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酸脹的手

第十九章 酸脹的手

湘紅也撒起了潑。麥芒朝她扮了個難看的鬼臉后,用種相當不屑的口吻說:

「這個還用得著我說嗎?你吃那碗的,什麼不明白?」

麥芒那神氣,好象拿準了湘紅就是妓女似的,氣得湘紅差點賞了他一個耳光。不過,她的手才舉起來,那晚上被她打過一次的麥芒就攔腰抱住了她。

「你放開我!放開!流氓!」

湘紅拍打著麥芒厚實的雙肩,拚命地掙扎著。可不知為什麼,她罵時的聲音卻不大,呢呢喃喃的,既透露著恐懼、緊張,又似乎夾雜了幾許期盼與興奮。就在這樣的鉗制與反抗中,麥芒將她抱進了房間。

「臭X,我喜歡你。」

麥芒罵了句粗話,爾後壯實的軀體壓在湘紅身上,開始狂熱地親吻湘紅。湘紅雖然被他撩撥得有些春情蕩漾,然而那種被侮辱的感覺卻使她淌下了屈辱的淚水。

「你再不放開我,我喊了!」

麥芒非但沒放手,反而變本加厲。就在湘紅掙扎之時,房門咣當一聲被推開。接著傳來麥全新麥廳長氣惱的吼聲:

麥芒,你幹什麼?

麥芒弓般綳直的身體突然軟下來。她順勢躺進被子里,被子蒙住了腦袋,不見父親的面。

屈辱、羞愧、憤怒的潮水在湘紅心中涌動。她抽泣著於是好衣服、頭髮,走到門口。

小林,對不起!

麥全新麥廳長為兒子的行為而抱歉。湘紅只知道哭,麥全新也不知該說什麼,邁著重重的腳步進了房間,接著便從房裡傳出他粗重的罵聲。

湘紅漸漸止住了哭聲,回房收拾東西要走。這時麥全新過來勸她留下:罵了麥芒,他再也不敢犯渾了。你要是不想在我家做,我給你介紹份工作。

湘紅猜麥全新怕她氣憤難耐,會把麥欺負她的事情傳出去,到時於麥芒可是大大的不利,不如先用點甜頭封住她的嘴。湘紅心想這個家她是不能呆了,麥廳長能介紹工作當然再好不過,但她又不想表現出心內的興奮,仍抽答了半個多小時,這才勉強同意去麥全新介紹的公司工作。

一個月後,湘紅辭掉了飯店的臨時工,到省外貿廳下屬的某個公司當起了打字員。這份差使不壞,據說原先的打字員還是某位小頭頭的親戚。對於湘紅的到來,公司里的人沒有過多的議論,因為他們早已見怪不怪了。

「這女崽子肯定有本事才能進來。」

這是他們一致的心理。不過,當他們得知湘紅原是一位土生土長的農家女時,看法又變了。

「……不得了,這女崽子好結棍(好棒),找到了大靠山了吧?聽說……」

以下的話可想而知。湘紅根本不予理會,如果說初從楝花風出來時她求的是榮華,現在這榮華也只能成為她向這個世界復仇的手段之一。告別父母短短一年間,湘紅覺得自己已從原來的白布染成了黑布,再也沒有可能恢復當日的無瑕了,這無疑是她生命中的悲哀。可這悲哀她又能向誰訴說?她只有象埋種子似的將它深埋在心裡,還得時時刻刻防止它發芽。因為自從麥芒佔有她之後,她的心就徹底碎了,並且從裂縫中誕生了一棵有毒的藤蔓。這棵藤蔓宛如蛇的軀體,天天盤踞在她的腦海,同時用一種尖銳細微的聲音促使她向這個世界釋放自身的仇恨。所以,從某種角度而言,湘紅覺得自己已死去,活著的部份也不過是架復仇機器罷了。在這種狀態下,她又如何會有閑心去注意別人的風言風語?

「聽說你租了間房子?一個月多少錢?」

辦公室有位好事的女人,時常問些諸如此類的問題。湘紅先還敷衍了幾句,有一天她終於被逼得發燥,不由把眼一瞪,嚇得那個胖女人縮回了舌頭。

「什麼了不起,不就是那個麥老頭把她介紹來的嗎?……說不定就有一手呢,嘻嘻。」

胖女人轉而到隔壁去說長道短了。剛從衛生間回來的湘紅聽得很明白,她被一肚子氣撐住腰桿,竟徑直朝那女人走去,然後順手抓起一個茶杯摔在地下。

「我和你爺爺有一手,你曉得啵?我要是男人,你倒貼七百塊錢我都動不了色心。」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湘紅對著牆說罷,忍不住放聲哭起來,一邊掩臉跑到了馬路上。但是馬路上的人太多,湘紅哭得很彆扭。她想了想,還是抹凈眼淚回到辦公室,因為正巧有份文件需要儘快趕出來。湘紅可不願意由於一個長舌婦雙唇的偶爾翻動便給領導留下壞印象,說到底,這份工作她還比較滿意,雖然並不很喜歡。

「湘紅,還不走哇?」

下班時湘紅的文件仍未全部列印出,但她沒理會窗外翻滾的烏雲,而是聚精會神地敲著字盤,連同事招呼的聲音也沒聽見。這位招呼她的姑娘去年剛從大學分來,平常自我感覺異常良好,對別人的態度也相當介意。她覺得自己和湘紅打招呼是降格的行為,而湘紅居然不加理會!她氣得立刻哼了一聲,同時大聲地對後面一個半老徐娘的同事說:

「別看人家是鄉里妹子,架子可大呢!叫都叫不應,就跟她是金鳳凰似的。」

說完是一陣嬉笑。不巧的是,湘紅這一刻正好在揉酸脹的手指,所以這尖酸的話語全部落入她的耳輪,讓她更覺五心煩亂。

世界這麼大,難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只有楝花風才是我呆的地方?我才不相信呢!

湘紅搖了搖頭,盡量不往心裡去,但她的鼻尖,還是微微有些酸濕。她覺得人情太涼薄了。別的暫且不提,就拿白衣綉來說,大約是要畢業了,功課比較緊,前段時間湘紅憤而離開麥金家時,她竟然憂心忡忡地表示只能讓湘紅在那兒住兩個晚上!

「馬上要畢業分配了,有好多人會去打小報告。前一段時間我穿了條乞丐褲,其實這個早兩年就過時了,居然還有人彙報到系裡,說我穿奇裝異服,真是莫名其妙!這些人哪!」

白衣綉言罷大為感嘆,卻不知湘紅在一旁也暗自神傷。她下意識地感覺到自己不應該再打擾白衣綉了。這一年來,她確實給白衣綉添了不少麻煩。白衣綉無疑是個好心人,但她是個怕麻煩的好心人,湘紅從她的神色中覺察到了几絲隱約的厭倦,所以湘紅儘管不願意麵向李明光的老婆林阿姨,最後她還是決定到那兒先借住幾天。林阿姨蠻會做人,雖然她心底一百個不願意這位本家妹子來住,但礙於面子,尤其是李明光的面子,她不得不同意湘紅先住幾天。

「一個禮拜以後,我哥哥家有人過來。他們家有個崽俚要到這裡來複習考試,讀電大的。」

林阿姨後來的理由既堂皇又富有人情味,就連有意庇護湘紅的李明光也無法反對。

「要不你到飯店值夜班?那倒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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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女湘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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