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如果只有稀疏的箭，黑衣人拔出抵擋的長劍應該還有用武之地。不過，揮舞的幾把長劍在氣勢壓人的稠密箭雨前，近乎螳臂當車，光是砸過來弓箭的重量就能壓扁他們數百次，數萬次。
無論如何掙扎，彷彿都是無用功。除了敗在利箭密雨中，沒有別樣抉擇。
余剩能維持反抗的黑衣人圍到莉莉絲周圍，為他們的殿下獻上所有的熱血和忠心。兵器始終無情，滾燙的鮮血怎麼都溫不熱它。
此刻，八寶盾擋開衝擊頭顱的利箭，但單四面八方冷箭胡亂飛竄，似乎只有血肉之軀才能讓它們稍稍停滯。今夜不知利刃困住誰的明天。
莉莉絲瞧著周圍高大堅挺的身軀，內心陷入複雜。
「帝王前路，鐵戟利箭必然不會少，如果你身前那一幫願意搭上性命擋刀之人倒下。不必為他們傷心，願意以命相抵，定是相信值得將性命託付給你。倘若登上帝王，必定莫要忘記賣命之人一同攬上榮耀的巔峰，也莫要忘記他們的訴求。」
長時間奔波讓莉莉絲覺得身體跟靈魂分離，她掐著大腿扭了一陣才興國來，朝著身前喊道：「我必定不會忘記諸位的功勞！」
箭雨「嗖嗖」撕扯著堅實的人牆，最外圍的黑衣人彷彿成了刺蝟，高挺的身板插滿弓箭。鮮血沿著箭上的細微溝槽湧出，嗆人的濃煙中和著血的鐵鏽味，悶得人窒息。
暗衛眾人身份大都不得光明。沒加入暗衛之前，這些人只有三個，選擇要麼直接一死百了，要麼永生藏在暗處躲藏搜捕，要麼忍者怨氣被人折磨至死。他們裡頭有些人遭滅門之災，有些人驅趕流放關外，有些困于軍事勞役之中，直至暴屍荒野……
他們遭遇各不相同，但又極其相似：無一例外都是蒙冤，承受冤罪。
最前頭的血氣漢子眼前一片迷茫，他的拳頭舉至頭頂，大聲喊道：
「為我們殿下賣命是我們光榮！我們其他什麼都不求，只求殿下活下來，好好地活著！唯有殿下活著，我們胡家才能沉冤昭雪！老胡只求殿下能好好地活下去，為我們伸冤！」
老胡聲音鏗鏘有力，說到最後幾個字，難免心裡的不甘跟哀怨被勾起，哽咽一下。
旁邊另一位黑衣人將話接上：「殿下！草民若不是得到殿下救命之恩，根本活不到今日。草民只求天神保佑殿下，助殿下登上王位！草民便心滿意足了！弟兄們別怕，我們本活不到今日了，面前這點小雨我們還會怕」
那彪漢說罷，提著碩大的朴刀怒聲狂吼衝進箭雨中：「小崽子，看我不收拾你們！」
朴刀刷刷將敵方的青銅盾牌撞裂，單槍匹馬衝進敵人外露的脆弱之處，搗得裡頭人仰馬翻！
也許是濃煙刺到眼睛，眼眶竟然乾澀難受，讓人忍不住一直眨眼，一直眨眼還不夠，總要來點生理淚水，才能鎮靜乾澀。莉莉絲回過神，淚水已經沿著側臉滑落。
她以為人心隔肚皮不能輕易相信人；但也因為人心不會輕易顯露藏在皮肉裡頭，懷疑誤會而辜負了他人的忠心也常有發生。滿院子的雪靈花已經燒盡，倒是驗出了赤誠執之心。
「看情勢暗衛要讓你失望了，你不放心青龍去，總放心我出手吧。莉莉絲，你想要王位嗎？」小黑心裡分得清楚，一切只是系統安排的戲本，想要儘快結束任務，就得主動出擊。
不過，周圍的NPC未免也太真實了。他被滿是慾望的銳利目光盯上，他不禁愣了愣。莉莉絲咽喉微顫，拚命咽下微微嗚咽聲，沉氣道：「成交。只要能幫助我登上王位，日後榮華富貴還是別的任你選。」
「好，日後需要時，自會向你討要。」
小黑撐著一把大紅紙傘擋開利箭，騰上半空帶著青龍離開。臨走前還不忘回頭，嘴角邪魅捲起，拋下一句利落話：「那回頭見了。」
***
俗話說，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青龍在小黑躍起那一刻，大概猜出他要去的方向。
「小黑，你直接去飛去找人家兄長啊，能不能先把我放下來。」好歹也是成年人，被其他人瞧見少年抱著成年跑，多丟人啊。雖說周圍都是NPC，被NPC瞧見也怪裡怪氣的。
他聽完莉莉絲那氣氛詭譎的對話后，內心的看法更是雷打不倒。
小黑腳下有千萬根利箭，利箭撲過來，他一踏踩住箭桿騰得高。殺人無數得利器，此刻成了他腳下的玩物，箭細細密密時雙腳加快速度騰地更高，箭稀稀疏疏時衣袖輕揮，整片天的空氣霎時匯聚過來，扶搖直上。
地面上追擊的將士，望著那騷走位反倒被激起鬥志，敵軍陣營里驚嘆連連，若不是被首領盯著不敢喝彩，他們早就追著給小黑腳下送箭。不過方才太興奮了，地上的弓箭手獃獃抬著頭，伸手探進箭袋摸老半天，箭袋早就空蕩蕩。
帶隊的將領也不傻，望著弓箭全都對準小黑腳下，頓時覺得這滿弓射出的弓箭活活浪費了怪可惜，也不懶得去追擊了，喊著那幫士兵即刻停止張弓。
小黑才前進百米，收繳眾多利箭，作為全場最撼動人心的箭靶，猖狂消失在眾雙鷹眼之中。
沒有任何護具，直接暴露在急速的氣流中，就像被推下懸崖的雛鷹，迫於生存壓力，青龍身體里渾散的靈氣頓時凝聚，十分恰時地給他們兩人來了一層薄薄的保護膜，將他們保護在裡頭。
小黑方才光顧著躲箭，倒是忘了青龍身上的靈力。飛至萬丈高處時，他才得閑從牙縫裡蹦出兩字：「不好。」
「為什麼，我現在都有法力了！不用你一直抱著了，被人瞧見多尷尬啊。」
青龍愁容苦面，彷彿誰欠了他幾十座城池一般低聲哀嘆，又是哀嘆天，又是哀嘆地，裝得比林妹妹還要虛弱。
小黑瞧著那陣衰樣，被逼得不爽：「你那法力，你敢相信我也不敢信。如果膽子大，我現在就放手咯。」小黑偷偷賭一文錢，青龍下一秒就嚇得破膽靠回來。
說罷，他利索收回手，彷彿碰到青龍燙傷他手一般，將青龍胡亂甩一邊。
後背的依託消失了，青龍自然渾身懸空落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當他快要掉出防護層前，空氣薄層上開始凝結，轉眼間隨機分佈的晶瑩小晶體凝結成冰。
應該是空氣里的水蒸氣直接凝華成冰了。
青龍手摸著那層漂浮在空中的薄薄冰層，橙黃的火光在冰層外搖曳，忽明忽暗，透過曲面冰層，美如夢幻。
「小黑！你看好厲害！我們浮在半空中，雖然不合時宜，腳下一切的景物太震撼了……」青龍拉著小黑狂搖，都讓人懷疑這兩人中到底誰是孩子。
青龍盯著冰層之外，眼神完全沉醉在那片夢幻之中。
小黑看慣了這樣景色，完全沒反應，唯一能加速他黑臉的倒是青龍彷彿見到神跡一般，誇張的讚詞，以及輸掉的一文錢……
小黑細細觀察腳下的情況，莉莉絲已經進退維谷，此刻他再不過去搞定莉莉絲那位兄長，莉莉絲怕是要進行一次初始化了。
小黑難得端出一張和煦的笑臉，語氣溫和，摸著青龍的頭，道：「青龍寶寶現在走不走啊。不走的話，我先下去，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青龍飛速拍開頭頂的黑爪子，綳著棺材臉瞪著他：「……」誰TM是寶寶！我討厭寶寶！
小黑眼神彷彿看蒼蠅一般，手摁在青龍頭上使勁蹂：「……」誰賴著不肯走，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