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域 第三百二十六章：沙漠之足
兩人跨下紅鸞。洪折顏俯身察看，只見它眼帘低垂，匍匐在地，嘴角白沫流了一地，竟是奄奄一息。
孔鹿珉急道：「阿顏，你看它是不是要死了？怎麼辦呀？」
洪折顏彷徨無計，皺眉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是方才你娘灌輸給它的法力耗盡了？」
孔鹿珉道：「這裡一片荒蕪，連綠洲都沒有，怎麼給它找點水來？是不是我可以耗費點法力注給它？」說著將手按上鳳冠，試圖催動法力傳給紅鸞。
那紅鸞頗懂人性，張開眼瞼，望著孔鹿珉，微微搖了搖頭。
洪折顏卻是有些認同孔鹿珉的做法，他也用手按上了紅鸞的頭頂，與孔鹿珉一起並肩席地而坐，共同為紅鸞灌輸法力。
孔鹿珉的手在下面，洪折顏的手按在她手掌上面，兩人心意相通，法力交融，一起醍醐灌頂地傳入紅鸞腦門。
紅鸞的身軀震了一下，微微揚起頭，略帶感激地望著二人，神色間卻飽含著凄涼。
孔鹿珉見了它這憂鬱的眼神，鼻子一酸，憐憫之心大發，更加催動法力，不顧一切地輸送過去。她全身靈氣涌動之下，衣衫微微起伏，雙頰暈紅，秀髮飄揚。洪折顏緊挨著她共同施法，此時鼻中香澤微聞，手掌心忽然感覺到孔鹿珉那隻柔弱無骨的玉手傳來的溫度，不禁心性動搖，呆了一呆，不由自主放鬆了按在她掌背上的手。
孔鹿珉卻是全神貫注，絲毫不覺，仍然在盡全力鼓動真氣灌輸法力。一開始可以感覺到自己與洪折顏兩股法力融為一體，雄渾之極，一齊傳入紅鸞鳳冠，可是隨著她法力的加強，到了後來只覺傳給紅鸞的法力卻反而越變越弱。
孔鹿珉吃了一驚，脫口說道：「阿顏，你感覺到了沒有，我們的法力越來越弱了，赤鳳接受不到嗎？這是怎麼回事？」猛一回頭，看見洪折顏卻原來早已放鬆了手掌，獃獃地望著自己的側影，不知在想什麼。
孔鹿珉嗔道：「阿顏，你怎麼了？為什麼放手了呀？快跟我一起救救赤鳳哪！」
洪折顏被她一喝，一時間面紅耳赤，卻再也不敢與她肌膚相觸，躊躇道：「這......我看我們倆的法力對於赤鳳根本無濟於事，還是......還是另想辦法......」
孔鹿珉道：「這裡渺無人煙的，還有什麼辦法呀？我們先渡它一些法力，讓它可以跟我們一起前行去找水源，否則要在這裡等死呀？！」一把抓住洪折顏的手，將他拉過來重新給紅鸞施法。
洪折顏被她拉著，不好掙脫，又是一陣窘迫。
孔鹿珉見他猶豫，怔了一怔，忽然心中瞭然，抿嘴一笑，道：「我的傻哥哥，想什麼呢！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一切等赤鳳恢復些了再說！」說罷嫣然一笑，無限動人。
洪折顏心中暗道一聲「慚愧！」他從未跟一個少女如此親近，如今跟這孔鹿珉卻是三番兩次肌膚相親，她原本應是自己的結拜兄長普眾心的未婚妻子，跟自己這麼親密又成何體統？不過一想到孔鹿珉所說也有道理，現在最關鍵的是要讓紅鸞恢復體力，自己在這個當口心生雜念，確實不妥。
於是兩人再次雙掌相合，兩隻手掌上下疊著按上了紅鸞頭頂，繼續輸送法力。
過了兩個時辰，兩人已累得滿頭大汗。他們已幾乎把自身的一半法力渡給了紅鸞。
此時的紅鸞，亦已恢復了精神，雖說體力已大不如前，但還能勉強著支撐站起來。
洪折顏和孔鹿珉各自收了手。孔姑娘拭了拭額頭的香汗，道：「阿顏，你看這赤鳳究竟是生了什麼病？為什麼如此不濟？照理它受了我媽媽和孫姑這麼多法力，應該早就恢復了呀！」
洪折顏道：「我看這赤鳳並非屬於十八異域之物，它沒有靈魂的支柱，不能長久保持真身。這樣給它施法只是拖延時間而已，要治它還是需要有合適的靈魂附身。」
孔鹿珉詫道：「合適的靈魂？我爹爹是天地間第一隻孔雀，他要附體赤鳳也閉關數十次，花了很多精力。現在又到哪裡去找合適的靈魂？」
洪折顏嘆道：「我們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兩人一左一右扶起紅鸞，依照著天色，黑暗的方嚮應是南方，尚有光明的方嚮應是北方。兩人一鳥認明了方向，相互攙扶著徒步往北而行。
萬里沙漠無聲無息，也沒有一絲風，只有腳踩進黃沙里的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音。一排長長的腳印留在了兩人一鳥的身後。
也不知走了多久，兩人只感到越走越是口乾舌燥，眼前的沙漠依舊是一眼望不到邊。
洪折顏打量了一下不遠處的一個沙丘，道：「我去前面的沙坡上看看，你們可在這裡休息片刻等我。」
孔鹿珉搖了搖頭，道：「不用。我們跟你一起過去。」
兩人步履蹣跚地爬上沙丘，紅鸞居然也能在後面跟上。登到沙丘之頂往下俯瞰，果然能夠看的更遠。
洪折顏忽然發現遠處接近地平線的地方，隱隱約約好像有無數的腳印，形成了一條踩踏出來的沙漠之路，不知通向哪裡。
他拉了拉孔鹿珉，用手指點道：「阿鹿你看，遠處似乎有一條腳印踏出來的路，說明曾有人在那裡走過，不知去往哪裡。我們漫無目的地走也不是辦法，不如跟著這條沙漠之足走。」
孔鹿珉點頭道：「好的，就依你。」忽然抬頭看一眼洪折顏，說道：「我們就在這沙丘上歇息一會兒罷，積攢點力氣再繼續趕路。」
洪折顏此時也覺又渴又累，便應道：「好吧！」兩人肩並肩在沙丘上坐下，背靠著紅鸞。那紅鸞也匍匐於兩人身後，頷首休息。
此時北方大漠已近黃昏，天邊一線血紅色的夕陽映照之光，畫成了一個美麗的圓弧。金黃色的沙漠被這一道圓弧劃開，看上去異常的靜謐而優雅。
孔鹿珉側頭靠在洪折顏肩上，幽幽地道：「阿顏，你看這裡景色好美。我們要是走不出去了，就一直這樣坐著看日落，也挺好的。」
洪折顏道：「別說傻話。我們一定能走出去的。」
孔鹿珉道：「我覺得就算找到了出路，恐怕也早已累死渴死了。」
洪折顏忽然感覺到脖頸處痒痒的，低頭一看，原來是孔鹿珉凌亂的秀髮貼在自己身上，她靠得很近，吹氣如蘭，不由得心中一盪。
孔鹿珉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柔聲道：「阿顏，你可知涸轍之鮒，相濡以沫，相呴以濕的故事？」
洪折顏被她看得面紅耳赤，一時間默不作聲。
孔鹿珉也是雙頰暈紅，輕聲道：「阿顏，方才我叫你全神貫注去救赤鳳，現在好了，我們在這裡休息，也沒有人來打擾。你是不是跟我一樣渴呢？我們此刻是不是也應該相濡以沫，相呴以濕呢？」說到後來已羞得閉上了雙眼，聲音細微幾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