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是世界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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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周不是參加了KKR的面試嗎？結果怎麼樣了？」我踢掉腳上的鞋子，隨手把行李箱扔在地上，四天的加州之行真是糟透了。總部的大爺們越來越難伺候。我歪在沙發上，盡量伸展身體。母校還算金字招牌，現在的世道也還算好，Bella的工作應該很容易搞定。雖然她要求蠻高。

Bella正埋首在筆記本電腦專註地看着什麼，聞言抬起頭賞賜似的瞟了我一眼：「KKR？噢，我拒絕了。」

呃？不知不覺地坐起身，「你拒絕了？」我驚訝地問道。上帝，那可是KKR！私募中的龍頭！不知道多少金融人夢想能夠進入那家公司！她傢伙居然拒絕了！

「哈，親愛的，」Bella合上電腦，輕描淡寫地安慰道，「我終於找到自己想要的工作，那絕對適合我。雖然現在看起來暫時還比不上KKR，但我相信我可以在那兒找到我想要的，」她停頓了一秒，嘴邊浮現一絲詭異的微笑，「一切！」她強調著。

一切？我納悶極了，閉口不言，只是挑眉注視她。認識她那麼久，我很清楚一點，當某人異常得意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大嘴巴告訴我一切的。

果然，幾秒后，她開始旁若無人地笑起來，從小小的奸笑發展到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甚至不需要我推波助瀾，她已經一邊志得意滿地活像成功偷到雞的黃鼠狼一邊用眼神急切等待我的追問。

當然還沒等到我問呢，Bella已經忍不住先開口，好吧，她總是這樣：「AP哦。」說完捂嘴偷笑的樣子實在很欠扁。

「切~~」我呲牙表示不屑一顧。AP有什麼了不起的，又不是什麼3P、4P或者NP，這種小的公司壓根沒聽過，呃，等等，AP、AP、AP……不會有其他公司縮寫是AP吧？

「AccelPartner！」她補充道，「親愛的，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哦。」

我驚道：「你要改作VC？」

「誰說的，私募才是我的道路。」她義正嚴詞。

私募？PE？什麼時候公司開始兼容私募了？

面對我滿眼的問號，Bella善解人意地解釋道：「與矽谷環境不同，東部分公司的風險投資環境並不理想，特別是紐約地區。」我點頭表示認同，脫離了投入小見效快的IT環境，風險投資的回報收益與漫長的回報期，不能令總部滿意，這也是長期以來總部對紐約持放牛態度的根本原因。

Bella繼續：「面對這種不利形式，淳希望可以採取多元化渠道是可以理解的，更何況早在他任職之前，就已經和總部達成一致。否則，公司怎麼會請一位人脈至深的金牌私募專家做分公司總經理呢？」

人脈？好吧，我知道某人的溫文外表確實蒙蔽大多數人，但是……呃，等等，「淳？」為毛忽然用如此噁心的稱呼。

「我們都是叫名字的啊，這樣比較方便。」她故作不解。

可是稱呼日本人多是用姓的不是嗎？我惡意地沖她笑笑：「什麼時候那麼親密了？」

「沒有的事。」Bella揚揚眉，「我們只是未來的上下級關係，現在算熟人吧。」她若有所思地撫撫額頭，「你知道日本人向來傳統，我也只敢私下叫叫。」

我摟住她的肩膀，她的反應令我有些擔憂：「進展不好？」

她沖我笑笑：「談不上好不好。」轉而又充滿希望地說，「相信會有更多的機會，在不遠的未來。」說完沖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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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Bella的加入與私募組的成立，同事們很快理解並接受了有栖川的意圖，畢竟守舊不是美國公司的傳統。再加上確確實實分公司的盈利情況不容樂觀。

一直以來沒有和Bella做同事的經歷，但紅髮魔女在學校時候的出色表現仍然令我記憶深刻，同事間很多來自那幾所知名學院的傢伙，不經意的幾次聚會後，大家開始變得熟稔起來。別看有栖川是日本人，他管理方式確是標準的美國式。不強求聚會，沒有太過森嚴的流於表面的上下級觀念，不喜歡冗長的開會時間，管理細緻卻不過分，絕不過問下屬的私生活，有進取心卻不過分熱血……總而言之，他是一個受歡迎的老闆。

最近還不算忙，前段時間負責一張單子已經進入監管的程序，分公司人太少，不像總部有專門的監管部門，雖然這家公司投入的資金不算多，我也只能自己參與其中擔任一段時間的獨立董事，監管投資資金流動，確保AP的利益。沒人希望自己公司里有個隨時質疑費用是否必要的督察，針對該客戶的某些爭執，我也可以採用必要的包容，秉承一個原則「該花的錢一分都不能剩，不該花的錢半分不準多。」所幸待的時間不算長，幾個月的時間，一周兩三次。

又是一場嘴仗結束，我真覺得有些疲倦，天色漸晚，幸好之前Bella有約我一起晚餐，謝天謝地，免掉我為晚餐發愁。想了想，乾脆撥通有栖川電話，不出所料地發現老闆準備用一碗泡麵解決晚餐，乾脆一起吧，反正Bella應該不會為多一個人生氣。我很喜歡Bella，也喜歡有栖川，兩個人如果能夠真在一起，至少我所至愛的兩個人可以不用再為晚餐會否有人陪之類無聊話題發愁。至少有人會幸福，有人不孤單。

趕到約定的餐廳，我感慨地心裏偷想，幸好我們一向不愛講究衣着的所謂高檔餐廳，否則我這身普通OL打扮還真進不去，豈不餓死或者被嘲笑死？

找到Bella的時候，她正與某人相談甚歡，我欣欣然討功般把身後的有栖川亮出來正準備發話，卻驚訝地發現那個與她同桌又談笑風生的，原來是入江。

「Lang，你約了有栖川一起么？」Bella笑顏如花，「正好我也約了朋友呢。」

入江微笑着打招呼：「不介意我加入吧？」

我坐下，聞言第一時間笑着搖頭，當然不，為什麼會介意，你是她的朋友嘛。我這樣想着，不過好巧，死黨的朋友，我不知道的朋友。

點完菜，我們四人彼此寒暄，好久不見，近來可好？最近在忙什麼？諸如此類，禮貌而節制，好嘛，不在高檔餐廳的商務晚宴，實在意外呢。

「親愛的，你怎麼不問我們怎麼認識的？」Bella沖我眨眨眼。

我忽然輕微頭疼，垂下眼眸拉過手邊的水杯抿一口，哦，寶貝兒我不想知道，酒吧或者其他什麼容易邂逅的地方，誰在乎？目光從Bella掃到她身邊的他，我笑眯眯地說：「哪裏都不意外，有緣千里來相會嘛。」

Bella重複一遍我的話：「很特別的話哦。」

「中國的老話吧。」入江在一旁接過話頭，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幸好晚餐不失時機地送到，截斷了話題，我實在想不出更多的寒暄方式。

不過很快我發現其實根本不需要我想話題，我其實只需要埋頭吃，保持微笑，維持傾聽的模樣，適時點頭贊同就好。因為他們三個談興甚濃，特別是當入江談論起求學生涯遇到的有趣事情的時候，我不得不承認他雖然不算講故事高手，但內容本身頗為吸引，算不上八面玲瓏，但卻能從中看到真誠。

很棒的人呢。

也許只有我置身事外，我的頭痛讓我感受不到歡快的氣氛，事實也是如此，除了笑容，我不能提供給這次聚會任何東西，唯一能做的，只是不讓周遭的友人覺得掃興。

「項目怎麼樣了？」有栖川忽然把我拉入話題。

我笑着調侃他：「老闆，現在是歡樂時光。」言下之意，別那麼掃興。

Bella拍拍我的手：「大家都是朋友，彼此聊聊工作有什麼關係，話說私募組也出了不少問題呢。」

好好好，我說，不過可以不要再提什麼那些肉麻得讓人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嗎我有些無奈的想，下意識地用手揉揉太陽穴，頭越發痛：「項目方案很不錯，可惜負責人未免好高騖遠，宣傳費用的項目存在一些分歧，對方太過強勢，說服他花掉不少時間，看來以後關於是否追加投資的報告，我會提出否定意見。」盡量簡單說明情況，話題趕緊過去吧。

我垂下眼臉，自顧自作出品嘗紅酒的樣子，其實豎着耳朵，氣氛冷下去，我暗叫不好，看來我把剛才話信以為真，真的掃了大家興緻，正準備打個哈哈換個話題。

「論吵架的話，」有栖川聲音響起來，聽來頗有些不陰不陽地調侃，「老闆我對你很有信心。」

我一樂，呵呵笑出聲，拍拍坐在我右邊的他的手：「知我者，有栖川也。」

某人立即鼻孔朝天，作出理所當然之勢。謝謝你，幫我解圍。

彼時，Bella隨即大勢宣傳起我平時牙尖嘴利的種種表現，包括大學時候的趕人行為，我也感慨起日裔學姐的表現，而入江，一臉感興趣的樣子，一切冷場，至此不見，真好。

好容易挨過這次熱鬧晚餐，我發現自己居然益發疲倦，上班演戲，下班也有得演，裝笑容時不覺得，唇角垂下才發現真累。正準備最後告別拉倒，入江提議到：「不如找個地方喝一杯。」天，你還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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