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合歡盡,終為相聚

第一百二十一章:合歡盡,終為相聚

澄明的烈陽給天際編織成一幅彩圖:天空中間呈現青藍色,兩邊淡藍色,就像一塊藍寶石。

合歡宮裏,銀圃田上野草在幾日間猛地竄高,還有遺留下來的種子開出來的些黃色,白色的小花,像是一道五顏六色的彩霞,一道道金光閃閃的利箭射向天空。

看久了,藍寶石旁的鑲邊比先前更多了,更絢麗了,像一條條綵帶把天兒方團團圍住,這才是真正的夏天,多姿多彩。

銀萍又是被嚇了一跳,忙地拉住沉音的腳步。

「娘娘,您傷心糊塗了,九阿哥,九阿哥已經追封為善貝勒,喪禮都過了三七了。」

沉音笑着慢慢推開銀萍的手,溫柔得宛若懷抱稚兒的慈母。

「銀萍,本宮給你安排了錦麟宮一側的差事,清閑體面,以後你就去那頭伺候就行!」

銀萍愣著,卻眼淚止不住留下來,回頭望了望空蕩蕩的合歡宮,搖了搖頭。

「合歡宮就只剩下奴婢了,您不能趕走奴婢!」

沉音含笑不語,只是推開了銀萍,走在西配殿的門口兒。

合歡宮雖然被封閉,東配殿原來伊拉禮氏住的地方也鎖住查封,但西配殿原先九阿哥的居所依然原封不動的老樣子,沉音不讓人動,銀萍自然更不敢。

「你先忙去吧,我想看看肅煬!」

銀萍見沉音眼神迷離,語氣卻十分堅定,便也退下了。

打開西配殿,一束光芒刺入久不見人世的殿堂,陌生得恍如隔世,卻又熟悉得歷歷在目。

還是那些擺設,還是那粗麻繩的柔軟吊籃,搖晃着可愛的小人兒,那是自己最寶貴的兒子。

若是這一生,沒有肅煬,沉音這後半段日子,也會如先頭四十年一般,平淡得如一碗清水,沒有任何滋味,渾渾噩噩的隨着風波水浪過着生活,混在這偌大的深宮,無聊時也會串串門兒,幾個月見不到皇上一面,也不願意爭恩奪寵,索性就熬一天兒是一天兒。

可一朝遇喜,生下了肅煬,從那一刻開始,沉音的清靜生活就因着她與皇上唯一的血脈,而改變,會是風光無限,也會是萬劫不復。

沉音,從未後悔,只是痛苦自己的無能,臨了了,都沒找出害死兒子的真兇。

看着空蕩蕩的搖籃,沉音搖著,笑着,自言自語卻似真的有人能聽見她的話。

「肅煬,額娘今兒特地打扮上了,額娘好看嗎?」

一下又一下地搖著,空蕩蕩的搖籃只有絲絲灰塵飛舞回應着沉音的黯然神傷。

「額娘看你又長大了,以後搖籃也裝不開你了!」

沉音搖著肅煬,見沉睡的肅煬睜開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他伸出一雙白胖的小手兒,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洋溢這淡淡的溫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那份笑容如合歡花美好,或許,這就是天仙的笑,他趕走了沉音一生所有的陰霾陰鬱,最後的一瞬間,沉音感到昏暗的天兒,竟然如此的明亮,沒有半分瑕疵。

這不是在夢裏,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肅煬的小手兒撫摸着她的臉,大手牽着小手,搖搖擺擺,沉音真的和肅煬團聚了……

到了黃昏,銀萍許久不見沉音出來,心下驚慌,推開西門,卻見沉音安詳地跪趴在搖籃上,臉上掛着微笑,彷彿是睡著了,卻再也沒了氣息。

「主兒,奴婢知道您最後的苦,奴婢一定會替您報仇的!」

聖純三十三年,夏。

文嬪兆佳氏因病薨於合歡宮西配殿,時四十一餘,大宗皇帝感懷,特別追封兆佳氏為純宜文妃,移葬妃陵。

懿祥宮裏頭,因着皇后重病,玉斟代為掌管後宮之事兒,特尋了純宜文妃的病逝的消息,召見了後宮里的人兒。

玉斟坐在正座兒上,其餘人坐在下手處。

玉斟聽聞純宜文妃的死訊,心裏頭着實不好受,九阿哥沒了不過個把月,他額娘也耐不住痛苦,追隨而去。

「文妃生前真是可憐,病逝前都是挂念着她的孩兒!」

春嬪最是能體會純宜文妃的苦衷,平常也是與純宜文妃最親近的,自然難過,傷神地拭了拭眼角的淚水。

「人死亦不能復生,純宜文妃也終於能同善貝勒團圓了,或許也是她最後一份執念吧!」

玉斟感慨良多,這合歡宮,一下子從合歡滿聚,門庭若市到空蕩蕩地只剩下一棵樹的影子,悠悠怨怨,再想到昔年西西覺羅蕙紈也是喪了孩兒在合歡宮中,只叫人散樹獨立,合歡難留合歡盡。

「皇上也說了,合歡宮確實不吉利,便安排純宜文妃與善貝勒的喪禮過去,只留下西配殿,改名,正殿與東配殿將會有大的改造,重修建築好了,便在沒有合歡宮了!」

靜妃平淡地述說,玉斟凝神點了點頭。

「合歡宮裏頭的難過事兒太多了,也是皇上怕睹物思人,實在傷心難過!」

「如今皇後娘娘病倒,純宜文妃新喪,善貝勒的喪儀也都未完全,還是請睿妃趕緊拿主意的好!」

昭妃排宣著,玉斟則正言點了點頭,同昭妃,靜妃道。

「昭妃與靜妃兩位妹妹都是協理六宮過的,同本宮料理純宜文妃與善貝勒的喪禮最是妥帖,其實除了喪禮,八月十五蒲河秋獮的事兒也得趕緊辦着了,皇後娘娘病魔纏身,咱們也是要做好了不讓皇上皇后煩心才是!」

聽了事兒過,大家齊齊散了,都是怏怏不樂。

鈕祜祿氏走在春嬪與惠嬪身邊,只瞧著都是宮裏的老人兒,純宜文妃就這麼走了,心中不免咯噔作響。

「哎,沉音沒了,中秋時又有新人進來,到時候誰還記得純宜文妃啊!」

「今年也是奇怪,先是仁賢妃,后是善貝勒與純宜文妃,喪事兒做不完。」

鈕祜祿氏聽不見惠嬪春嬪後頭的話,默默轉了方向離去了。

飄桂看着菀柔,疑眉道。

「主子,您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文妃就這麼死了,想想她從有孕,到冊封文嬪風光得意,再到如今凄慘收場,我真是心有餘悸!」

「主子,純宜文妃也是不甘心,死了死了也不知道是誰要害死她們母子,一股腦兒地沖皇后撒潑,惹得皇上不快。」

菀柔聽了飄桂說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善貝勒怎麼死的?誰也不清楚,可滿宮裏都知道,是因為善貝勒沾上了嫡子兩個字兒,純宜文妃也真是命苦,若當初能生下個公主,或許現在還好好的呢!」

「這宮裏,誰不期盼生個兒子,以後有機會繼承皇上的江山,女兒生下來也是嫁出去的!」

「我為皇后鞍前馬後,若我以後也像純宜文妃這般,遇喜產子,孩子也會送去金玉宮撫養,說不定,我到時候的下場還不如今日的純宜文妃呢!」

菀柔想到這裏,難免後背發涼,總覺著這麼些年頭,跟着皇后,替皇後排除異己,爭奪皇子充當嫡子,總不是個長久之計,更是希望日後定不要有孕,重蹈了純宜文妃的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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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合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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