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幻花怡情

杜蘅兩步跨進屋內，直直地跪在師父面前，卻只是一聲聲叫著「師父」。

「蘅兒，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來歷？」

「不過生於普通人家，父母早亡。在司馬府做伴讀時曾有一遊方道士說我是仙骨，只當玩笑」

仙君繼續說：「你何止是仙骨，你本就是仙，不過是個被封印了記憶的墮仙。你真的以為一個凡人的魂魄能在忘川三百年不滅嗎？」

「我是仙，我竟是仙，我不是魅，不是千年老妖。那若薪呢？為何我守在奈何橋邊三百年都不見她？」

「天機不可泄露，她此世只是個凡人」

仙君拂了拂袍袖，杜蘅退出房間，抬頭仰望長空。他原來是九重天上的仙，不必像師弟妹們一樣潛心修鍊，就可以不老不死。

對若薪來說，這清明宮可比臨淵閣強了百倍。日日都有熱飯吃，還有舒服的床睡，最重要的是這裡人多。除了宮內幾個入室弟子，還有好多雜役仆童。

若薪並不懶惰，整日里打掃，劈柴，幫廚，里裡外外忙得不亦樂乎，她付出的絕對對得起這裡的一日三餐。

清明宮上上下下都很喜歡若薪，尤其是最小的師弟蘇和。他與若薪年齡相仿，性格也相近，每每見面都會斗幾句嘴。

這日功課下得早，清明宮提前傳了晚膳，廚房一干人等忙不過來，若薪便來幫忙端菜。

百草仙君少食人間煙火，獨自去了藏書閣。清明宮眾弟子飲食習慣各不相同。小師弟蘇和平日活潑好動，練功對體力消耗也大，因此喜食葷，頓頓少不得肉。

若薪照著廚房管事的吩咐，把各色飯菜擺上桌來。送到蘇和面前的是一盤燒雞塊，若薪放下盤子繼續往前走，卻被蘇和叫住。

「誒！那盤水果為什麼不放下？」

若薪回身輕斥：「吃你的肉」，然後將那盤水果放在杜蘅面前。

杜蘅用筷子夾起一塊水果，沒等送到嘴裡卻不翼而飛了。他再夾一塊，亦是如此。此時，蘇和正一邊嚼著水果，一邊偷笑。等他咽下嘴裡的水果想吃自己的雞肉時，面前的盤子卻不見了。

蘇和回身看看，杜蘅面前的盤子里只有剩下的水果。他站起來在眾師兄師姐的盤子里看了一圈，並沒有他的雞肉。

蘇和連聲自語：「誒？我的肉呢？我的肉呢？」

小師姐青黛逗他：「師弟，你的肉在你身上呢，到處找什麼？」

眾人齊聲鬨笑，蘇和急匆匆跑去廚房查看。到廚房一看，若薪正在吃飯，她吃的不正是自己的雞肉嗎？

蘇和怒沖沖地說：「想吃就拿去吃，我會給你的，何必還使了法術出來」。

若薪被他說得一頭霧水，「你說什麼？」

蘇和沖那盤雞肉努努嘴，若薪仔細看來，那盤肉的確和剛剛送給蘇和的那盤很像。

「這是你那盤肉？」

蘇和點點頭，若薪又說：「我哪裡會什麼法術，我也不知道這盤肉怎麼會在這裡，我還以為是廚房留給我的呢！」

若薪端起盤子想還給蘇和，可是自己已經吃過了，想蘇和也不會再要了。

「我與蘇師兄重新做道菜吧！」

說罷，若薪手腳利落地動起手來，很快，一盤青筍炒肉端到蘇和面前。青筍的香氣，恰到好處的調味，蘇和很滿意。他端著盤子出了廚房，沒回頭地說：「晚膳后我教你幻花」。

晚膳后眾弟子齊聚在清明宮外的天書台。蘇和說話算話，喚了若薪過來說要教她幻花。

蘇和輕捻手指，朵朵紅花飄忽出來，彌散在半空，美輪美奐。若薪高興地拉著蘇和要他傳授幻花之術，蘇和將她拉到一邊去傳授。

研習了半天，若薪勉強能夠幻出一兩朵花來。蘇和讓她自己勤加練習。若薪正在專註地研習幻花之術，一陣空明的簫聲不知從何處傳來。

這簫聲空靈婉轉，聽得人心靜神怡。眾人正聽得入神，五色花瓣從空中紛紛揚揚飄落下來，簫聲加上漫天飛花，如入幻境。

「好美」

若薪伸手接住落下來的花瓣，花瓣落在手上就消失不見了。再接，依舊是不見了。若薪正納悶，蘇和告訴她這是大師兄杜蘅的幻花之術，這簫聲也是他吹的。

小師妹青黛說：「好久沒聽過大師兄的花滿天了」。

「是啊！上次吹奏還是百餘年前，為歡迎小師妹上山」

說話的是清明宮六師妹陸英。

青黛循著簫聲找到坐在石凳上的杜蘅，她燦爛一笑，「大師兄的碧玉簫吹得越發好聽了，將幻花之術融於簫聲之中，別是一番洞天」。

杜蘅收了碧玉蕭，向青黛微微頷首，並未答話。一向憨厚的二師兄雲實開口說：「卻不知大師兄這簫為誰吹，花又為誰幻」。

「曲由心生，幻花怡情」

說罷，杜蘅御風而起，回了臨淵閣。

若薪在翠微谷和臨淵閣住了兩三個月，也見識過谷中小妖的小把戲。幻花，疊翠和凝煙都會，念個決就能幻出想要的花朵，卻都不像杜蘅的幻花這樣美輪美奐。

若薪沉醉在剛才的美景中，自言自語：「如此良辰美景，有酒就好了」。

蘇和壓低聲音說：「我知道哪裡有酒」，說完拉起若薪去了清明宮後面的地下室。

蘇和拉著若薪繞過一排排儲物架，來到最後面，那儲物架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酒罈子，上面都已經蒙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這是師父泡的藥酒，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自我上山便在這裡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喝」

「看看不就知道了」

若薪不由分說打開一個罈子，濃郁的酒香躥了出來，其中還夾雜了不知名的花草香氣。若薪把鼻子湊上去聞了聞，這可比疊翠的桂花釀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若薪拎起酒罈子把酒倒進嘴裡，喝了幾口覺得味道不錯，硬按著蘇和把酒也倒進他嘴裡。

你來我往，不知道喝了多少，兩人就醉卧在了那裡。直到第二天，清明大殿內誰也沒見到蘇和的影子。派人尋了一圈也沒蹤影，去尋人的回來說若薪也沒見到。

直到快中午，廚房的人去地下室取久藏的地霉與仙君嘗鮮，才發現這裡進了人。尋著酒氣看到若薪與蘇和醉卧在裡面。

僕役不敢多說什麼，把這裡的情況報告了雲實。雲實步履匆匆趕去了地下室，蘇和與若薪相互依靠著，睡得正憨。雲實過去把蘇和叫醒拉扯起來。男女授受不親，他正不知道該怎樣喚醒若薪，一道寒氣經過，杜蘅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

杜蘅將若薪拎起來，像拎小雞一樣拖出了地下室，直奔天書台。杜蘅將若薪趴著放在一條石凳上，緊追過來的蘇和與雲實都嚇壞了。

「大師兄不可，若薪姑娘又不是我清明宮弟子，罰不得」

蘇和更是連聲說是他的錯，要罰罰他一個。

「你的罰自是少不了」

杜蘅化出他的量天尺，高高舉起，眼看就要落在若薪身上，有人大喊一聲「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