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墓 第二章：勾魂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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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眼見著身後的易州城樓越來越淡，身周一切的事物也彷彿漸漸變得模糊不清，自己的魂魄猶如一隻被放上天空的風箏一般，跟隨著白無常漫無目的地往前飄去。/p
郭嘉抬頭望天，看不到日月星辰；低頭看地，見不到土地塵埃；再向前看，看不到陽關大路；再向後看，見不到草木房屋。一切彷彿便是一片虛空。/p
郭嘉忽有所悟，說道：「白兄，我們走的這條路是不是就是黃泉路？」/p
白無常頭也不回地說道：「正是。」/p
也不知道飄了多久，在一片虛無之中，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座破廟，好象是一座破敗的土地廟。白無常牽著郭嘉飄進了廟裡。/p
這破廟中並沒有人煙，到處都是灰塵，中間一張香案上放著一隻焚香爐，爐下依稀可以看到藏著幾張黃色的符紙，和一本薄薄的書本。爐旁還放著一個小小的酒葫蘆。香案後方一尊破敗不堪的土地神像，也是積滿了塵絲。/p
白無常在香案前站定，轉過身來道：「我們暫且在這裡停留一會兒。」/p
郭嘉問：「這裡一定不是人間的土地廟了？為何我們要在這裡停留？」/p
白無常並不回答，從香案下面抽出一張黃紙，掐在中指與食指之間，喃喃地念了幾句咒語。不一會兒只聽噗地一聲，符紙燃燒了起來。/p
郭嘉好奇問道：「這符紙用來幹什麼的？」/p
白無常道：「這是送神符。此處土地已被我用送神符送到人間的土地廟接受香火，在我們完事之前，我要確保土地不會回來打擾。所以再祭一張符來確認一下剩餘時間。」/p
白無常又從香爐下取出那本生死簿，翻了一下，問道：「你陽壽已盡，這一世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么？」/p
郭嘉沉思片刻，道：「我郭奉孝此生跟隨曹丞相東征西討，獻計獻策，唯一的心愿便是我家主公能夠一統天下。如今袁氏大勢已去，冀青幽並四州已歸曹丞相所有，但是袁紹兩個兒子袁熙、袁尚根基未除，兩人必將會在丞相大破烏桓之後投往遼東。此二人不除，必成心腹大患，日後若聯合遼東太守公孫康共同來犯，我軍後方將難以安生，並且會受到劉表劉備孫策諸侯四面夾擊。可惜我郭嘉無法再在丞相身邊獻策，唯此心愿未了令我死不瞑目。「/p
白無常臉上白紗飄動，鄭重說道：」若我能幫你達成此生未了心愿，你可否願意放棄轉世投胎的輪迴，永世留在幽冥界跟隨我做一個無常之鬼？「/p
郭嘉頓時吃了一驚，道：」人死亡之後是否應該都是轉世投胎的？永遠留在幽冥界當一個無常有何意義？「/p
白無常冷笑道：」如若實現不了你一世最大的心愿，就算轉世投胎又有何意義？轉世之後的你早已了卻今生種種孽緣，來世又是一番受苦。「/p
郭嘉不語，再次陷入了沉思。/p
片刻之後，只見郭嘉神色堅毅，欣然說道：「今生今世曹丞相待我恩重如山，若不能報答丞相平定遼東，我郭嘉豈不是枉自為人？我答應你了！」/p
白無常點了點頭，道：「你果然不負我之所望。」/p
白無常又將手中另一張符紙晃了晃，那符紙頃刻間燃燒了起來，忽然在那土地神像的身旁出現了一道傳送門，門內發出耀眼的白光，也看不清通向哪裡。/p
郭嘉奇道：「這道門又是用來幹什麼的？」/p
白無常道：「這是一道臨時的往生門，只能支持一盞茶的工夫。往生門可以幫你回到先前瀕臨死亡的那一時刻。現在我要將你轉化。」/p
白無常不再說話，將那纏繞在郭嘉身上的白絲突然收緊，將郭嘉的魂魄拉向白無常的招魂幡，然後那招魂幡竟然和郭嘉的魂魄漸漸融為了一體。白色光芒越來越強烈，緩緩現出了又一個人影，那人影居然和白無顏一樣高瘦，穿著一模一樣的白色長袍，唯一不同的是臉上沒有罩著那層白紗。那張煞白的臉的容貌儼然就是年輕英俊的郭嘉。/p
那白影問道：「我現在是誰？」/p
白無顏道：「你是勾魂使者白無孝！」/p
兩個白無常相互看了一眼，隨後縱身一起跳入了那白色的往生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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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州城的夜裡狂風呼嘯，今晚城中百姓都閉門閉戶，早早休息。/p
病榻上的郭嘉昏睡未醒，因多日未能進食，眼窩日漸深陷，原本俊俏面容已然不見。醫官按時給他熬好了草藥，走近床前用湯勺慢慢湊近郭嘉嘴角，給他順嘴角服入口中，半碗湯藥下肚，郭嘉突然抬頭劇烈咳嗽起來，噗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隨後雙眼睜開，向左右吩咐道：「我命不久矣，快取筆紙來！」/p
床前書僮趕緊取來筆墨紙硯，扶著郭嘉上半身坐起，給他搬來一個几案，放上床頭，鋪上紙筆。郭嘉極力定住心神，在紙上寫下了給曹操的遺書。/p
半盞茶之後，郭嘉擱下紙筆，說出了死前的最後一句話：「來人，待曹丞相大破烏桓回來后，將此遺書交於丞相，並囑務必按計行事，則遼東諸事可定！」說完終於精疲力盡，又噗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倒在了床榻之上。/p
醫官大驚，上前一探，郭嘉已然沒了呼吸。這下眾人頓時手忙腳亂起來。/p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時屋角有一股淡淡的白影緩緩聚集起來矗立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屋裡的一切。/p
桌上的香案發出淡淡的艾草煙香，縷縷白煙似乎和那白影融為了一體，漫延到了郭嘉的床前。/p
與此同時郭嘉的肉身上浮起了另一道白光，那是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人影，煞白英俊的面容，兩眼神色湛然，儼然便是郭嘉。這虛幻的白影正是無常鬼白無孝，只見他從屍體中脫殼而出，坐了起來，起身後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郭嘉屍體，這也許是最後一次可以看到自己今世的肉身了吧。/p
屋角的另一個白影漸漸越來越清晰，那也是一個瘦長的人影，渾身穿著雪白的衣服，和從郭嘉屍體上坐起來的白無孝穿著打扮一模一樣，奇怪的是他臉上還遮著一層白紗，將整個面部包住，絲毫看不出容貌，正是勾魂使者白無顏。/p
白無顏輕聲道：「今世心愿已了，我們可以走了！」/p
白無孝點了點頭，道：「帶我去望鄉台，我想最後看一眼曹公平定遼東。」/p
兩個白無常象兩股輕煙一般飄了起來，瞬間飛出了易州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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