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生產

此廂事畢，人群散去，承旗悄悄給伯堯遞了一個眼神，跟著商牟等人離開了汗王中帳。

黃昏綠洲被伯堯上上下下整肅一新，騎兵操練聲勢壯大，溫九乘坐馬車掉到最後的梯隊來到闊別已久的黃昏綠洲時，竟有些認不出這裡了。

「主子，剛剛巴木傳來消息說，鴉已經從極西之地回來了。」

剛剛安頓好沒多久，蘇華就將最新的消息呈報上來了。

據青書所說，鴉是見到了溫九與因闕的密談，就算他什麼都沒聽見，也一點都不妨礙鴉在腦子裡各種猜測，事情難免會捕風捉影，按照內心陰暗的想法自動尋找佐證。

但真的這麼一想，因闕師傅長得面嫩，那些士兵都暗地裡叫他小白臉，鴉要是私底下懷疑她與因闕師傅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也是能說的通的。

當初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可謂是正逢良機，鴉出征去了極西之地，關注著戰事自然沒有什麼功夫嚼舌頭，伯堯忙著處理朝顆部落暗中的挑起的種種時段，而當時她還在想著很快就能回到大周，管他鴉怎麼向伯堯告狀呢。

後悔也沒什麼用，「走，咱們瞧瞧去，吃了敗仗的鴉怎麼還有臉回來。」

對溫九來說，這樣不能掌控的人物還握著她的把柄，要是直接死在了極西之地與岩心殘部的戰場上才算符合她的利益。

只是她剛走出自己的大帳，只往那邊多行了幾步路而已，就有侍女匆匆來報：「大妃，不好了，舞服庶妃要生了！」

這才幾個月？溫九老早就知道舞服的生產不會順利，也預料到了她真正生產時候的困難，可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早產。

還能怎麼辦，都求到家門口了，總不能來連個樣子都不做吧。

「蘇華去請醫者過去，你趕緊去王帳里稟報汗王舞服庶妃的情況。」

溫九當機立斷的布置了任務，此時那小侍女也沒工夫仔細思考為什麼大妃都沒有問清楚舞服庶妃生產時到底是什麼情況就吩咐人去請醫者，總之現在照著大妃的話去做，就算有什麼事，責任也不用她擔。

看著侍女匆匆沖向王帳的背影，溫九揮揮手示意蘇華先去找醫者，自己帶著剩下的幾個臉生的侍女去了舞服所居的帳子。

濃重的血腥味沖淡了這間帳子里的素凈，溫九隻是站在門口都能隱約想象出舞服生產時的艱難景象。

她猛地止步，立在帳子前，不敢再進一步，不敢踏進這間帳篷。

做過的虧心事又一次赤裸裸的擺在了面前啊，溫九臉上及時換上了悲憫沉重的神情。

更多的心虛被她藏在了心底。

不止今日，從今往後，那些被暫時壓下去的愧疚一定會時不時的就跳出來，撕扯著她的心魂。

溫九五指捏住了自己的衣袖，那臨時趕製出來的桃色衣衫彷彿已經化為了血液的鮮紅之色，帳中舞服的鮮血化為毒蛇，已經緊緊的纏住了她。

「你們就留在外面。」

溫九深吸一口氣，獨自進去了。

「啊，好痛啊......還有多久才能出來啊......」

舞服痛呼的聲音不是很大，帳中人見到溫九進來的第一時間就迎過去了幾個。

年老一些的一個婆子看見溫九臉上的不解，殷勤的解釋道：「庶妃這是氣力已經耗盡了，叫不出來了。」

「沒有力氣生什麼孩子？你們都是做慣了這行的，就沒有什麼辦法幫庶妃平安生產？」

溫九威勢一出，那些原本渾不在意的所謂穩婆們也認真了許多，「這......大妃您是明白人，漠北的女人上產哪有那麼多講究，一切還是全靠庶妃自己生啊，我們又能幫上什麼忙？」

「嗯？」溫九聽見這話柳眉倒豎，「那你們現在呆在王帳內做什麼？看戲嗎？還不如早點去荒沼林搜捕野鹿。」

汗王現在正大張旗鼓的要靠人手推平荒沼林，那裡的危險地勢、各種猛獸簡直是叫人那命去填的，搜捕野鹿說的好聽罷了。

幾個婆子哪裡見過這陣勢，嚇得連連擺手不斷後退，「大妃，我們幾個只是知道一些女人生產時的偏方，都給庶妃試過了，這不是，現在已經沒有法子了嗎？」

「沒有法子？那看看有沒有保住小王子的辦法，無論如何，你們都要保住汗王的第一個子嗣！」

那斬釘截鐵的聲音由遠及近，溫九站著沒動，直到來人邁步過來向她行禮之時才略微轉頭看過去。

「見過大妃。」

「你是，醫者昂飛？」

「回稟大妃，是我。」

昂飛的神情之中隱隱有著一絲倨傲，眼角上挑說不出的陰柔。

這人溫九很有幾分眼熟，除了被柚羅擄走的那一次，只要是王帳內有一些身份貴重的人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他都妥妥的在場，雖說沒看出來他在醫術上有什麼建樹，但應該也不是庸人。

吳瑞急急的小跑進來，先是向溫九行禮，才過去和昂飛站在一起。

「行禮，你們兩個趕緊去看看舞服庶妃吧。」

溫九本意是讓他們兩個先去瞧瞧舞服的具體情況，吳瑞是老老實實的準備過去的，昂飛卻站著不動。

「大妃您先拿個主意出來吧，現在舞服庶妃的情況這麼緊急，力氣早都在之前的掙扎中耗光了，要想平平安安的剩下孩子來幾乎沒什麼可能。」

他的話很直白，也確實就是現實，「大妃的意思是保大還是保小？」

「這......」溫九沉吟片刻沒有做出決定，「這麼大的事情我還無權決定，得等到汗王來了之後再由他做主。」

「你們先去吧。」

抬出汗王來總算把昂飛打發了，此時舞服的喊聲已經越發微弱了。

蘇華趕緊在一片混亂之中找了椅子給溫九坐下，「主子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什麼，你別忙了。」

溫九勉強搖了搖頭，聽著裡間傳出來的一時清晰一時模糊的聲響，眉頭不由得緊緊的皺了起來。

這樣的情景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多待，總會令她想起在王帳的那幾天，由吳瑞開方，蘇華折柳煎藥端來的那一碗碗墮胎藥。

她不敢後悔，也不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