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臨風城篇.其二四
她將我們請了進去，然後竟然真的給我們倒了茶。其實我是有點忐忑的，鑒於她這麼討厭RSA的人，她不會在茶里偷偷下毒吧？
「你這房子的玻璃怎麼破了？」我問道，「就這麼敞著窗戶，晚上不怕進賊嗎？」
「那個啊，我家玻璃是昨天半夜剛被人打破的……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
「那天我不是打了你一巴掌嗎，那一幕被記者拍下來發到了網上，然後你的那些粉絲就來這兒鬧了一通，還打壞了我家的門。」她說道，「他們騎著自行車，帶著帽子和墨鏡，手裡還提著鎚子和斧頭……他們完全就是一群小混混。」
「這……不好意思啊，我也沒想到他們會那麼極端……那我把玻璃錢賠給你吧。」我說著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卻發現自己只剩下了二十二塊三毛。
「你有錢嗎？」我向喬霽之問道，「借我點兒。」
「有，但是我沒義務用自己的錢給你修窗戶。」他對秦婆婆說道，「不過我可以賠給你一把槍，要是那些人再來騷擾你，你就……用槍打爆他們的自行車輪胎。」
「用不著，一群小孩而已。」秦婆婆嘆了口氣，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我，「你想問我什麼？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
「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兩個女兒之前究竟有沒有跟方舟組織扯上過關係？因為我們查到……」
「沒有，真的沒有沒有，肯定沒有，她們哪有那個膽子啊。」她打斷了我的話，還一直惶恐的擺手，「方舟組織可是RSA的死對頭，誰要是敢私下跟方舟組織接觸，那就得去蹲大牢。我女兒們可沒這麼傻。」
「你確定？可我們在你女兒的房間里發現了一張由方舟組織開具的收據。」我說道，「雖然不知道她們買了什麼東西，但收據上的金額是三百萬。你女兒們拿得出三百萬嗎？」
「三百萬？你瞎說的吧，怎麼可能……別說三百萬了，一到了月底，三百塊她們可能都拿不出來，她們平時花錢很大手大腳的，也從來沒有儲蓄的習慣。」她說道，「我女兒的遺物里還有幾張銀行卡，但裡面就只剩了一點點錢。她們總是買很貴的化妝品和衣裳。」
「那她們沒有丟什麼東西嗎？」
「沒有吧……哦，不對，有一樣東西，她們房間里的一個大娃娃不見了。」她說道，「那娃娃一米多高，脖子上戴著紅色緞帶，是去年她們過生日的時候我送的。」
我在案發現場確實沒有見到任何娃娃，RSA也沒有再房子附近搜到那種東西。應該是兇手把那東西帶走了，兇手有收集玩具的嗜好嗎，真奇怪。
「那個女人，就是那個名叫沃爾諾斯的女人，她既然經常跟你女兒來往，那她究竟長什麼樣子，你真的沒有任何印象嗎？」我問道，「哪怕想起來一點兒也行。」
「我真的記不住了，那種妓女一樣的女人，我都不想多看一眼。」一提及沃爾諾斯的名字，她面色就猙獰起來，就像是聞到了某種惡臭的味道，「但我好像……我好像記得……嗯，有一次我給我女兒送飯，剛好遇見她從浴室里走出來，我看見她的背上有很多抓痕，有新的也有舊的。」
「背部的抓痕？」旁邊的喬霽之冷笑一聲，「這姑娘的男朋友可夠粗暴的啊。」
「呃，也不一定是男朋友，男人很少留指甲的。」我無奈的說道，「不過這好像沒什麼用啊，後背上有傷口的人多的去了。我總不能扒掉每個人的衣裳然後看她們的後背吧？」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但要是我能再見到她的話，我一定親手宰了她。」她憤怒的拍著沙發墊，「你們RSA存在意義究竟是什麼呢？都這麼久了，你們連兇手的影子都沒摸到。」
「我知道你很仇視RSA，但如果你一直不配合他們調查的話，這件案子可能永遠也破不了。」
「你還幫他們說話，你怎麼能這樣？」她顯得很不高興，「看看他們是怎麼對你的吧，他們把你從RSA的高層驅逐出去了，他們還打算逮捕你。」
「沒錯，這是我跟他們的賬，我一定會跟他們算清楚的。」我說道，「你為我打抱不平，我很感謝你，但你不能帶著我的仇恨去看待RSA，就算我能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那最後也還是得由RSA來懲治兇手。」
「你說的好像有那麼點道理，但是……」她欲言又止，「其實吧，我有時候會覺得，當年方舟組織統治下的臨風城更好。」
「你確定？我記得方舟組織很歧視女性的。他們不準女性參與任何公共事務，還強迫女性必須待在家裡相夫教子。」
「這能叫歧視嗎？」她不解的看著我，「我被我老公養了一輩子，除了洗衣做飯之外，什麼都不會。我就適合在家看看孩子，做做飯洗洗衣裳什麼的，等老公回家了，給他打盆熱水，給他洗洗襪子……這有什麼不好的呢，女人就應該干這些事啊。」
「這我可不好說，沒有人生來就『應該干某些事』，這種事要看個人意願。」
「你說的輕巧，曾經的方舟組織認為家庭婦女是很有價值的，所以他們每月都會給我們發放一點錢，鼓勵我們生兒育女。但現在的RSA卻認為只有能夠工作並且創造財富的女人才對他們有價值。」她抱怨道，「看看我，我這一大把年紀了，為了填飽肚子必須每天出去幹活，我打掃一個小時的衛生只能賺八塊錢，僅僅能支撐我每月的花銷。」
我說不出什麼有意義的建議，只能默默的同情她一番。像她這種無權無勢且年老衰弱的人，的確會過的很艱難。我母親就是這樣，她已經快四十歲了，卻還跑來跑去的幹些最底層的臟累活，我在辭去工作之前還能拿錢補貼家用，但她倔強的逼迫我辭了職，現在整個家只靠她一個人撐著。但我實在很難同情她，因為她實在太過無理取鬧了。
「不管怎麼說，現在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如果日後RSA的人來找你，你最好盡量的配合他們，而不是把他們趕走。」我說道，「RSA當中的某些人是很笨而且很可惡，但其中也有很多正經辦事的人——比如那天跟我一起的那個羅警官，他也很關心這件事。」
「羅長官不是你的未婚夫嗎，但你現在怎麼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呢？」她瞥了一眼喬霽之，「這人不是RSA的警探吧，他看著就是個痞子。」
「呵，我可就在這兒聽著呢。」喬霽之不滿的說道，「這麼光明正大的說我的壞話不好吧？」
說實話，我也挺無奈的。這個世界的喬霽之的確對我毫無意義，但他活著回到現實世界對我很有意義，雖然帶著他一起逃跑很危險，但我必須把他牢牢拴在身邊。
「其實，我做了一個決定。」秦婆婆突然說道，「我跟之前那些受害者的親屬聯繫了一下，我們決定聯合起來起訴RSA。不管怎麼樣，我希望RSA能給我們個說法。」
「起訴RSA？你確定要這麼干？」我吃了一驚，「應該不會成功的。」
「我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們要為自己的孩子討一個說法，否則她們的下半生就全毀了。」她憤怒的說道，「我會聽你的，盡量配合RSA調查的，但如果他們這次還調查不出來什麼，那我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