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沙妖
讓眾人始料未及的是，到了軍寨，進營帳前，尉遲然卻讓其他人在外等待，而自己則單獨與胡順唐進去。
站在外面的賀晨雪等人互相對視着，不知道尉遲然要做什麼。
進了營帳后，胡順唐也是一頭霧水，因為他從沒見過尉遲然如此嚴肅。
尉遲然讓他坐下后，問：「五年前，沙妖殲滅戰前夕，你為什麼要與前任郡守大人發生矛盾？」
胡順唐撓著頭髮：「矛盾？有嗎？」
尉遲然道：「我聽說有，聽說你讓他拿出那柄魚骨劍來斬妖除魔，有這件事嗎？」
「哦，我想起來了，有，有此事。」胡順唐說完，奇怪地看着尉遲然，「小王爺也應該知道吧，那柄劍是真的可以斬妖除魔的，是太祖皇帝賜給他們賀家的，可是，賀大人不願意拿出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可奇怪的是，後來殲滅戰之後，有個逐貨師在戰場上撿到了魚骨劍。」
尉遲然問：「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魚骨劍怎麼會出現在戰場上呢？你給我講講當時殲滅戰的情形。」
胡順唐轉身看着後方的地圖：「小王爺請看，地圖上這個位置就是鐵獄郡，周圍有四個軍寨，而在西南的位置有一片山丘，那是大漠最深的地方，也是沙妖的巢穴，它們就藏在洞中，這些妖怪，可以在沙下行走，速度很快，最重要的是，一般的兵器傷害不了他們，當時要除妖，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水。」
尉遲然道：「大漠本就少水。」
「對呀，我們能找到的水平日用都不夠，怎麼可能用來除妖，」胡順唐嘆氣道，「所以，讓沙妖猖獗了百年之久，這百年間他們殺害了不少人，異道人士也拿他們毫無辦法，好在是他們沒有傾巢而出。」
尉遲然想起來什麼：「不是說百年前還有一座城嗎？就是被沙妖所滅？」
胡順唐撓頭道：「傳說是那樣的，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那次沙妖傾巢而出，滅了一座城，所以，百年間，這裏的人都在擔心。」
尉遲然問：「可是當時，為什麼要開始那場殲滅戰呢？」
胡順唐道：「第一，是鐵衣門發明了水靈符，那東西吧，雖然可以除妖，但是……」胡順唐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而且還迴避著尉遲然的眼神。
尉遲然問：「回答我。」
胡順唐壓低聲音道：「水靈符，是以血寫成的，而且必須是人血，一支大軍，人人武器上都綁上水靈符，你想想得用多少人的鮮血？」
尉遲然冷汗都出來了：「這麼說你們……」
胡順唐趕緊擺手：「小王爺，就算是除妖，也不能草菅人命，所以，剛開始我們只是用死刑犯的血來寫水靈符，但那遠遠不夠，若不是唐安蜀能算到有一場暴雨，恐怕現在大漠之中還全是沙妖呢。」
胡順唐聞言，立即讓人將唐安蜀叫了進來，問：「唐安蜀，你是怎麼知道會有一場暴雨的？」
唐安蜀道：「我學過天象，也查過過去留下的典籍，典籍中稱亡靈大漠每隔百年就會有一場大雨，我當時只是覺得可以一試，但沒有把握，誰知道真的下了暴雨，於是，胡將軍立即調兵除妖，一舉殲滅了所有沙妖。」
胡順唐微微點頭，總覺得這裏面好像有什麼東西，但自己就是抓不住，他搜索了許久問：「當時郡守大人是什麼態度？」
唐安蜀下意識看着胡順唐，胡順唐則道：「說來也怪，郡守大人有些反對，但也沒有明說，只是覺得，怎麼說呢，只是覺得我們沒辦法一舉殲滅沙妖，相反還會勞民傷財，成功之後，大人卻是喜極而泣呀。」
尉遲然聞言問：「喜極而泣？」
唐安蜀趕緊道：「對，大人哭了，說沒想到百年後，竟然可以一舉殲滅沙妖，這簡直是萬民之福呀。」
魚骨劍可以斬妖除魔，他不拿出來，也有理由，畢竟一柄劍能做什麼呢？但是，他為什麼要動怒，而且，還要喜極而泣？最終還要挖一條密道直接前往藏在城內沙妖一家五口的燒餅鋪中，這就算了，最後還要讓唐千林除去沙妖，而且不惜殺害一個無辜的孩子？之後，他又死了，被人害死，兇手就是從密道逃走的。
尉遲然獃獃地坐在那，唐千林是否有動機殺人呢？前任郡守如此信任他，派他去殺人，他殺人期間殺害了一個無辜的孩子，照他的性格會很愧疚，但不會將此事算到郡守大人的頭上，所以，他沒有殺人的動機。基本上可以排除，但有一個問題，唐千林應該沒親眼見過魚骨劍是什麼樣的，否則的話，他在見到自己的那一刻，就會懷疑自己，因為自己隨身攜帶着魚骨劍。
所以，唐千林與前任郡守之間的關係還需要深挖，肯定沒那麼簡單。
再說刑術，他更沒有動機了，他獻劍之前也不知道那是郡守大人的佩劍，相反安望海知道，這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他雖然幫刑術要了名牒身份，要了鋪子，但指不定又勒索了賀大人其他什麼東西，動機上來說，除了小王爺的事情，他沒有動機殺害郡守大人，相反郡守大人倒很想將他滅口吧？
接着是詹天涯，他幾乎沒有任何疑點，只是想查清楚這個案子，應該是此案之中最能信任的一個。
賀晨雪是賀大人的女兒，也是現任郡守，她沒有動機害自己的父親，也一直在查案，她現在只是想隱瞞父親與沙妖的關係，即便這關係她也沒有搞清楚。
唐安蜀就更沒動機了，郡守大人也算是對他有知遇之恩。
胡順唐和安望海一樣，除了小王爺的事情，沒有其他的理由，就現在來看，胡順唐是真的將自己當做小王爺了，如果是他下的手，看到自己之後肯定會焦急吧？畢竟他多此一舉殺了人，可他表現得也很正常。
難道是王天亮？因為越是忽視的人，越容易是兇手。
胡順唐想到這，腦子亂鬨哄的，總覺得自己還是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但他就是從這些亂麻之中理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呢？
對了，沙妖到底是什麼，自己還沒搞清楚，尉遲然問胡順唐：「將軍，沙妖到底是什麼樣的？是怎麼形成的？」
胡順唐倒是看着唐安蜀，唐安蜀立即解釋：「小王爺，沙妖是怎麼來的，誰也不知道，但是沙妖很可怕的是，他們可以變成人形，幾乎和人一模一樣，除了大量的水之外，少量的水都無法讓他們顯形，要辨別他們，除了潑出大量的水沒有別的辦法，這就是除妖最難的地方，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可以害那麼多的人。」
尉遲然問：「那有沒有記載沙妖是怎麼害人的？」
胡順唐道：「沙妖害人都是吸血，將人吸成乾屍。」
尉遲然問：「我是說有記錄的沙妖殺人？」
胡順唐道：「那得問詹大人，記錄全在他那裏。」
尉遲然立即起身離開，與眾人一起返回鐵獄郡，去刑獄寺查看記錄，他總覺得這件事既然與沙妖有關係，那麼就應該徹底將沙妖這種東西調查個清清楚楚。
到了刑獄寺，詹天涯叫人將所有的案件記載拿了出來，因為沙妖害人並沒有單獨記錄，而是混在所有的記載之中，需要找一陣。
尉遲然聞言道：「妖怪害人和一般的案件怎麼能混在一起呢？」
詹天涯為難道：「小王爺，我以前也是這麼說的，但是前任郡守大人說，沒有必要，還說沙妖殺人和一般人殺人都沒有區別，不管是人還是妖都應該按照律法來處置。」
尉遲然聽着這話覺得很奇怪，這妖怪和人能一樣嗎？郡守大人說這話似乎有別的意思？
郡司府的人足足找了兩個時辰，才將有沙妖記錄的案件全部都找了出來，找出來之後發現有記錄的不過六件。
「六件？」尉遲然吃驚，「這麼多年，才發生了六起沙妖殺人案？」
詹天涯也很意外：「是呀，我記得不止六起呀？難道我記錯了？」
尉遲然道：「再查一遍，不查清楚，今晚誰都不要睡了。」
詹天涯想到了什麼：「王小吏以前就是負責整理案件的，你可以問問他。」
尉遲然立即讓人將王天亮找來整理檔案，那王天亮雖說溜須拍馬是好手，但整理檔案也確實夠仔細，而且不需要找，他就可以背出來沙妖案件的一切詳細情況，還發誓說，如果錯一個字，他願意人頭落地。
當然了，王天亮也是想在尉遲然跟前表現一番，特別是現在知道了尉遲然是小王爺，那必須得傾盡全力表現呀。
於是，王天亮便開始背誦案件資料，但他所背的也只有六件案子，並且這六件案子中，只死了三個人，其餘的人都逃脫了。
尉遲然看着擺在跟前的卷宗：「這麼多年，沙妖就殺了三個人？比盜匪殺的人還少，這樣還算是鐵獄郡最大的危害嗎？這根本就不算呀。」
王天亮忙道：「小王爺，記錄在案的是這些，但是有些沒報官的那就多了，就我所知，至少死了幾百號人。」
尉遲然納悶了：「那為什麼那些人不報官？」
王天亮傻乎乎地說：「都死了怎麼報官？」
尉遲然冷笑道：「既然都死了，你們又是怎麼知道他們是沙妖殺死的呢？死人能說話嗎？」
王天亮一愣，立即退到一側。
到底要從何查起呢？這件事簡直太奇怪了，好像哪兒都有漏洞，但查下去漏洞越來越多，線索也越來越多，多得都不知道該查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