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章：權釋，杯中酒
155章：權釋，杯中酒
我回頭看了一下屋子，幾個人已經把裡面雜亂的東西收拾的差不多，我才起身看向高湛和岳雲陽，對他們說道：「殿下要不要去屋裡坐坐，小女子請你們喝杯茶。」
「甚好。」高湛站起來隨著我走進了房間，月落還沒回來，我親自為他們斟了茶，之後囑咐了幾句自己到內室去給他們拿那個血色的夜明珠。
似乎隱隱約約聽到外面有些聲音響起，類似於手敲擊木頭，我並沒有過多在意，只是拿了盛著夜明珠的紅木匣子向外走去。
剛剛走到外室門口，忽然一聲清脆的「嘩啦」響起，如此熟悉令我徒然一驚，心跳似乎忽然停止了一刻，「咯噔」一聲，如果我自己看得見，此刻我的臉一定是蒼白的。
我立刻出門遠遠看到高湛打開了我的機關開關，拿著剛剛的小木棒饒有興緻的研究著。
雖然我自己知道，受傷的時候做的東西不是很精緻但是只在眨眼之間就破解開實在是令人驚訝，又或者，他剛剛看到了我拿出機關。
不管如何，他的洞察力和記憶力都是太過驚人，我儘力平靜自己的心情走過去將紅木匣子放在桌子上，說道：「殿下怎麼把這個打開了？」
「無事。」高湛笑了笑把小木棒放了回去，雲淡風輕的說道：「只不過好奇小姐剛剛的機關。」
「雕蟲小技，讓殿下見笑了。」我強行擠出一個看起來還算謙遜的微笑，盡量讓自己在他面前夠正常。
可是，我自己心裡清楚，他今天晚上偷偷來這裡就已經懷疑了我，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在故意試探我，既然如此，那我就必須陪他玩完這一場遊戲。
我打開手底的紅木匣子，吹滅了房間的燈。看著赤紅色的光將整個房間照的透亮，猶如妖冶的地獄，映滿了曼珠沙華。
而站在對面的男子，正是這裡的主宰，之一個眼神，似乎就可以控制世間萬物。
美顏，無人可及。
我愣住了，忘了身處哪裡，忘了面前的人是誰，甚至忘了我自己是誰。
只是沉浸其中，腦子一片放空。
忽然，光亮驟然消失，我忽然清醒過來，卻又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呵呵」他笑了，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之後似乎故意提醒我一般說道：「多謝二小姐慷慨，今日已然討擾多時，我們明日再見。」
「明日？」我驚訝，看了看他，為何他會這樣說？難道明日還要來找我？
算了，不要因為他打亂自己的計劃，我沒有將這句話放在心上，送走了他回去睡下，計劃著明天出門去一品居。
早就讓月落打聽過，說是這裡最繁華的地方，消息也最為靈便，所以可能可以聽到關於魏國的一些消息，甚至可以知道阿羽的下落。
我知道，阿羽或許沒有死，我一直覺得他還活著，我一直覺得他似乎就在我身邊，就在我身邊，只是我為什麼從來都看不到你。
我看著外面透過窗子朦朦朧朧的月光，照著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有一種幻滅的感覺，想來人生多種，亦是如此，不知道明日之行又會有什麼樣的事發生呢！
我看著月亮不知道何時閉上了眼睛，從小就養成了睡眠淺薄的習慣，太陽剛剛在天空劃過一絲紅色的時候，我就照常的睜開了眼睛。
梳洗一番，換上昨日的那一套衣裙，帶著月落緩緩出門。
街上，熙熙攘攘，看起來很是浮華，這十數年來，倒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說是沒有見過世面也對，畢竟這些年來除了冷宮我哪裡都沒有去過。
我按照月落的指引，繞了兩個彎終於走到了這裡最鼎盛的酒樓——一品居。
我坐了一個樓上靠邊的位子，可以聽到四方人都在說什麼，也可以看得清門口和下面的評書檯子發生的一切。
我只要了一壺龍井便坐在那裡安安靜靜的喝著茶，不時抬眼看著前方評書人，聽聽他的說辭。
這一場評書結束，講的是漢武帝和鉤弋夫人的故事，說是手心有美人痣，禍國殃民，生靈塗炭，活該處死。
我轉眼不再看這一齣戲，嘴角含著一絲薄涼的笑，順手抿了一口眼前的茶，不禁暗嘲，世人，真是庸俗至極。
「小姐在此處很是悠閑啊！不如再添一副茶具給小王如何？」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英俊無比的王爺。
月落見了忙招呼著小二又拿了一副茶具，恭恭敬敬給高湛擺上，再站回我身邊。
我沒有給他行禮，而是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問道：「殿下怎麼到這裡來了？」
「昨夜說好了今日來找你，可是小姐卻不在府中，小王找了許久才尋到這裡，難道不請小王喝杯茶？」高湛依舊帶著幾分挑逗和玩味說話。
「殿下既然如此說，今日的茶，看來令萱是非請不可了。」我笑著回答。
「當然，小姐破費了，不過，聽說今日這評書說的很精彩，小姐不準備聽聽嗎？」
高湛的語氣，似乎在提醒我什麼，我此刻定神聽了聽下面的話語。
「話說這一下子，魏國的祭天台可是熱鬧非凡，城內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部都去了，為了都是為了看這個祭天儀式啊！只見領頭的魏國皇帝一聲令下，祭天台上的火，轟的一下就點燃了，接著，只見禁軍壓著鈺陽公主直接走向了祭天台……」
聽到這裡，我已經無心再聽下去，我低眸伸手撫弄著手裡的茶杯，眼睛只是聽著腳下的地面，似乎只有這樣我才可以安撫自己慌亂無比的內心。
卻不想高湛忽然開口，似乎要強行把我從我的世界裡帶出來，我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樣猛然抬頭看著他，他笑的一如平常卻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他說：「小姐可聽過這魏國的赤練妖姬嗎？」
這語氣，聽起來不像詢問，倒像是……肯定句。
此時，起碼不能不說話，起碼不能在剛開始就敗掉。
一旦身份暴露，齊國一定會拿了我去和魏國談條件，到時候我的命運就只能任這些人擺布了，不可以，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換來的自由，怎麼可以這樣輕易的交出去。
我定神，假裝經歷那些苦難的人不是我，假裝我真的只是陸家一個足不出戶的小姐。
我開口抿了一口茶笑道：「聽說過，不是前段日子剛剛在代北被祭天嗎？」我輕描淡寫的說話，可是自己還是能感覺到聲音的顫抖。
「呵，真的是祭天啊！不過聽說幫助她的人都死了，還真是可憐啊，尤其是那個喬羽，聽說分屍街頭，暴屍七日呢！」
我聽著這句話，手忽然收緊，甚至可以聽得到茶杯因為不適發出的吱呀的聲音，而我的心中眼中都是難以抑制的怒火。
「聽聞還誅滅九族呢！」高湛聲音降低繼續說著，似乎故意想要試探我的反應。
我不明白，每一個在意我的人，都是這樣的下場嗎？喬家在魏國怎麼說也算是有頭有臉的，說是滅九族就直接殺了。
也對，他連自己的皇后都能殺，連自己的女兒都能誅，還有誰辦不了呢！魏皇啊魏皇，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好……」這個時候，忽然一群人共同高聲的一陣呼喊，將我的思緒帶回了現在的場景。
只聽台上拍板，說書人抑揚頓挫的呵了一句：「赤練妖姬從此在人間，不復存在。」
我再也按耐不住，手中早已經握的緊的不能再緊的茶杯怦然放下，敲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砰」的一聲，引了周圍座位上的人紛紛回眸。
尤其是高湛看我的眼睛笑意分明比之前多了幾分，可這個人的心思，如今我已經不想去猜了。
我的眼睛不知何時視線有些模糊，可是直到此時我才發現這一點，大概是被滴血的心蓋過去了吧！
我明白過來之後立刻開口，聲音較之之前很明顯有些沙啞：「殿下，今日小女子身體忽然不適，先失陪了，茶錢已經付過，殿下慢慢享用。」我說罷轉身大步離開，步子從未如此狼狽。
「呵呵，有點意思。」高湛喝了一口杯中剩下的茶，看著門口一動不動似乎在不斷回味著剛剛女子的一舉一動，最後嘴角竟然生出了些許笑意。
岳雲陽看著自家殿下，俯身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殿下，要不要現在帶病把她……」
高湛抬起手，說道：「別，留著吧！好久沒有對一個人這麼有興趣了。」
「是」岳雲陽站直，並不做任何反駁，高湛的話和他的自信，岳雲陽從未質疑過。
我慌忙逃了出來，在街上不知道遊盪了多久，似乎周圍的喧囂都和我沒有關係，只剩下我一個人，獨自面對世間的冷漠，解決。
有時候，生出過許多輕生的念頭，覺得活著倒不如死了省心，可是，現在我不能，以前，如果母后還在，阿羽還在，魏國人和天下人不對我如此冷漠，倒真可以好好計劃一下我這個「禍害」的死亡。
可是，如今不同了，母後走了，阿羽走了，陸伯伯為了我遠離故國，而那些冷漠的人依舊會為了我的死，歡心雀躍，不可以就這樣走了，不可以。
想讓我死嗎？
好啊！天下人欠我的，我一定要親手一點一點討回來。
我忽然停住，閉上眼睛讓眼淚倒流回心裡，感受著初夏的日頭送來的暖意，似乎只有這個時候這個世間對我才不是冰冷的。
良久，我睜開眼睛，覺得經剛剛一折騰確實有些口渴，還隱隱的餓了，於是對月落吩咐了一句，走了幾步在路邊隨意找了一家麵館，點了一份面和一壺茶，開始填一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