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什麼想它是真的又不想它是真的。霜眉被朱厚熜那雙惹事的眼看晃了神,過了一會兒才來品他這句奇怪的話。

朱厚熜總能講出幾句霜眉難以理解無法腹誹的話來,一如上次那個權力之巔。霜眉就是只貓,身上再怎麼被玉帝太祖賦予厚望,它就是只貓。困了回窩,餓了吃魚,閑暇時看看書,睡覺好做神仙夢,心思簡單的一眼就能望了穿。朱厚熜不著調說廢話的時候,霜眉很樂意陪他插科打諢。可他總冒出這麼幾句高深莫測的話,像是給自己畫了個牢,他想出來玩的時候你可以同他一起,他把自己困在牢里時,別人怎麼著也進不去。

就像成山的奏摺,像太后,像楊廷和,像那個神棍欽天監,只出現在它貓耳里的名字把案前的少年變成了惜字如金的帝王。霜眉看著朱厚熜,心裡像泡了一汪水,酸軟得不行。它不知道那種莫名的情感來自何方,只求自己能快點成仙,帶著面前的如玉少年遠離這個地方。

「首輔逼朕逼的緊了些,他們都說是一個虛名,勸朕放下。既是虛名,他們為何不能放下?朕貴為天子,竟不能將皇名冠以父母,真是可笑至極。」

「張璁站在朕這一頭,居然被劃去了應天府。他們都不肯給朕在身邊留一個順意的人。」

「早知今日,不如在承天府里做個閑散王爺,江山也罷,社稷也罷,與朕何干。」

「他們阿諛朕坐擁天下,朕怎麼覺得是天下拋棄了朕。」

朱厚熜斷斷續續地說著,他沒有喝酒,人卻和醉了一般,時而仰天苦笑,時而捶胸頓足。他眼眶沾著一抹紅,似惹上精怪未褪下的妖氣。

霜眉想安慰他的話停在舌尖,變成了喵嗚的叫聲。朱厚熜似癲似狂,霜眉力不從心。

從來沒有過,這麼這麼,想化成人形的時候。

霜眉一直以凡人光溜溜的皮膚為不美,想著到了天上也要做個貓的樣子。然而對著現在的朱厚熜,霜眉恨不得即刻成人,親手替他解了眉間藏的千千結。

瘋狂是暫時的,朱厚熜沒有讓情感肆意宣洩。話說完了,整個人脫了力倚在塌旁,霜眉伸爪墊在朱厚熜的後背,防止他膈著,這是它能為他做的事,屈指可數,微不足道。

良久,朱厚熜才重新戴上沉穩的畫皮,遮去少年方才所有的意氣。朱厚熜將霜眉抱起,放到了一旁。力氣大了點,爪子壓麻的地方隱隱作痛。霜眉腦子空空的,努力回想書上寫的各種奇技淫巧,修鍊的,長生的,駐顏的......沒有一種能解了朱厚熜心裡的毒。

一番宣洩過後,乾清宮又恢復了半死不活的樣子,那是這裡本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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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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