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歸來
第二天清晨，天空下起了綿綿春雨，雨絲細細的落在庭院中，雨敲柳葉，稀稀落落的倒是映出了幾分蕭何。
歸兮在院子里，細細密密的雨掉落在琉璃宮燈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兔兒爺！」一聲戲虐的聲音響起。
歸兮回頭望去，怎麼都喜歡在自己身後嚇人！秋明宇一張笑意綿綿的臉上掛著若隱若現的一個梨渦。
「怎麼都喜歡在人背後說話~」歸兮扁扁嘴巴。
「總是看你穿安裝，如今這女裝穿著也到是個水靈的姑娘呢！」
歸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今日的軟羅非常的輕薄貼近肌膚，雖然下雨有著絲絲的微涼，但是歸兮是個怕熱的，不喜歡出汗的感覺，所以才穿這麼一件衣服。但是穿上卻十分出塵飄逸，自己也十分喜歡。
蒙蒙的細雨打碎了花瓣，歸兮肩頭飄落了一兩片粉色的桃花瓣，更顯其慵懶和自在。
夏季的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片刻功夫，彩虹已經掛了滿天，天邊的陽光重新展顏，而在天邊掛著一彎又長又大的彩虹，明亮、鮮艷、溫暖，多麼美的彩虹！如果天天能看見這麼美的天空不知道多麼幸福，歸兮那樣想著。
「今日來，給你引薦一位謀士，也許你會很喜歡，紫月說了，你們在北邊水患的想法不謀而合，對剿匪的策劃也是不經相同，特地讓我把他帶來。」
歸兮抬起頭，是什麼樣的人值得紫月特地安排？
「我叫慕白。」一個低沉略帶有磁性的聲音傳來。
歸兮腦中嗡嗡只響，這是傳說中的人啊！
這是個一直不曾有機會見面的傳奇人物，驀地站在跟前，竟讓歸兮手心攥出汗水來，好一會兒才無聲地吸一口氣，壓下自己的驚訝激動，平穩了聲調，反向他微一屈身行了半禮，笑道：久聞大名今日得見，實在榮幸之至！
慕白在這個時代是神話版的存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星象占卜、醫毒藥理、戰策兵書、文武韜略……林林總總一應俱全，真是當今的奇人一位，但是這位奇人來無影去無蹤很少人見到，所以就成了傳說一般的存在。
慕白目光煜煜，還了禮，唇角笑意甚是柔和隨意，毫無架子，「二殿下將這位姑娘藏得緊呢，我好幾次求見都沒有如願，都被他婉言拒絕，這次和二殿下一起回來，這才有機會一睹芳容。。」
歸兮忙笑道：「想先生這樣的傳奇人物，早該讓兮兒認識才對！先生若有空，也請多到燕王府坐坐。
慕白微笑點頭，感慨道：可惜自從我入帝京以來，眾臣輪番相邀，獨燕王府從不曾遣過人來，這次來燕王府，還是我主動要求的呢~我想看看在密信里能有那氣勢磅薄說辭的女子，就是是何種風度！」
能把慕白這等人請來，想必和紫月的關係也是非同一般了，為何只是安置在帝京，而不是安置在自己的府邸？怎麼和紫月生疏至此？
歸兮心下著忙，因不解紫月何意，只得笑道：二殿下多次論及慕白先生，可是推崇備至呢！大約怕先生初到京城勞碌著，近日又迭遇變故，才拖著了吧，哪會對先生不敬？先生若不見棄，燕王府隨時掃榻以待，兮兒必定親奉美酒，相迎先生。
慕白仁越發深邃，在熾烈的陽光反射下，居然也閃著某種熾熱的光芒。他微笑道：二殿下氣節風骨，天下皆知，想來一諾千金，絕不會反悔。
歸兮並不知他和紫月到底是何約定，但隱約已聽出，紫月對他的承諾似乎並未兌現，慕白已有責怪其避而不見之意了。
剛剛的清涼雨下過之後，更覺得這院子中熱得出奇了。歸兮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笑道：若是紫月承諾，又在情理之中的，斷無反悔之理。
歸兮心下不安，一說完，便借口酷熱難當，急急告辭，離他而去。
走了幾步，忽聽慕白溫和的聲音在身後傳來，「下次來時，給你帶些清涼的薄荷葉，這樣悶熱的天氣多喝些，女兒家身子弱，中了暑可不好。」
歸兮回頭一看，他依然站在原地，含笑望著自己，神情極是和藹，甚至帶了幾分寵溺之意。
寵溺？
歸兮疾走幾步，轉過一道花蔭，斷定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可這天當真註定是個多事之秋。
剛剛出王府的門口，準備去火鍋店轉一轉，門口的石獅邊花居然也有個宮女在等著我。她站在台階前躊躇不前前，怯怯地喚道：歸兮姑娘！
這宮女衣著甚是簡陋陳舊，眉宇卻頗見端莊自持，並不該是個普通宮女。
歸兮站住腳步，粉衣已皺眉問道：你哪個宮裡的？有事嗎？天氣熱呢，我們還有要事要辦。
這宮女不卑不亢地行下一禮，答道：奴婢是富德宮宮女，服侍古麗皇貴妃。
原來是古麗皇貴妃的人。
歸兮頓時冷淡下來，自從到南國，這個皇貴妃不管是明裡還是暗裡都沒少給紫月使跘子。
看到歸兮臉色並不好，宮女垂了頭，低聲應了，才道：「古麗皇貴妃請您屈駕前往福德宮一次。她說……」
歸兮看著宮女，她說什麼？
宮女深吸一口氣，才道：「古麗皇貴妃說，姑娘和二殿下好計謀，應該很願意看到她落入這般境地，而她也有幾句關於二殿下病情的話要告訴姑娘。」
這麼個大熱天……
歸兮嘀咕了一聲，雖不相信古麗皇貴妃找自己能說出什麼好話來，但因她吃了那麼多苦，的確很樂意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
所以，儘管粉衣攔著，歸兮還是不顧天熱，決定去探望一下我這位皇貴妃。
隨那宮女穿過長長的永巷，便到了一處宮門前，還是以往氣派的宮殿，可是卻沒有絲絲的人氣，院落里經過早上雨水大落的花瓣凋零一地無人看管，更加顯得蕭索，好像氣溫都下降了那麼幾度。
宮女推開門時，一隻灰貓正從影壁前半人高的草叢中一晃跳過，喵嗚叫著，踩著參差不齊的破舊青瓦優雅而去。
掉落大半琺琅面的影壁，早看不出原來的圖樣了，無聲無息地掛在石上，隨時欲要跌落，摔個粉碎。這顯然是早就該修葺了，但是直至今時今日都是無人管理，可見古麗皇貴妃的日子不好過，大皇子在刑部目前尚沒有個說法，古麗皇貴妃名存實亡，宮裡都是看風向辦事的，不管你位分再高，失了帝王的寵愛也是一文不值。
門窗上糊的紗早已蠹去，只有影影綽綽的層層蛛網，成為另一種天然窗紗，在烈日下閃耀著慘淡的青光。
宮女把脫落的門扇抱起，提到一邊，恭敬向我說道：姑娘，請進。
歸兮皺眉道：是她要見我，為何不讓她出來。
話音才落，已聽得古麗皇貴妃婉轉凄厲的聲音傳入，「歸兮，你和紫月背地裡做的好些事，是想我當了那麼多人的面說出嗎？」
不知這皇貴妃為何想單獨見自己是否心存歹心，歸兮身後跟隨的，除了兩名貼身侍女，還有四名內侍，都是練過武的，卻未必是嘴嚴可靠的。
歸兮將髮際一枝長長的嵌珠銀簪拔下，悄悄藏於袖中，隨後向那些內侍道：在外候著。
徑自帶了粉衣跨過門檻，走進了大殿里，壓抑悶熱的氣息迎面福來，幾乎想就此逃出。
可眼眸一掃，已瞥到主座上，正端坐著一披髮婦人，依然美麗，只是相比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清減許多，眼睛依舊化著精緻的妝容，但是眉眼銳利，轉過森冷的光，刮到人的臉頰如刀鋒掠過般怵人，已經沒有了當時大殿上的眉眼傳情，風情迷人了。
果然是古麗皇貴妃，雖是是處於弱勢，但是也不改那久居皇家的氣勢凌人。
歸兮經歷了這麼多，早已不是當年剛剛出山的稚氣的小女孩了，更是沒有了父親母親寵溺下任性驕縱不知天高地厚，內心的強大，遇事的沉靜，心思的細膩，都是這兩年慢慢被磨練出來的。
歸兮離她遠遠地站定，微笑道：「不知皇貴妃娘娘叫了歸兮來有何見教？」
緊接著又說道：「這麼大熱的天一聽皇貴妃傳召，嚇得腳不沾地就跑過來了。怎麼到了您卻沒話了？」
看著對面之人還是毫無反應，輕輕嘆息一聲，歸兮屈著潔白的手指，彈去袖子上剛剛跌落的花瓣，悠然說道：「我竟忘了，興許是貴妃娘娘最近心情不好，也是陛下都好幾個月不曾踏入這裡半步了，據說您去求見陛下，陛下不但不見您還禁了你的足。」
古麗皇貴妃凌厲地瞪著我，雙眼黑洞洞的，似要將歸兮吞噬。在這樣陰暗的大殿里，歸兮自己心裡也有些發毛，只是不肯露出半分畏怯來，依然輕描淡寫地說道：貴妃娘娘，如果無甚見教，我可回去了。陪著被禁了足了的人說話，也很是浪費我的時間！
她突然格格地冷笑，「我可真小瞧你和紫月這對狗男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