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見
玉鎖?
李律歪著腦袋想了半響,並不記得自家公子身邊有什麼玉鎖的物件,難道還是特意買來送給人家的?
這就有意思了…
旁李翰青不在意這些,現只是想知道嚴謹來這裡找自己究竟何事,便問了出口,而後得嚴謹這樣回答。
「求李主事幫忙,暫時收留一個人…」嚴謹說著,忽然起身,表情有些擔憂地看向院中。
順著嚴謹的視線看去,李翰青問道:「既然車上有人,為何不一同進來?」
「這就是我要求主事的地方。」嚴謹猶豫著,突然一咬牙跪在李翰青身前。
李翰青極為驚訝。
他沒有去扶嚴謹起來,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在話未說完之前不預備有任何反應。
「我沒有什麼朋友可託付,也沒有什麼可信的親戚,可是我不能眼看她陷入危險而袖手旁觀,思來想去,或許只有這裡能暫時叫她躲躲,可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會給你們招來麻煩…」
他是自私的,可這個自私至少要說出來才會稍使他心安。
「噢?」李翰青輕笑,這才扶起嚴謹,客氣道:「既知會有麻煩,我又為何要幫你呢?難道只是因為你取著我這塊同身牌?」
「……」嚴謹無言,也確實知道自己這樣的請求是不妥的。
且不說這個請求會帶給詠沁茶莊什麼麻煩,單說他們素不相識,現也是頭一次見面,這樣的話如何也都是說不過去的。
可他仍抱著希望來試,這也是無奈之舉。
自然,李翰青亦想到了這些。
究竟面前這個男子要護的是怎樣的人,又會帶來怎樣的麻煩,竟叫他走投無路來尋了自己。
一個鏢行的少當家,如何也該是養尊處優的,居然肯同自己這般卑躬屈膝低三下四,想來那車上的人兒定是極其重要了。
「別介啊!」李律打破僵局,「先說事兒!」
他還算明白,也知道李翰青亦同自己一般明白。
公子將那塊同身牌給了這個人,本意便是要借李翰青的名義相幫,所以不論事情大小,他們都該施以援手。
這是公子信任的人,他們便也該信任。
見嚴謹木訥著不動,李律索性喚了人去請嚴謹車上的那人,嚴謹見狀立刻擋在門前,支支吾吾間,李翰青遣了那人出去,嚴謹這才不得已開了口。
「她叫蔡韻兒…家在文水…是左諫議大夫蔡錦的長女…」
「文水蔡家?」李律疑惑:「前幾日被燒了個乾淨的文水蔡家?」
「是。」
「不是說人都沒了?介溪縣衙還派人去將屍骨都帶回查驗?怎麼…」
居然活著一個?
而且活著的偏偏就是那個「根」。
「是…」嚴謹說道:「那夜蔡家確實被燒了個乾淨,可在第二日縣衙的人來過之後,當天晚上…我便在廢墟中找到了她。」
「那便奇怪了,她如何活下來的?又為何沒有被衙役發現帶走?」
「……地窖。」嚴謹說:「我聽到呼救聲,從地窖將她帶出來的。」
「噢?」李翰青又笑了:「白日衙門的人來了不見她呼救,卻在夜時你出現之後被你救了下?」
「我知道這樣聽來太過蹊蹺。」嚴謹解釋著:「那夜在蔡家走水之後便有許多人幫著去救火,可火勢太大,我們也無能為力,第二日蔡家被燒成一片廢墟后縣衙的人才趕來,也已經於事無補了。我當夜心煩意亂地去了蔡家,也是無意間救下了她。」
他並未提到自己是如何要跑進火場救人的,又是如何被自己父親打暈了抬回家中,以至於第二日深夜才被放出屋門。不過若不是如此,或許那夜他便不會救下蔡韻兒,這確實值得慶幸。
蔡韻兒出事,蔡家出事,他似乎比除了蔡家的任何人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如此說來,這確實是個棘手的事。」李翰青道:「想必那位躲在地窖的姑娘知曉那場大火併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要加害他們,或者…親眼目睹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我也是這樣想的。」嚴謹急道:「否則她不會在地窖待了一天一夜,聽到地面沒有動靜之後才敢呼救,這也是我來求主事的原因。」
現在的蔡韻兒同之前的蔡韻兒已是截然兩人了。
或者說,她似乎又變回了那個自來就病懨懨的蔡家姑娘。
自從自己將她從廢墟中救了出來,便鮮少聽她講話,那副失魂落魄心有餘悸的模樣叫人看了心疼,卻一點兒都幫不上忙。
而現在,她正安靜地坐在車中…
他是有些擔心的,她失去了最疼愛她的祖母,卻又不敢回京…
雖然她並未解釋,他也並未多問,連同那夜大火發生的事亦一概不提,可他卻知道她是極其恐懼的,所以才在每一個在山林廢屋中的夜晚都從不閉眼。
他借口走鏢,每時每刻地守著她,這是他十九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這般無用。
來這裡,確實是走投無路。
「對於一個商人來說,任何有風險的事都要估算可能的代價,我幫或不幫,至少應該見到蔡韻兒本人。」
李翰青說著,親自開了門示意嚴謹將人帶來。
而李律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轉身去找梁初去了。
他沒有同梁初說蔡韻兒的事,只是說需要她去往前廳一趟,梁初依言而去,現正面無表情地坐在旁邊,頭都不曾抬過。
她覺得,他們無非就是想逼問自己的身份罷了。
這時門開,嚴謹帶著蔡韻兒走了進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將就著蔡韻兒膽怯又小心的步子,一步步挪入廳中。
此時廳中只有他們五人,待嚴謹站定,立刻認出這廳中多出來的女子。
「梁姑娘?」嚴謹驚喜地回頭將蔡韻兒往前輕輕推了推,「韻兒,快看!」
莫說嚴謹的聲音太過熟悉,只這句話後面那「韻兒」二字,便使得梁初立刻抬頭來看,只一瞬,她便笑著流出淚來,不知何時已跑到木訥的蔡韻兒身邊,緊緊抱著她哭道:「你還活著!你還活著!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