眼薄嘴唇，委實沒一處相像……
閔幼株見閔安南的眼中隱含懷疑，便適時地鬆開了綠枝的袖子。綠枝早就忍不住了，忙上前道：「四少爺，前幾日是太太吩咐奴婢去接大小姐的。您若不信，可以去問太太！」
閔幼株趁機抽泣了幾聲，嗚嗚咽咽地說道：「四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什麼妾不妾的……你這樣說，我當真是沒法兒活了！」說罷，便提著裙子就要往邊上的湖裡跳。
綠枝趕忙拉住了閔幼株，同時有些心酸地說道：「四少爺，我們家小姐她是真的可憐。親娘剛沒，國公爺和太太也不管她。她如今屋裡，堪堪只有奴婢一個丫鬟……您見過哪家的閨秀屋裡只有一個丫鬟的嗎？有時候人手不夠，大小姐還得親自動手。四少爺啊……您行行好，別為難我家小姐了……」
綠枝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那些道貌岸然的公子哥們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就連剛剛那個出言嘲諷閔幼株的公子也搖了搖頭道：「安南兄，這次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是親妹子，就算寒酸了點兒，也不該這麼說啊……」
另一位公子也附和道：「是啊，怎麼說也接進了府里……如今你們閔家這般光景，也不缺這一碗飯、一雙筷子，又何必如此苛待。」
閔幼株聽到這裡，哇地一聲便大哭了起來。閔安南覺得心煩，有心不想理，但看到周圍那些公子哥不贊同的眼神，便無奈的蹲下身安慰道：「別哭了。乖……別哭……」
閔幼株聽到閔安南這麼說，不但沒降低嗓門，反而哭得更凶了。周圍那些公子被她哭得心煩氣躁，閔安南無法，只得將閔幼株扯起來說道：「我帶她去別處，便不擾各位的雅興了。」說罷，硬拉著閔幼株出了院門。綠枝見了，趕忙也跟了上去。
剛走出鳴鶴苑，閔安南便一把甩開了閔幼株的手。閔幼株順勢用雙手捂住了哭泣的臉，嘴角卻咧開了一絲弧度。閔安南並沒有注意到閔幼株的異樣，而是頭也不回地喝道：「滾回自己的院子去！若再讓我在附近看到你，你便給我小……」話未說完，閔安南的袖子便被閔幼株抓住了。
他剛打算甩開手，卻突然感到耳中一痛！接著一股詭異的氣息當頭一罩，意識漸漸消退，雙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
閔幼株見閔安南不再掙扎，便回過頭對綠枝吩咐道：「我對四哥有話要說，你先回去吧。」
綠枝憂心忡忡地應道：「奴婢還是留下來吧……」說著，暗暗指了指閔安南。
閔幼株朝她搖了搖頭，綠枝無法，只得先退開了。
須臾，原地只剩下閔幼株和閔安南兩人了。閔幼株轉到閔安南身前，目光陰鷙地看著他說道：「跟我走。」
閔安南一言不發地跟在了閔幼株的身後。兩人一路七拐八彎，竟不知不覺走到了閔佑生落水的地方。閔幼株回過頭，看著如同傀儡般的閔安南，昔日的一幕幕竟又重新浮現在了腦海里。當時她跟閔安南說定親事時，還跟著閔瑤來了一次裕國公府。
在這裡，閔瑤貼心地幫她安排了一次偶遇。只一眼，她便放下了心。閔安南雖說不上多麼英俊，但勝在面目可親，言語溫和。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安心待嫁，憧憬著跟他以後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年。她甚至羞澀地想到了跟他生兒育女……
然而這些真心換來的是什麼？！換來的卻是命喪黃泉！
「閔安南，你給我跪下！」閔安南依言跪了下來。他的動作毫不猶豫，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閔幼株伸出手，突然便掐住了他的脖子。指甲深深地埋進了皮肉，眼裡滿是幽深的恨意。就這樣殺了他吧……殺了他，豈不更好……可是當目光對上那對空洞的雙眼時，閔幼株咬著唇，突然便流著淚笑了出來。
「你如今無知無覺，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閔安南，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的！你不是喜歡華美的衣飾嗎？你不是喜歡交際應酬嗎？呵呵……」閔幼株壓低聲音對著閔安南道：「去！去你嫡母的賞菊宴。然後在所有人面前，把你那華美的衣飾全部脫光！然後再回來見我……」
閔幼株後退著身子看向了閔安南。閔安南果真動了，他直直地往暢和園的方向行去。
暢和園內，廖氏眼看著時候差不多了，便由朱氏和沈氏攙扶著起了身。周圍的人見此，便誇朱氏和沈氏孝順，廖氏慈愛。院子里又響起了一片歡聲笑語。
朱氏雙眼無神看著這一切，連嘴角都扯不起來；沈氏見此，便擋在朱氏前面，笑著說道：「聊了這麼久，想必各位夫人、小姐們也餓了吧。下人們已經備好了酒席，煩請諸位移步鳴鶴苑。」說罷吩咐身邊的丫鬟去鳴鶴苑傳話。丫鬟點了點頭，剛打算走出院子，卻不想在門口遇到了閔安南。
「四少爺，您怎麼會在這裡？」還沒等丫鬟問完話，閔安南便一聲不響地闖了進來。周圍的女眷見了不免驚叫了起來。廖氏挑了挑眉，不悅地說道：「安南，這裡都是女眷，不可衝撞！」
閔安南卻彷彿沒有聽到廖氏的話語，而是默不作聲地走到了眾位夫人小姐的面前。周圍的夫人、小姐見此，不免議論紛紛起來。廖氏剛想出聲斥責，卻不料閔安南竟然開始脫起了外衫。
這還得了！
周圍不乏待字閨中的高門千金，見閔安南如此，立馬便避到了母親身後。有些躲閃不及的索性閉上了雙眼。夫人們畢竟是經過人事的，只脫了外衫，她們還能扛得住。便紛紛出言斥責道：「了不得了！這是你們府上哪位公子，竟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不知廉恥！」
「呵，剛剛國公夫人喚他『安南』，莫非這就是你們府上的四公子？」這句話一起，瞬間便惹怒了今日要來相看閔安南的夫人小姐們。只聽其中一名夫人羞紅著臉，大聲斥道：「國公夫人，你今日叫我們來，莫非就是為了羞辱我們？」
「夫人！我女兒也是金尊玉貴養大的，沒得在你們府上受到如此羞辱！」
「你今日不給個說法，我們跟你沒完！」
廖氏見事態不對，早就吩咐邊上的婆子去拉閔安南。卻不想閔安南的力氣非常之大，不但扯落了裡衣，還準備脫掉褲子。朱氏和沈氏在旁邊看著，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這小叔子今天是怎麼了，竟做出如此不知廉恥的事，往後她們國公府還有什麼臉面出去見人？
閔安南猶自扯著外褲，隨之而來的是半邊裹褲都露了出來。這下夫人們站不住了，紛紛拉著自家女兒往院外跑。要知道，這裡面一大半的姑娘是沖著國師流月來的，可不能在這裡被閔安南污了名聲。但也有這麼幾位身份不高的，眼紅國公府的富貴，想要搏一搏，便索性賴在這裡不走了。
當閔安南的外褲被全部拉下來時，廖氏、朱氏和沈氏終於顧不得矜持，高聲吩咐道：「去！所有人都給我去拉住四少爺！」
「母親，把四弟捆起來吧。光拉住是不成的！」說這話的是沈氏，朱氏聽了忙附和道：「是啊，母親。」
廖氏往院外看了一眼，咬了咬牙，終於點了頭。這下婆字們沒了顧忌，便抽出腰帶作勢要捆閔安南，然而她們終究低估了閔安南的執念或者說他身體里那隻傀儡蠱的力量。只見閔安南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掙脫開了那些婆子，扯掉了最後一絲遮羞布，堂而皇之地跑出了暢和園。
暢和園外，那些剛冷靜下來的夫人小姐們乍見赤身露體的閔安南，紛紛尖叫了起來，隱隱地還有哭聲傳了出去。
廖氏沒想到一向乖巧聽話的閔安南竟做出這種事情，雙眼一黑，當即厥了過去。沈氏趁亂扶住了她，對朱氏道：「你快些派下人去把四弟抓住，可不能讓他再跑遠了！」朱氏雖是世子夫人，遇事卻並沒有沈氏冷靜，當即便點頭吩咐人去了。
沈氏一邊扶著廖氏，一邊對院內還留著的幾家人說道：「國公府如今有家事要處理，勸你們能走的便走吧……」說到這兒，沈氏幽幽地抬起雙眸冷言道：「別為了摸不著的東西枉費心思，到時偷雞不成蝕把米……」
沈氏這話暗含警告，幾位夫人交換了個眼神，只得拉著自家女兒出了暢和園。沈氏吁了口氣，定定地望著空無一人的院落髮起了愣……
而另一邊閔幼株也正盯著湖面出神，直到身後響起了重重的腳步聲，她才面無表情地回過了頭。看到赤身裸體的閔安南時，閔幼株的臉上沒有羞澀，沒有惱怒，有的只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冷淡。她勾了勾唇角，淡淡說道：「跟我來。」
閔安南順著她的話，一起閃進了邊上的假山石中。隨後過了不久，幾個婆子也順著這個方向找了過來。她們左右看了一眼，便分成兩路去搜尋閔安南了。而閔幼株則等到她們走遠了之後，才帶著閔安南拐向了假山石的深處。
大約走了一盞茶的功夫，閔安南的身子便開始顫動，閔幼株知道傀儡蠱的時限將要到了，便抄起邊上藏好的木棍，往閔安南的後頸掄了過去。
「砰！」地一聲，閔安南倒在了地上，傀儡蠱也隨著他的倒下跌了出來。閔幼株撿起了傀儡蠱的屍身，順勢又拿出了腰間的另一個荷包。荷包緩緩打開，一隻鮮紅色的蠱猛然躥出，不過一瞬便爬進了閔安南的耳內。
閔幼株滿意地眯起了眼，便彎腰撿起地上那根木棍鑽出了假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