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見了鬼了

第十七章 見了鬼了

梁媚媚叫喊的時候,竟然連鼻子上的軟骨都給扯了下來,整張臉除了兩個眼珠還在活動以外,已經沒有一處看的出人的模樣。

沒有一個人敢靠近她,就連她最親近的姐妹,梁靈梁巧兩人都嚇得跑出了廟外。

這騷動很快傳到了外面,江暮生和厲申是第一個趕到這邊的人。看到這場景的時候,也是受到不少震撼。

梁媚媚的臉上沒有地方可以撓了,她竟撓起了脖子,那氣管和食道都暴露在了空氣里。當她看見江暮生的時候,沒了眼皮的大眼怒張著,她喊道:「啊——!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說著她慌亂地轉過身,一路掉落著身上的皮肉,一頭撞向身後的樹榦,不知是勢頭太猛,還是她現在的身體太脆弱,腦袋一下就被自己撞斷了。就這樣死在了眾人的面前。

梁靈梁巧這時候也帶著人趕回來了,她們看到梁媚媚這樣,手腳一軟倒了下去,一旁的侍衛見機上前扶她們,結果因為她們兩人太重,沒扶住被壓倒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梁靈梁巧帶來的其中一個侍衛指著涼玉他們道:「涼玉,這不就是今日早上要通緝的妖人嗎!」

他叫喊著,見江暮生沒反應,以為他沒看見,衝到他旁邊大聲叫道:「師爺快看,涼玉,那是涼玉!」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見到了皇帝。

江暮生不耐地迴避開,這侍衛嗓門大也就算了,還有口臭。

厲申本在指揮仵作上前查看屍體,見一個侍衛一直在江暮生旁邊嚷嚷,衝過來將他揮開怒吼道:「師爺他又不是聾的瞎的,你叫嚷個什麼勁?!」

厲申的聲音也是及其的大,吼得那侍衛連連後退。江暮生也忍不住閉上了耳朵。

梁靈聞言,率先起身,踢了那不爭氣地侍衛一腳,走到江暮生地旁邊,指著涼玉道:「師爺,就是那兩個妖人,剛才媚媚不過是讓他們翻幾個跟頭,他們不配合也就算了,不知道使了什麼妖法,讓媚媚變成這幅模樣。」說著說著,梁靈捂住嘴巴,邊嘔邊哭了起來。

被指名的涼玉何其無辜。他對上江暮生疑問的目光,搖了搖頭。

江暮生抬手道:「捉拿妖人!」

眾將士得令,就往涼玉這邊衝過來,涼玉趕緊爬到了魚真的背上。魚真見來者不善,背好涼玉,「嗖」地就跑走了,身上的肥肉晃蕩著。雖然變胖了,但不影響他是個靈活的胖子。

追捕他們的官兵並不是很多,而且都在追捕了一會兒后就各自四散了,彷彿只是做做樣子。

魚真很快就背著涼玉回到了神龍醫館的後門。

涼玉敲了敲門,周銓有又很快就打開了門,似乎就是等著他回來似的,涼玉正要跨腳進去,「砰」地一下又被關上的門板砸平了臉。

涼玉捂著鼻子痛地蹲下了身,他是真沒料到這小人竟然敢耍同樣的招數。

周銓有再一次打開了門,看著在地上捂著鼻子痛嚎的涼玉,也沒想到這小賤人竟然會中同樣的把戲。讓他鬱卒的心情稍微變得好了一些。這才將他們放了進來。

涼玉起身,遞給他兩塊磚頭。

周銓有問道:「這是什麼?」

涼玉道:「承德廟裡開過光的金磚,一塊值一千兩,送你兩塊,多的就當是利息。」

他說這話時,臉上還是那幅諷刺樣的。

周銓有聽到這話,再看到涼玉這張易容臉,心中無端地冒出了火氣,真的又丑又欠揍,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感覺。

他本想將這兩塊磚直接拍涼玉臉上,但想到涼玉難得給他送東西,又將那磚塊放在了柜子上。然後拎出了一麻袋東西。丟在了涼玉腳下。

涼玉道:「這是什麼?」

周銓有丟完這麻袋,褪去手中的手套,就去清洗了手,彷彿碰到了什麼贓物一般。他道:「剛才衙門送來的,你自己看。」

涼玉打開這麻袋,只見裡面是一坨黑色的不明物體。似乎是什麼燒焦的干物。氣味怪怪的。

他正要將這東西倒出來,周銓有制止道:「是屍體。」

涼玉聞言手一抖,麻袋沒拿穩,還是傾倒了不少黑色焦炭出來。這掉落出來的其中一塊大的黑色焦炭,隱約能看出頭骨的樣子。

涼玉嚇得躲到了魚真身後。驚訝道:「這是誰的屍體?」

周銓恨不得打死這手抖的傢伙,怒道:「我怎麼知道,衙門送來的,你說你是不是又殺人了?」

衙門送的?!涼玉這才想起來,江暮生說要把他小表弟送來,這不會就是他的小表弟吧!!!

周銓有在柜子里翻出新的手套帶上,拿出鐵鉗,將地上的狼藉收拾乾淨。把這麻袋捆綁好,丟到了後門外,這才鬆了一口氣。

涼玉見他這麼對待屍體,不由皺眉道:「你不怕遭報應嗎?」

周銓有聽到這話真是恨不得掐死這賤人,也不看是誰害得他在這收拾?要不是留著涼玉還有用,他早將這個禍害送姜村去了。

他又清洗了一遍手,修長的手在水中白的晃眼。涼玉也過去就著他這水盆就洗起手來,他的手也算修長好看,只是比起周銓有的手來說遜色不少,兩雙手在水中,就像交頸的天鵝。竟有說不出的美感。

周銓有嫌棄涼玉的手臟,適時地收回了手。拿出乾淨的方巾擦了擦,擦完丟給涼玉。

涼玉接過,他沒有潔癖,就用這方巾擦乾了手。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彷彿傳唱山歌似的,魚真的肚子也叫了起來,兩人的肚子一唱一和,聽的磨耳。

涼玉打開周銓有的柜子,四隻烤雞擺在了裡面。這柜子可真是百寶箱,什麼都有,他也不客氣就拿了出來,早就聞到這香味了,心道:這周銓有真是不厚道,餓著兄弟的肚子,還把雞藏起來。

涼玉只給魚真遞過半隻雞,剩下的就放在了自己的前面。大快朵頤起來。

魚真道了聲謝,給自己清洗了下手,這才文雅地吃起雞肉來。

這場景也是奇妙,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手上各拿一隻雞跟要餓死了似的。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只吃半隻雞卻還吃的這般文雅,

周銓有找來了凳子,坐下問道:「這衙門給你送這屍體是何含義。」

涼玉大口咬下雞肉,剛才的驚嚇已經拋到九霄雲外了,他道:「你怎麼知道這是給我送的,不是給你送的?這不是你家嗎?」

周銓有暗道:這賤人竟然還懂得禍水東引,他陰惻惻道:「這雞,我下毒了。」

魚真吃雞的手一頓,面露難色。

涼玉卻是沒聽見似的,又繼續吃道:「至少不是餓死鬼,值了。」抬眼見見魚真不吃,又安慰他道:「這狗要是真下毒了,你現在停下來也沒有用。」

魚真想了想,是這個道理,又繼續文雅地吃了起來。

周銓有氣得直翻白眼。

涼玉吃完了整整一隻雞才慢慢道:「外面那坨炭,估計是我表弟,這江暮生也忒搞笑,他到底要幹什麼,這人前說一套背後做一套的。明天還要我送我表弟去找那朱庚子,是想讓我去找死嗎。」說著他又撕下了另一隻雞的雞腿,大咬了一口。

似乎要把氣發泄在這雞身上一樣,「這手中有權力的人是不是都閑得慌,如果他要我死的話,直接給我來一刀不就得了,這般費勁心思作甚,還不如這柳花來得實在,雖然她也沒能殺了我。」

涼玉說著覺得有些噎,倒了杯水喝下去,繼續道:「這柳花吧,沒殺死我,還把自己砍死了,然後這胡二虎,沒打死我,自己遭報應了,死了也要把莫須有的罪名弄到我頭上,今天又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梁媚媚,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那不是我殺的,怎麼那梁靈就蹦出來非要指認是我乾的呢?有點腦子都不會認為是我乾的啊?」

涼玉說完,發現氣氛怎麼有點寂靜,他抬眼看向魚真。

突然想起這確實有個一點腦子都沒有的傻大個。

果然魚真聽完他說的話似乎有些迷惑,他不確定地問道:「梁媚媚的死,不是你動的手腳?」

涼玉反問道:「你說呢?」

魚真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你這人有點玄乎,定是會些法術的,不然你怎麼知道我侄媳昨晚就生了孩子。」

涼玉沒想到這傻大哥竟然還在計較這事。嗤笑道:「那你怎麼還敢和我這殺人犯一起吃雞?」

魚真聞言,一想,對啊!他怎麼能和這殺人犯一起坐在這裡吃雞呢?他反應過來后拉著涼玉道:「我帶你去自首。」

涼玉甩開他油膩膩的手,簡直要被這傻大個氣死了:「你這人煩不煩!你自己去自首吧,你早上沒看見江師爺和我相談甚歡嗎,我要是真的殺人犯,那也是江暮生指示的,我是無辜的!」

周銓有這時候突然問道:「你說的這梁媚媚就是梁軸縣令的女兒嗎?」

涼玉轉頭道:「對啊,咋地你認識?」

周銓有搖搖頭,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總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又想不出哪裡奇怪。

魚真見涼玉這般耍賴,也不拉他了,他沒出過山,不知道狡猾的人說的話該不該相信,於是認真道:「除非你發誓,你沒有殺過任何一個人,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涼玉覺得這傻大個真是很麻煩,個性這麼執拗。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到現在都無法和魚真說他侄媳生的是一隻狐嬰的原因。

涼玉想,反正他沒殺過人,發誓就發誓,他咬下一口雞肉含糊道:「若是我殺過任何一個人,現在我原地暴斃。」

就在涼玉說完這話當口,晴空一聲驚雷,鐘聲蕩漾在桃根縣的上空。嚇得他嘴裡的雞肉卡在了氣管里。呼吸不能。

周銓有原本想笑話他的,看了半天,見狀不對,趕緊沖了過來,在涼玉身後抱住他,拎住他的肚子,猛地上下晃動,想要將他氣管里的雞肉衝出來。

涼玉意識渙散。只見茶几上的烤雞,滴下了幾滴混黃的油滴,浸透了暗紅的木桌,木桌上還有一個沒有啃完的雞脖子。

「啪」地一下,一坨燕屎糊在了這雞脖子上。

周銓有在極力地救助涼玉,而魚真只站在原地,眼中無驚無恐,只有淡漠和不解。

所幸,經過周銓有的努力下,涼玉吐出卡在喉嚨氣管里的雞骨頭。

此時,承德廟裡坐著虛岩方丈,睜開了眼睛。他起身走到敲鐘處,正是剛才雷電劈下的地方。

報時的敲鐘上刻著天干地支花紋,被雷電劈中后,周身顫動,泛起了金光,聲音綿長,振聾發聵。

虛岩方丈摸了摸自己又白又長的鬍鬚,站在水樓上,聽著鐘聲,遙望著天空。

魚真聽到這鐘聲,眼神一凜,離開周銓有的屋子,飛速地往鐘聲所在之處趕去。

涼玉趴在地上,咳嗽了好一會兒。心中罵娘,以後再也不亂髮誓了。他才不管魚真跑去哪裡,走了最好,這肥坨坨跟在他身邊。令他鬧心。

周銓有見涼玉無事,煩躁道:「吃飽了就滾。」說完他補充道:「門外的屍骨也一併帶走。」

涼玉奄奄起身,將剩下沒吃完的雞也一起打包好,拖著門外的黑炭往自己家裡走去。

他拖拖拉拉地走回家。快到家裡時,他看見一個人影正往他家院子走去。

他心眼小,見誰都賊眉鼠眼,行蹤詭異。他仔細瞧了一瞧。竟然是朱庚子。於是他躡手躡腳跟在他後面。

朱庚子目不斜視直接走進涼玉的家裡,輕車熟路,光明正大。似乎不是第一次來。無視周圍的破盆襤褸,來到了屋子的床榻處,翻開床塌就跨步走了進去。

涼玉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他出來。將手中的東西都放進廚房裡,也進了屋。

他見自己的床塌凌亂,小心翼翼上前一看,只見這床塌下竟然有一個暗道存在。他有些吃驚,這床他睡了這麼多年,一直拿這床底當藏酒處,卻沒有發現這下面竟然有機關暗道。

暗道有微風傳來,似乎和另一頭是通的。他沒有猶豫,也爬了進去。

黑暗包裹著這個地道,越往裡走,溫度越高。涼玉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硫酸味道愈發濃厚。

若這不是他家床底下,他大概早就受不了離開這鬼地方了。

這條道路漫長,沿途有幾處地表岩漿散發出來的光亮,靠近岩漿的石壁底部長滿了猩紅的赤蝴。赤蝴散發著紅光,如地獄的鬼燈。

岩漿味道充斥著涼玉的周身,這裡岩漿地底四通八達,一直通向很遠的地方。

越往裡走,可見度越高,很快,一座由岩漿包圍高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高地由幾根長鎖鏈連接著,沿著周圍石壁螺旋而上,只有一條路通往上頭。

涼玉貼著牆壁漸漸往上,他靠近走了兩步。看見站在高處的朱庚子。

他心念一動,爬到了石壁的某個暗孔里,在暗處觀察朱庚子的動靜。

殊不知那暗孔里有另一伙人在觀察他的動靜。

朱庚子的面前有一座半人高的石棺。他用刀割開自己的手腕,不停地給這石棺里的東西灌注血液。

隨著時間的推進,石棺慢慢顯現出圖騰,圖騰發紅,如刻紋流過灼燒的岩漿。

大概半刻鐘過去,朱庚子才收回自己的手,倚靠著石棺休息了一會兒。整個身子越發消瘦如柴。

刻著圖騰紋路的岩漿最終在石棺中心匯成了一顆小小的血珠,如晶石一般。石血珠只有一個小指的指甲蓋那般大小。

朱庚子拿好這血珠,就離開了那高丘,大概是因為放血過多,腳步虛浮,想兩根樹杈在走路,整張臉黑如鬼煞。

涼玉待他離開,起身來到了棺材面前。

他早就做好自己會見到妖魔鬼怪的準備,深深吸了一口氣,往棺材里一望。

這一看,果真見了鬼。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床頭三尺有神明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床頭三尺有神明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七章 見了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