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2 守諾

5.12.2 守諾

「不該是這樣的……」顧越看著聞人亦,目光有些放空,「我們努力了那麼久,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讓聞人越順利地登上皇位。」

「你才是聞人越!」聞人亦正色道,剛說完,覺得自己過於激動了,又努力作出心平氣和的樣子,對顧越說道,「當年我把他交給聞人厲,不是為了讓他代替你成為聞人越的。」

「那是為了什麼呢?」月白衣衫的男人看著面前他血緣上的生父,渾身冰涼。

聞人亦將聞人越交給聞人厲,還能是為了什麼?不用說他也知道,在聞人亦的眼中,聞人越不過就是一個可以隨時為他們犧牲性命的、不值一提的孤兒。

他和聞人厲相比,誰又比誰高尚呢?不過是聞人亦做事,總是「徵詢」他們同意的。而那些人之所以會同意,也不過是因為聞人亦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命令他們,他們無法拒絕罷了。

「我想,你應該明白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聞人亦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

「為了我?」顧越反問道,「既然是為了我,那父親為什麼不問問我,究竟願不願意做這玟原的帝?」』

「這由不得你。你也看到了,你和另外那些擁有龍紋胎記的人不一樣。你的使命如此,你不該拒絕的。」聞人亦搬出了「天命」的理由,說起來好像真倒像那麼一回事。

「為什麼不可以是他呢?」顧越神情悲哀,他沒有此心,為何一定要逼迫他做他不願意的事情呢?

顧越坐在主座上,自然多了幾分威嚴。即使是面對自己的父親,他也能中氣十足地說出拒絕的話:「平乾帝出生時也有龍紋胎記,他便成為了沂澤的皇帝。既然父親是這樣說的,我是比他們高人一等的,難道我也要去北丘、沂澤當皇帝嗎?這等鬼神之說,我原以為,父親是不會相信的。」

溫沚還在思考這玟原的皇位究竟會落到誰的手裡,這會兒被顧越提到,也猛地回過神來。在他看來,聞人亦、聞人越都有可能接手聞人厲的皇位,獨獨是眼前的這位顧越,看起來不像是能繼承大統的人。

當然,他的意思也不是說顧越無能,只是他能從顧越的一言一行中看出,這個男人對於皇位實在是毫無追求。他心不在此,就算是硬生生把他推上皇位,也不會有所作為。

但是那個聞人越,雖說他也從他們談話的字裡行間聽出來那不過是一個替代品,但就算是個贗品,在這雲詭波譎的玟原皇宮中耳濡目染了二十多年,早已是未來天子的氣度。

不過單就聞人亦與聞人越爭奪那個皇位的話,聞人越幾乎是沒有勝算的。可是聞人亦的親生子是站在聞人越這一邊的,況且聞人越的額上的確有一個龍紋胎記,這就不太好說了。

再者,聞人厲被關進大牢,而他本應該遠在靖州的皇兄卻坐上了龍椅,不管這其間有多少理由,都是會被天下人議論的,也是聞人亦百口莫辯的。

好在他最終選擇背棄聞人厲,沒有站在聞人厲這邊,有這點在就足夠了。不管是誰成為玟原的新皇,都沒有理由遷怒於他、遷怒於沂澤。

至少他現在安全了,只要等著自己的酬勞就可以了。至於是誰給他發這份勝利者的成果,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我不明白,你在想什麼。」聞人亦凝視著顧越的眼,語氣中透露著隱隱的失望。他為自己的孩子忍氣吞聲那麼多年,沒想到得來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他不甘心啊,即使聞人厲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可是他還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顧越成為新皇和聞人越成為新皇,在他看來意義實在大不相同。?「阿越,你好好想想你在說什麼,不要讓你的爹娘和你的親人失望了。」見顧越不說話,元曦也適時補充道。

她在過去的兩年裡是如何苛待聞人越的,她心裡清楚得很。就算她知道聞人越會看在顧越的面子上不對她怎麼樣,但是看到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人以她親外甥的名頭成為玟原的皇帝,她心裡著實不舒服。

面對著聞人亦和元曦兩人,顧越很想堅持自己的想法,但是在這種親情的壓迫之下,他實在說不出傷人的話來。

但是他不能苟同聞人亦和元曦兩人的話,就算他暫時應了作為緩兵之計,也給了他們再次逼迫自己的理由。

與其因為自己暫時的妥協而要面對更長時間的親情的壓迫,顧越寧願選擇承諾。並不是不說話的人就最凶,只是有時候,不說話真的可以免去很多的麻煩。

所以顧越也沒有對他們二人的意見作出任何清晰的表態,他只是揉了揉額角:「父親,姨娘,我今天真的很累了,明天再說這些好不好?今天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太突然,總該給我一個緩衝的時間吧?」

說罷,顧越又恭恭敬敬地對溫沚說:「平乾帝,今天讓您受驚了,我一會兒便讓人給您安排好住所。還請您再在玟原多待幾日,我會儘快處理好內部的事情,再擇日為平乾帝舉行宴會。」

溫沚夾在他們這兒也是毫無用武之地,既然顧越都這麼說了,他也是樂得開心,立馬起身告辭了。

等溫沚走了,顧越也起身向聞人亦和元曦告別:「父親,姨娘,我真的很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聞人亦剛想攔住顧越,就被元曦眼疾手快地扯住了:「姐夫,算了,我看阿越是真的累了,讓他先休息去吧。」

元曦的功利心雖重,但也是真的疼愛顧越。

顧越回頭給了元曦一個感激的眼神,便逃似的趕去了太子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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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聞人越之前,顧越有吩咐過一直跟著聞人越的葉祁,告訴他等聞人越上好葯了就一起先去太子寢宮。

那本就是聞人越居住了二十幾年的地方,雖然聞人越的這二十幾年,活得戰戰兢兢。但人在最無助的時候,還是渴望能呆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再說了,這偌大的玟原皇宮,顧越熟悉的,也只有這太子寢宮了。

他和聞人越相識於此,在此皆為同盟、出謀劃策、讀書習武,雖然他生活在此的時間也不過短短半年,但是這地方對於顧越來說,意義非凡。

時隔半年,當顧越再次踏入這座寢宮的時候,竟生出了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也不過是半年轉眼而過,他和聞人越,都與半年之前大不相同了。

顧越小心翼翼地走進殿中,生怕弄出了太大的聲響驚擾了塵封的歲月。他的眼眶酸酸脹脹的,不知有什麼湧出,漸漸模糊了他的視線。

殿內只有男人的喘息聲和水聲,顧越撩開珠簾,看到是聞人越因為疼痛而發出的陣陣痛苦的夢囈,和葉祁坐在床頭一次又一次搓洗擦拭聞人越滲血的傷口的軟布。

看到顧越來了,饒是葉祁這樣大嗓門的人,也儘可能壓低了聲響對顧越說:「顧越啊,御醫明明說葯都已經上好了,怎麼聞人的血還是止不住啊?」

不是葉祁沒有看到獵場上的景象,只是此時此刻他已無暇再顧忌聞人越和顧越之間身份的複雜。在焦急之中,他還是選擇了用原來的方式稱呼顧越和聞人越。

見葉祁還是同從前一樣待自己,沒有因為上午在獵場的事情而與他生了嫌隙,顧越的心裡總算好受了一些。

他急急地走上前,就看到聞人越的額角還在冒著虛汗,身上剛換的素色的衣服也洇出一片片的血跡。這些已經夠要他命了,更別說聞人越那一陣陣疼痛難耐的喘息了。

許是感覺到屋內多了個人,聞人越艱難地睜了眼,微腫的眼皮子間露出了一條小縫。他的聲音很沙啞,但並不妨礙顧越和葉祁聽清:「是……是顧越……嗎……」

「聞人越,是我,我在。」顧越把頭湊得離聞人越近些,好讓床上躺著的重傷的男人看見自己。

「葉祁……你……你能……先出去嗎……」聞人越說幾個字就停一停,看起來連講話都困難,但他還是堅持著,「我……有話……單獨和……」

「好,我出去,你別急。」葉祁看著聞人越的樣子也是揪心,立刻答應道,然後馬上起身離開。

轉頭的那一剎那,縱然葉祁之前與聞人越也有許許多多的矛盾,這粗獷的男人還是覺得眼角有點點淚意。

這前不久聞人越還能與他鬥嘴呢,總能幾句話把他氣得火冒三丈。這會兒才多久的工夫啊,這男人竟只能像個廢人一樣躺在床上,眼睛也睜不開,話也說不完整。

而這樣的幾句話,似乎耗費了聞人越全身的力氣。等他聽到門合上后,又閉了眼:「顧越……你讓我……再……休息一下……」

「我知道你有話和我說,我一直在這兒,你不用心急。」顧越坐在原來葉祁坐的地方上,他已經派十六去把劫達、溫沛和關妮一起接進宮了。

聞人越這才從鬼門關逃出來沒多久呢,整個人看起來就是蔫了的樣子。但顧越相信,只要有劫達,聞人越一定能很快好轉的。

還有溫珩,顧越也在溫珩的身上寄予了一部分希望。他也讓十六去找溫珩了,讓李叔然和李崇情緒好轉了,也儘快入宮。

還有很多很多事情,等著他一個一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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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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