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朱厚熜依在龍椅上,腦門的青筋一跳一跳地疼。
龍椅一點也不舒服,端端得過了分,又十分膈人,他換了好幾個姿勢也沒坐住。就在朱厚熜思考著,是不是要岔開腿才舒服時,霜眉進來了。
霜眉一路小跑,冬服下都隱隱出了汗,嘴邊呵著凝結的白氣。
「朱厚熜。」霜眉的聲音不受控制地顫抖,她好像很久很久,沒和朱厚熜見面了。
「你來了。」朱厚熜一見他,就止不住地笑,他大概猜到霜眉會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朱厚熜也不再糾結坐姿,直接起身迎她。他走到她面前,極熱絡地牽起她的手,牽的動作大,握得卻鬆鬆垮垮。
他怕她掙開,握得緊了,容易傷手。
「怎麼來了?」朱厚熜刻意不去提起司天台的事,她去了,他不提,他問了,他也裝作不知道。
「我,我就來看看。」來看看你。霜眉不敢回握,曖昧的時候,多做點什麼都得再三思索。
她過去的記憶里,君上不喜歡別人碰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保不齊現在也是不喜歡別人動他。
霜眉想得太多了,若是不喜,何來主動?
朱厚熜就這樣牽著她,走到龍椅旁。「你坐。」
「我不坐,這是皇帝坐的。」
「就是把椅子而已,都差不多的,況且,我想你坐。」朱厚熜沖她笑,頭歪歪的,腦袋上頂的那些金燦燦的東西都歪到一邊。看著有點沉,霜眉伸手扶了一把。
「身體還有不舒服嗎?」朱厚熜向前一步,過近的距離把霜眉逼退一步,正好退到龍椅上。
還真硬,龍椅的使用感很明顯不如觀感,猛得一坐她有點受不住。
朱厚熜成天就坐在這樣不舒服的椅子上嗎?
「沒不舒服。」嘴上這麼說,霜眉卻是齜牙咧嘴的。
朱厚熜鬆開手,繞到霜眉身後,靠在龍椅的把手上,講手伸到霜眉後背,給她墊一下。
一切都做得那麼水到渠成,理所當然。
「有什麼想和我說嗎?」霜眉大概還處在混沌中,沒聽出朱厚熜的自稱發生了什麼變化,要是夏言在,估計又是一頓慌張心悸。
「你......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霜眉想說,但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好的方式就是學鴕鳥。
「你什麼時候來找我都好,只要是你,都好。」
一連兩個都好,把平淡的話攪出了一潭春水,牽出了三千情絲。在有心人的耳朵里,每個字都充斥著曖昧不清。
「你下了朝怎麼還不回去?一個人坐著。」一個人坐著,還挺可憐。
朱厚熜一直都是孤家寡人,霜眉當貓的時候,他就成天鬱鬱寡歡。當時,霜眉只覺得他矯情,還有點同情。但現在,那種夾著幾分嫌棄的情感換成了憐惜和悔恨。
她很後悔當時沒有好好安慰他,那麼多事,都是他一個人。
一個人,最傷人了。
「有點累,就歇會兒,我正打算回去,你就來了,攔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