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午夜

第六章 午夜

如果說恐懼是一種由內心的薄弱而衍生出的意識。

那麼勇敢就是一種基於自尊的意識而發展成的能力。

「你!想怎麼樣?」

舒展提起勇氣向門內的紅衣女鬼問道。而對方卻毫無反應般的,不知為何依然在怒視著舒展。

凌亂的長發,毫無血色的皮膚,眉下的雙眼猶如將要爆出來一般,而那嘴唇僵硬般的,就像在跟著某個節奏,一張一合,一張一合。

屆時,舒展注意到門內那紅衣女鬼嘴唇的節奏才發現。那個帶有女人哭泣的歌聲,原來是她唱出來的。

那麼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舒展仔細聆聽著歌聲,並看向那紅衣女鬼的雙眼。雖說根本聽不清歌詞唱的是什麼,但是隨著節奏聽下去,彷彿就像紅衣女鬼對舒展述說著自己生前的哀怨。

慢慢的,舒展陶醉在紅衣女鬼的歌聲之中。而眼前的視線也慢慢變得模糊起來,過不多時,視線從淡淡的模糊中,又開始漸漸的清晰起來。門內的紅衣女鬼,在舒展的視線中,也開始漸漸變得不再像剛才那樣讓人恐懼。凌亂的長發,慢慢變得規整起來,逐漸變成了,黑色垂直的長發,飄在胸前。毫無血色的皮膚,也逐漸開始紅潤起來。就連身上那破爛的紅色連衣裙,也逐漸變得平整乾淨。

轉瞬間,門內原本的紅衣女鬼,卻變成了一位身著紅色連衣裙,長相甜美的少女。

舒展看到眼前的這位紅衣少女,伴著那甜美的歌聲,便開始沉醉其中。

少女張開雙臂。在舒展和少女之間的那道門,也無聲無息的打開了。甜美的少女就在眼前,召喚著舒展。而舒展如同見到在心底隱藏多年的夢中情人一樣,痴情醉意般的向少女慢慢的挪步走去。

此時,在舒展的腦海中,門的另一邊猶如天堂。

舒展痴情的望著對面的少女,而少女也微笑著召喚舒展。一步一步移動,舒展不時心中埋怨,為何此時的路要這麼長。

突然,一盆鮮紅的血液對著少女照頭撒下。而少女身上和臉上,在接觸到鮮血后也開始慢慢的被腐蝕潰爛掉。這位眼前的少女,在被撒完鮮血后,也逐漸變回了之前的那位紅衣女鬼。

舒展一時為眼前此景一驚。忽然,一雙沾滿鮮血的雙手遮住了舒展的雙眼,但又馬上順著臉部向雙耳滑去。

猛地一回頭,舒展看到,原來是福伯站在自己的身後。而那盆鮮血也正是福伯撒向紅衣女鬼身上后又抹在了舒展自己的臉上。

舒展看到福伯突然的出現,正要問向福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還沒等舒展開口,福伯便馬上上前將太平間的門給鎖上。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裡面的那隻紅衣女鬼,被福伯澆上了鮮血之後,原本慘白枯瘦的皮膚就開始一點一點的潰爛掉,後來就慢慢的變成了一灘血水,舒展一時不知所以起來。

被福伯拉進那間用於休息的小辦公室后,舒展站在牆邊照著鏡子。看著鏡子里,自己的眼窩和耳垂部分被福伯塗滿了鮮血,便回頭向福伯疑問道:「福伯,到底怎麼了?幹嘛,往我臉上抹血啊?」

「哼!臭小子,既然下來了,幹嘛不叫醒我?你小子,剛才差點喪了命你知不知道?」福伯心生悶氣的向舒展說到。

「到底怎麼了?」被福伯這麼一說,舒展也一時摸不清頭腦,連忙問向福伯。

「剛才那隻女鬼,是含冤而死的,是個怨氣極重的冤死鬼,沒想到你小子身上這戾氣居然把她給招惹到了。是不是聽見她唱歌了啊?」說著,福伯便坐在了辦公桌前的一張椅子上,詢問著舒展。

「是啊,我就是沿著歌聲下來的,但是我也沒招惹她啊!是她大半夜先唱歌的!」

「那就對了,八成是她感覺到了你身上的戾氣,然後發現你居然是個活人,想要讓你成為替死鬼,好用你的身體還陽,辛虧我感覺不對勁,趕緊爬了起來,不然你小子可就......不過這回你可以放心了,她被我撒了黑狗血魂飛魄散了。還有啊,以後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小心點,鬼唱歌迷人心,看鬼眼鬼勾魂記住了啊!」福伯一邊向舒展說著,一邊悠哉的拿起了茶杯,抿口了茶水。

舒展聽完后,不時感覺后怕起來,癱坐在福伯的那張單人床上。看了看時間,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與其回去擔驚受怕,到還不如在福伯的小屋裡混上一晚。

「行了,這個解決掉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正好明天出院,去把你的那些事都給處理利索吧!」說著,福伯抻了個懶腰,便要向床邊走去。

舒展一見福伯要攆他,馬上躺在床上賴著不走。

「不行,這個解決完了,上面還有一個呢!我剛才來的時候,一樓大廳還有一個白衣長發的。那頭髮,比這個還長,估計應該比這個還要厲害。」舒展一邊躺在床上,一邊向福伯說道。

「什麼,還有一個?你小子可真是夠倒霉的,原本我想你今晚應該能下來,所以我專門給你準備了一盆黑狗血,但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招來了兩隻!哎~」福伯驚訝的說完后,不覺又嘆了口氣。

「還好,上面的那隻沒跟下來,不然可有的忙活了。」舒展對福伯說著,不免有一絲絲如釋重負的感覺。

「你以為是她不想下來嗎?看看你的上面,我在屋子裡供奉著佛像,一般的鬼不敢靠近而已,但剛才隔壁的那隻女鬼是個意外,畢竟人家屍體擺放在這裡不是。看來今天這種情況,咱倆今晚都提起點精神吧。」說著,福伯不知什麼時候在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了幾隻香,點燃後向佛像拜了拜,便直接插進了佛像前的香爐里。

「福伯,你說樓上的那隻,有沒有離開?能不能是在電梯口等我?」舒展問道。

「那我哪知道,這個就得看她老人家的心情了,就算她現在跑下來,我也拿她沒辦法。但是你放心,屋子裡供奉著佛像,就算她下來了,也不敢進來的。」福伯答道。

「哎呀,要知道還有一隻。剛才那盆黑狗血,早知道留一點就好了。」福伯又輕聲的嘀咕了一句。

屋子裡,舒展和福伯兩人各坐一邊,誰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靜靜的等待著天亮的到來。而此時電梯門的方向,不時從電梯井裡傳來,有輕輕微風拂過的聲音。每當聲音響起時,舒展都緊張的向電梯的方向看去。

「不用怕,上面的那位,應該是看你不回去有些著急,如果她要下來的話,是沒有聲音的。」看到舒展緊張的神情,坐在一邊的福伯安慰道。

舒展緊張的坐在一邊,向福伯點了下頭后,便又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屋子裡的兩人依然在靜靜的等待著夜晚的過去。

忽然,舒展從床上坐了起來,表情像略有難言之隱一般向福伯問道:「福伯,你這的洗手間在哪個位置?」

為了打發時間,福伯坐在一邊,一邊聽著收音機,一邊喝著茶水說道:「電梯門旁邊,有個小黑門,進去就是廁所了,快去快回啊,有事叫我。」

舒展站起身來,正要走向洗手間。當走到屋子的門口時,舒展心中不時有些膽寒起來。生怕上面一樓的那隻女鬼,無聲無息的跑下來,在某個陰暗處突然般的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回頭看看福伯,而此時的福伯,正悠哉喝著茶水聽著收音機,根本沒理會站在門口不敢出去的舒展。站在原地,舒展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走出福伯的小屋。為了保險起見,舒展走出屋子后,直接把門敞開,在屋子外面仔細的觀察著四周,在確定沒有異樣的情況后,舒展走到了洗手間的門口。離著很遠的一段距離,舒展伸手把洗手間的門拉開,又將衛生間的門敞開著,小心翼翼的生怕那位在一樓遊盪的女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走進洗手間內,舒展馬上快步走到小便池前。一陣放鬆過後,舒展提著褲子,看了看洗手間門口的方向,確認並無異常后,舒展的心也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到洗手池邊上洗了下手,將水龍頭裡流出的溫水輕輕的拍打在臉上,讓舒展在這個難熬的夜晚里又精神了幾分。

「時間快點過去吧,明天遇到青依,事情可能就好辦些了。」舒展一邊用溫水拍打著臉,一邊心裡不斷的安慰著自己。

洗的差不多時,舒展起身看看鏡子里的自己。興許是連續幾夜都沒有睡好的緣故,眼睛周圍的眼窩裡長出了一圈淡淡黑眼圈。舒展看到自己憔悴的樣子,不免暗暗的嘆了口氣。當舒展靠近鏡子想要仔細看看時,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的頭上有幾根頭髮不知為何,有些凌亂了起來。伸出手,在自己的頭髮上擺弄了幾下后,才感覺出,這幾根凌亂的長發,不在自己的頭上,看鏡子里的情景,更像是長在背後的某個物體上。

舒展的心跳,慢慢的加速起來。輕輕的彎下自己的腰,而在鏡子里呈現的是,當舒展向下彎腰后,一個滿頭凌亂長發的女人出現在了舒展的身後。

修長而又凌亂的頭髮垂直向下,整張臉也讓那修長的頭髮給完全的遮擋住,在往下看去。那破爛的白衣也浮現在鏡子里。

「對的,就是剛才在一樓大廳里遇到的『那位』。」

彷彿時間又一次停止住了。

舒展面對著鏡子里的長發女鬼。而又感覺到,那位長發女鬼站在自己的身後也正在通過鏡子看著自己。一人一鬼一動不動,彷彿就像一隻老虎在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而此時的舒展,完全就是那個老虎眼中的獵物。

時間過了片刻,內心的恐懼示意讓舒展做些什麼,好儘快脫離這種情況。一人一鬼,一動不動,通過鏡子在相互的注視著。「麻煩您,不要來找我,出去換個人好不好?」舒展輕聲的通過面前的那面鏡子向身後的長發女鬼懇求著。而女鬼站在舒展身後依然是不為所動。汗流滿面的舒展仔細的通過鏡子觀察著身後那長發女鬼的動向,發現那隻長發女鬼開始緩緩的將她那雙臂舉起,她的雙手也慢慢的浮現在了鏡子裡面,一雙毫無血色的雙手上長出了修長的黑色指甲。細看那黑色指甲,甚至和她的手一般長。鏡子里,女鬼緩緩的伸出雙手,擺出了將要捕捉前面獵物的姿態。而此時的舒展,雙腿已經開始逐漸的不聽指令,微微發抖起來,臉上豆大的冷汗,經過額頭一滴一滴的流下,

「幹嘛呢,怎麼去了那麼長時間?」

話聲過後,福伯出現在了洗手間的門外。當福伯看到洗手間內的情景后,雖然表情上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心裡卻不覺暗暗的驚恐住。

當聽到福伯的話后,舒展也立刻回頭向洗手間的門外看去。看到福伯的到來,心裡的恐懼也不免,逐漸的稍減幾分,畢竟在舒展心裡福伯也是有幾分本事的人物。

福伯看到那長發女鬼可能隨時動手,眼前的情景已經處於十分緊急的情況下,突然大呼一聲:「都給我住手!」

舒展和身後的長發女鬼不約而同的馬上便被福伯的喊聲給震驚住,並一齊向福伯看來。

而一聲怒吼過後,福伯馬上單手放到身後,擺出了馬上就要出招的姿勢。隨後,便一點一點的向身後小屋的方向移動。

舒展和身後長發女鬼目不轉睛的注視著福伯,不知福伯將會有什麼特別的招式將要使出。只看福伯不知為何,一點一點的慢慢向他自己辦公用的小屋內挪步著。當福伯的身影完全進入到屋內,也隨之消失在舒展的視野里后。在屋內馬上便傳出了福伯的大叫聲:「快跑!」

聽到福伯的叫聲過後,舒展猛的一個機靈,彎著腰便向洗手間門外的方向橫穿出去。

而舒展身後的那個長發女鬼,當看到舒展要有所動作時,便馬上撲了下去。沒想到,在速度上還是為了逃命的舒展更勝一籌。

長發女鬼撲了個空。

跳到洗手間門外的舒展,連忙爬起,並向屋子裡福伯的方向跑去。進屋之後,舒展連忙鎖上門,跑到屋子的最里處,和福伯一起顫顫巍巍的面對著門,站在佛像下。

看著洗手間大門的情景,感覺到由於被舒展和福伯戲弄后,洗手間里的長發女鬼已經是怒氣沖沖的狀態。但由於屋子內有佛像,而燈光不僅照耀著佛像,設置透過屋子的玻璃,直接照到了洗手間的門上,所以洗手間內的女鬼也不敢貿然出來。從洗手間里傳出幾聲那女鬼氣哄哄的喘息聲后,洗手間的門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狠狠的關上。

屋子裡,福伯和舒展,一老一小,將此時的場景看在眼中,不覺后脊發寒。

「福伯,該怎麼辦啊?」舒展顫顫巍巍的聲音問向福伯。

福伯向舒展看來,也用著同樣的聲音回答著舒展:「我也不知道啊!」

「啊?福伯你剛才不是已經收了一個嘛?」

「黑狗血都用完了,誰能想到,你能又招惹過來一個啊!」

說完,福伯不僅又感嘆道:「沒想到啊,我一生收拾了那麼多小鬼,最後居然差點栽在一個大的手裡。」

聽到福伯的話后,舒展馬上問向福伯:「福伯,這個很厲害嗎?」

「小子,你是不懂啊!處理掉的那個,雖然怨氣很重,但也只是個剛死的小鬼而已,而剛才站在你身後的那個,可是個有年頭的老鬼嘍!」

「我的天啊!青依啊,你什麼時候來找我啊?在不來,恐怕就夠嗆能挺過今晚了。」

聽完舒展的話后,福伯像是想起什麼事情一般,拍了下自己的頭后,向舒展說到:「也不怕,雖說外面的那個是個有年頭的老鬼,但是我們有佛像在啊,只要有佛像在,她就不敢進來,只要挺到天亮就沒事了。」

話雖如此,但不知何時才能到天亮時分。舒展低頭看了看手機,還剩兩小時天亮。

事已至此,也只能這般了。

舒展和福伯,顫顫巍巍的站下佛像下。一邊焦急的等待著天亮的到來,一邊透過門上的玻璃注視著洗手間的門口。

靜靜的等待和觀察著......

時間過了許久,舒展和福伯二人在緊張的狀態下也漸漸顯出了疲倦。兩隻眼皮就像不聽使喚一般,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和到一起,然後抖了抖精神,繼續觀察著洗手間的動向。

叮~

響聲過後,電梯門緩緩打開。二人聽到電梯門響后,隨之注意力也集中了起來,全都看向電梯門,生怕又出現了什麼異樣。

電梯門內緩緩走出一人,隨手拉開辦公室小屋的房門后便直接走了進來。

福伯看到此人後,便長嘆了一口,馬上放鬆了下來。

原來是和福伯一起看守太平間的另一個人,福伯專門看夜班,而這個人一直負責白班的工作。福伯見狀,已經不知不覺的到了上午時分。

看來這一夜總算是熬過去了。

福伯穿上衣服,便和舒展一同離開了這個處於地下的太平間。當走到洗手間門口時,福伯也不忘打開門往裡看看,原來昨夜的那隻長發女鬼也早已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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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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