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辦法

時值七月又是正午，頭頂上驕陽正艷。

自今年入夏之後這京城就一天熱似一天，剛開始時看街的官吏還會弄些凈水潑在街面上好去去暑氣，只是這時日一長便卻也懶得去弄了，所以到現在人們走在街面上腳底下踩得已經儘是些干土連半點水汽都瞧不見了，偶爾有風颳起吹在人臉上，那滋味也是猶如火浪拂過一般叫人灼燙難忍。在這般光景之下，那些個大戶人家買得起冰的日子尚還能夠好過些，只是實在是苦了那些個尋常百姓，畢竟若是在這般天氣里稍有不慎生了熱病的話，很有可能這一條性命也就隨之搭進去了。

在這一主一仆剛出王府時，太陽正掛在中天之上，陽光灼烤著的地面向外不斷散發着滾滾的熱氣，而在地氣蒸騰之下就連不遠處的樹木看起來都會如水蛇一般有些扭擺不定。

這對主僕自王府出來之後心中便一直也都沒個目的，就只得順着大街往前一路溜達下去，以期能在路上尋些靈感出來。

可這街上無論是行人還是小販全都寥寥無幾，偶有幾人行走經過卻也都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畢竟現下這個時間大多數的人們都是去尋個茶館吃茶解暑或是找個樹蔭納涼消夏，並沒有誰非得要跟自己過不去，在這樣熱的天氣里還要去頂着太陽滿大街地亂轉。

「我說爺，您瞧這街上就連人都沒有幾個，哪裏是有什麼生意能給咱們做的樣子，依着我看的話要不然咱們也去尋個茶館坐會兒好能喝口水解解渴，或是咱們直接乾脆就趁早回去歇著了吧。」

喜子此時正緊緊地跟在的高白露的身後，一邊往前走着一邊還在不住地用袖子擦着他額頭上滲出來的汗珠，而且他這不光是嘴裏抱怨著心底裏面也還在不停地咒罵着懸在眾人頭上的那顆毒辣的太陽。

啪！高白露扣着手中地摺扇輕輕拍了下喜子的頭頂，隨即故作嗔怪道：「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這叫什麼話，也不想想咱們出來到底是做什麼的，要是在府里獃著就能把這十兩銀子於三日之內變作一百兩的話，那我又何必像現在這樣犯愁？」

喜子見狀趕忙道：「剛剛是奴才短視了，還望爺您不要怪罪奴才才好。」

高白露倒也不去理他，就只顧邁腿往前不停地走着，眼睛還時不時地左右來回瞟一瞟，但卻除了他自己之外也沒人能夠懂得他到底是在看什麼。

其實他自然也是覺得熱的，他也想抬袖抹去額上汗漬，也想埋怨天氣和太陽等等，但現下卻有比埋怨天氣這種事情來說更值得他去注意的存在，而這個叫他心生疑惑的東西就在這條街上。

「咦？這還真是奇怪了......」高白露口中稱疑，於街角陰涼處站住了腳。

「怎的了爺？」

「喜子你瞧那邊！」高白露伸手往前一指道：「你瞧那邊是不是個水鋪？」

喜子順着高白露所指方向看了一眼，只見前方不遠處有座民房，民房大門敞開着，此時正有個人坐在門檻上背倚著門板在睡覺，他身旁靠牆處還停著一輛水車。

「跟爺您回，是個水鋪不假，不過滿京城這種水鋪少說也得有個十來家，奴才瞧著也並沒覺著這家什麼特殊的啊？」

高白露手扶著下巴若有所思：「喜子你說的不錯，這水鋪倒是確實普通，不過你瞧瞧現在這天氣，熱得都快出人命了，按理說這也該是水鋪生意最好的時候，可你再看躺在門旁睡覺的那個人明顯就是這家的夥計，他原本不應該這麼閑才是啊？」

聽了這話喜子笑着回到：「爺您奇怪的是這個啊，奴才我跟您說這可是沒什麼奇怪的。莫非您忘了，咱們這京城由打今年入春開始就一直都不曾下雨，京郊農地據說都已經裂得不成樣子了，而這京城裏面的水井大多打的都很淺，如今遇了這天氣更是已經都見了底，如此一來他們這種水鋪自然也就跟着一起沒了生意。」

高白露聞言眉頭緊了緊，隨即滿腹疑惑道：「咱們府上後花園可是有座荷花池的，我昨日還曾過去賞花，並不曾見有半分將要乾涸的跡象，這又是為何？」

喜子回道：「您說得不假，只是咱們這兒畢竟是王府，又哪裏是外人所能比的。咱們王府里所用的水都是來自京北九蓮山上的泉水，而且每日一早都會有人用水車專門把水從九蓮山給咱們送過來，也只有這樣方才能夠方便闔府上下這一整日的耗費，而既然有人會專程為府上送水，那麼後花園中的荷花池自然也是不會被落下的，每日也都會有專人引來城外活水灌入其中，這便也就是您一直不曾見到它有要乾涸的原因了。」

「我身為王爺，竟不知府中還有這等事情......」

見自家主子臉色越發差勁，喜子便忙是賠笑道：「爺您整日事情繁忙，若是王府內外事事全都親力親為的話自然是很不現實的，所以咱們這府中所有類似於這種的雜事都是由奴才我在替您代管打理，爺您不知道這些小事也是實屬正常。」

高白露聽到這裏眉心方才稍稍舒展，而後追問道：「那喜子你可知道給王府荷花池送水的那人又該怎麼去同他聯繫么？」

喜子聞言忙是點頭應道：「這人的住址奴才我自然是清楚的，若是奴才沒瞧錯的話他該是就住在前面，離這兒並不是太遠，爺您要是想去見見他的話那奴才這就上前面去給您帶路。」

「成，你就帶我過去見見他吧。」

「那爺您能不能跟奴才我這透露一下，您為什麼突然想見這麼一個送水的？」

高白露唇角往上微微一勾：「因為我想我大概知道怎麼去賺這一百兩銀子了。」

「只不過......」高白露心中暗道：「這京中大旱到如此地步不知大哥他是否知情，還是改日上朝去同他說一說，免得最後鬧出什麼災情來那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