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藥渣

第二十九章 藥渣

涼玉心中有些驚訝,莫不是白日見鬼了,那些娃娃不是說朱小山已經被人打個半死了么,那他怎麼還能在這地方看見他。

胡二虎和朱小山都往姜村的方向走去,在那些樹林里前後繞著,很快就不見了。

涼玉讓魚真先跟往姜村去。

越靠近前面的人,涼玉越確定跟在胡二虎身後的是朱小山。他相信自己的眼神。

既然朱小山還活著,那他就沒必要去朱庚子那了。

江暮生說,胡二虎的赤蝴是朱小山賣給他的。所以他準備在他們後面看看他們要幹什麼。

胡二虎兩人走得很快,但是也是肉體凡軀,涼玉他們跟一段路停一段,過程十分漫長。

來到姜村的一個院落前,涼玉一看,竟是姜拔的家院外。

姜家的院牆砌的十分高,很容易讓人記住。黑瓦白牆,仿若有城牆那般高。可疑得很。

涼玉左右看了看這建築,魚真踏在地上,沒有一絲聲響,背著涼玉,跟著前面兩人圍著這高聳的牆邊繞行著。不知繞行了多久。

魚真突然道:「跟丟了。」

涼玉聞言,下了地,腳踩在這地面上,地面上有許多碎葉,發出了沙沙的聲音。他盡量放緩腳步。

在高牆的又一個拐角處,他探出頭看,正到了姜拔家的大門一側,涼玉道:「應該不是跟丟了,是他們進了姜拔家的屋子。」

這時候,一群人從遠處風風火火地從遠處走了過來。老女老少皆有。吵吵嚷嚷地敲起了姜拔家的大門。

「柳春開門!」

「我是你姑姑嫂嫂,趕緊開門!」

姜家的大門打開了,柳春見到這陣仗嚇道:「你你你們要幹什麼?!」

一個粗壯的漢子就這麼推開她,帶著身後一群人闖了進門。

涼玉見狀拍了拍魚真的肩膀道:「你蹲下去。」

魚真迷惑道:「幹什麼?」

涼玉解釋:「肩膀借我踩踩,我攀上去看看這群人進去要幹什麼。」

魚真不幹,他覺得偷窺家宅這事情有點不厚道,凡事要有底線,他拒絕道:「非禮勿視」。

涼玉要被他莫名奇妙冒出來的氣節氣死了:「非禮?!你竟然還和我說非禮,你拔我頭髮上我床的時候可有想過非禮?!果真強盜當久了,就以為自己比小偷高貴了。」

蒙著眼睛哄鼻子,自欺欺人!

「。。。。。。」魚真被說的一臉唾沫,只好順從地蹲下身子道:「上來吧。」

等涼玉穩穩地站在他寬闊的肩膀上的時候,魚真才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可是個會輕功的人。

隨著他的起身,涼玉剛好到了牆檐,他們兩人都是身材高挑之人,這牆卻差不多是兩人高度,不得不說防賊的效果真的挺好,兩人就這麼傻傻地疊羅漢似地站在牆邊。

帶頭進柳春家的糙漢子名叫耳怪,小時后不聽話被他爹削了兩隻耳朵。他又是個尊嚴極強的人,不能忍受自己因為沒了耳朵被人瞧不起,所以他那晚上割了他家的豬耳朵,忍著痛,讓村尾的那個瘋漢幫他給縫了上去。

說來也怪。縫上的這豬耳朵竟是和這腦袋長一塊兒去了,他頂著這豬腦袋活了幾十年,也沒人敢笑話他。因為平日里做的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事情,大家都以為這耳怪是真的豬妖轉世。

耳怪進了院子,輕車熟路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柳春心裡害怕,顫抖著身子遞上一碗茶水問道:「表哥,你們今天怎麼上我這來了,姜拔早上剛被官府抓去,家裡沒人招待你們。」

耳怪沒理會她的問題,接過茶水就喝了一口,結果當即就吐了出來,大喊道:「怎麼這麼涼,你膽子忒大,是不是給我喝你家泡剩的?」

柳春搖頭道:「沒有,表哥,茶水是剛泡的。」這都是剛燒開沒多久的茶水,這人還說涼。

耳怪哼了一下,自己起身另外倒了一杯。一口一口地飲下那燙手的水,然後道:「姜拔是不出來了,我帶親戚朋友來你這吃飯來了。」

耳怪這一說,柳春頓時癱倒在地上。

這時一個小娃娃從屋子裡衝出來開心道:「嫂子,你家首飾還挺多的,我全拿來來給我娘戴。」

他一跑出來,一群老少就亢奮地開始搜颳起了姜家的財產,生怕自己搶不到好東西,只能撿剩的。大到金銀首飾,小到鍋碗瓢盆,連一些剛曬好的豆子都沒有放過。就差把房頂掀了。

柳春反應過來,在地上哭喊道:「姜拔只是被抓進牢里,還沒死呢,你們怎麼可以就來我這刮家產?!」

一個漢子取了她床頭的銅鏡:「你這傻貨去外頭村裡鄉里打聽打聽,這進了牢里的人還能活著出來不?我小兒子不過偷了幾塊廟裡的磚頭,就進了牢里沒出來過。真的吸血的是那沒了心肝的縣太爺,你要保你家那口子出來,就你們這幾個破首飾是沒用的。」

一個手裡拿了不少首飾的老婆子笑道:「就是,便宜了那些外人,還不如孝敬我們這些親人你說是不是。」

涼玉方才說魚真是強盜,是對的,但是這裡面的這群老小才是真的強盜。這群人的架勢,簡直比祖宗還祖宗。

他這會兒是看明白了,這姜村竟然還有吃絕戶的習俗。這些搶劫的老人漢子小孩,都是姜拔家的親戚。只要誰家沒有了男主人,這些本宗偏宗的親戚就和蝗蟲土匪一樣,過來搜刮財產。

趴在地上的柳春見到這些土匪在搜刮她的家產,哭喊無用,狠戾起來,要衝上去打耳怪,卻被身邊的那些婆姨架住了手腳。

柳春在地上掙扎著:「要死了!作踐你們這群吸血的怪物!我們柳家已經被你們搜刮空了,你們還不滿意嗎?狠心的畜生!」

耳怪奇怪道:「柳家?!我們去的時候就件破衣服,誰知道給哪個野漢子給搜刮過咧。」

這些親戚強盜才不管這姜拔能不能出來,搶劫也是要趁熱乎的,趁你病,要你命。耳怪一笑,臉就像乾裂的土地。丑得讓人心裡直冒火氣。

涼玉還沒做指示。魚真聽見裡邊的動靜,直接轉身往柳花家的大門走去。涼玉差點沒掉下來,蹲在魚真肩膀上,保持了下平衡。

兩個人就著這怪異的姿勢疊著走進姜家的院子里。

耳怪還是坐在那椅子上,見到涼玉和魚真兩人,還沒發脾氣,就被魚真的威壓挾持住動彈不得。

涼玉在魚真肩膀上站了起來,兩人都是高挑之人,涼玉這一站就好比直插雲霄。他踩了踩魚真的肩膀,讓他鬆了威壓。

一群老少就癱倒在地上。

魚真雖然氣憤,但是他不是欺負弱小之人。這些人雖然嘴臉醜陋,愚昧無知。卻是實實在在的小村民。他緊攥住拳頭,不知如何是好。

涼玉直接從魚真肩膀上跳了下來,腳踩著那耳怪的臉。將他踩在了地上,又狠地踢了一腳,耳怪痛暈了過去。

涼玉拍拍身上的泥巴,見魚真似乎有怒氣的樣子,過去勸解道:「這是他們姜村的習俗,也是他們自己家的事情,我們不必管他,說不定這姜拔也搜刮過別人的家。」這才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魚真聞言,鬆開手,心中的火氣消減了不少。

涼玉對那些老少道:「你們繼續搜刮,不要管我,我只是有問題問柳春。」

他雖然這麼說,但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甚至都不敢逃跑。涼玉來到柳春面前問道:「剛才胡二虎他們可有進你的屋子?」

柳春呆楞地搖了搖頭。

涼玉道:「你講出聲。」

柳春哆嗦道:「沒沒沒有。」

涼玉還想問些什麼。裡屋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阿啊阿啊啊——!」

一個漢子從屋子裡沖了出來。他的右耳朵沒了,兩手捂著血淋淋臉,沒有方向撞到一個老婆子的身上,帶著她倒在了地上。

被撞到在地上的老婆子尖叫著,以這叫聲為分界線,原本不敢妄動的眾人都嚇做鳥獸散,沒有一個人管地上的老婆子,簇擁著跑出了姜家的院子。

那沒了耳朵的漢子,也爬起身繼續向外跑去。在地上的老婆子無聲抽搐著,自己給自己嚇暈了。

柳春看到這情況,驚慌地起身,踉踉蹌蹌地跑進屋裡。涼玉跟在了她的後面。

屋子裡有個濃重的血腥味,一個人形的東西躺在床上。肚子鼓起,而且越膨脹越大。

柳春在一旁喊道:「婆婆你沒事吧!婆婆!」

涼玉仔細看,這人竟然和魚真的侄媳婦一樣,是個渾身浮腫,兩鬢斑白卻年輕的孕婦。

魚真進門看見這場面,驚訝問道:「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涼玉讓他退遠,自己上前看了一番。

只見那孕婦吐出了剛才從那漢子身上咬下來的耳朵。瞪著混黃的大眼,滿身都在流水,汗水,淚水,羊水。

她用自己的長指甲撫摸上肚子,也不知道這指甲是什麼做的,很輕易地就嵌入自己肚子上的衣服和皮肉。她深吸了幾口氣,將自己肚子划拉開。肚子開了一個大口。

涼玉嚇得後退了幾步,要不是魚真在他身後,他怕是要奪門而出了。

接下來的景象更令人作嘔。孕婦一寸一寸地破開了自己肚子后。目無焦距地從裡面抱出了一個干黑的嬰兒。嬰兒緊閉著眼睛,身上還連著臍帶,被這孕婦放在了一旁。

柳春見狀,趕緊到那櫃檯上拿出粗長的針線和剪刀,慌忙地跑到床邊。將那連著嬰兒的臍帶剪開,對著孕婦破開的肚子縫合了起來。動作十分熟練,似乎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孕婦任憑柳春在她肚子上戳出一個又一個洞來,伸出長指甲撫摸著身邊的嬰兒。閉上眼睛小憩了起來。

和涼玉站在一旁,不知道做何反應。

魚真站的比較遠,但還是看到了一部分過程,他不解問道:「先生,生小孩是這樣的嗎?」

涼玉麻木搖頭,他雖然沒接生過,但是也知道沒有人是自己剖開自己接生的。他看著那干黑的嬰兒。又看著在那產婦的面前忙活的柳春。

見柳春處理好了這產婦的肚子,涼玉問道:「她是誰?」

柳春聽到涼玉的聲音,身子一僵,轉過身來,緊張道:「是。。。是是我。。婆婆。」

涼玉冷聲道:「你說這床上的是姜拔的老母?」

這床上的女人雖然兩鬢斑白,皮膚浮腫,卻不見皺紋。明顯是年輕人。

柳春在地上點頭。

涼玉聞言,心中隱隱有個猜測,這情況和魚真侄媳婦是一樣的。也就是說,懷了狐嬰就會返老還童。

他見柳春面對這狐嬰的態度比面對那些村民要淡定多了,疑惑問道:「你知道她生下的這是什麼嬰兒嗎?」

這狐嬰生下來不哭不吵,就像一個垂死的老人一樣,一看就不是正常嬰兒,這些人竟然也不害怕。

柳春在地上一直發抖卻不說話。

涼玉沒了耐心:「不說清楚,我直接去報官了。」

柳春哭道:「不要,大人不要報官。那不是嬰兒。。是。。。是藥渣。」

說完她跪爬在地上,不敢抬頭。

涼玉不知其所云。

藥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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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頭三尺有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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