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果然，這個世界最多的不是天才，也不是蠢材，而是普通人。

陽光很美，燦爛的彷彿早戀中少男少女的笑臉，暖洋洋的，曬得我渾身懶洋洋的。

期中考試結束。28名，一個不上不下中等的成績。意料之中，誰叫俺不是個天才呢，一步一步來吧。

上輩子的習慣，我在夏假開始兩天就到爸爸的店幫忙。爸爸有點過意不去，總是叫我約上純美和裏子上街逛逛，說是不需要我辛苦了這麼久假期還要在家裏幫忙。

我執意不肯，閑着也是閑着嘛，如果不在福吉幫忙，我也會習慣性到其他地方找工打。再說了，已經高三了，距離聯考只有1個半學期了。在自己家打工，也不太忙，晚上還有時間回去好好複習，既然來了日本，當然想進東大。

現在還記得考試成績出來時，爸爸的表情，開心地大吵大鬧，關了福吉拉上阿姨和利叔他們好好慶賀一番，還喝得醉醺醺的，呵呵，好像前世的媽媽一樣，跟我想的不差，讓關心我、愛我的人幸福才能證明我存在的意義吧。撒，爸爸，還有其他真正關心我的人，我會努力的，請繼續幸福下去吧。

「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再來！」送走下午最後一批客人，我輕輕鬆了口氣，微笑着。

爸爸看看我：「琴子，辛苦了，離晚飯高峰期還早，不如休息一下。回去入江家吧。」

真是體貼呢。

「爸，那我回去看書，晚飯時再過來幫忙。」

「不用了，爸爸一個人能行的，再說，不是還有其他人幫忙嗎？」爸爸拍拍我的頭，「琴子，加油哦。」

是啊，要想進入東大，我還要更努力才可以。既然有這樣的機會就不能放過。我點點頭，順從地離開。

意外地，居然在街上碰見純美和裏子，提着幾個購物袋的她們才是真正18歲少女，燦爛得令人眩目的青春啊。還沒來得及閃人，就被她們拉進街邊的咖啡館。

純美抱怨：「每次打電話給你，阿姨都說你不在，晚上又在溫書。」

「就是呀。你好像都不喜歡和我們聯繫了呢。」

還是騙不了人吧，身邊的她們還是發現現在的琴子不再是那個熱血的女生了，沒辦法，我就是個老女人。

「呵呵，哪有」我介面：「趁夏假，想幫幫爸爸，他平時很辛苦的，還有因為大學聯考的時間越來越近，也是時候好好複習一下，所以時間上不太湊巧，不好意思哦。」

兩人對看一眼，好一會兒后，裏子有點忍不住了。

「琴子，你最近怎麼了？」

我呆：「什麼？」

「上次生病之後，你就變了好多，以前除了入江的事情你比較執著之外，也沒什麼特別在意的啊。怎麼這些日子以來你一下子就變化這麼大？」裏子皺着眉頭，有些不滿。

要開始了嗎？

純美聲音不自覺有些高：「以前的你雖然笨一點，可是你熱情啊，你對朋友、同學絕對沒得說。有什麼需要幫忙，你一定會幫到底。現在呢？認真讀書，是好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你對我們都有種說不出的冷漠，甚至有時候會有一絲莫名的輕蔑。」

「對，對，就是這樣。」裏子不住點頭，補充道，「所有在學校的時間都是一個人待着，阿金也好、我們也好，你都愛理不理。」

「還有還有，平時A班或是其他班的人看不起我們F班，你一定會奮起反抗，大力申辯。可是現在呢？」

「好像和你無關似的。」

「就像你不再是你，你只是一個局外人！甚至，感覺上還懷着一絲高高在上的情緒旁觀。」

七嘴八舌，這是批判會吧。

芯子已經換了，我沒有和你們同甘共苦的經歷，你們要我怎麼樣回應你們的感受。

難道要我直接告訴你們，這具身體的靈魂不再是那個單純、執著、熱血、事事為他人着想的小女生；而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現實、冷漠、虛偽、甚至自私的老女人（我曾經的對手、還有死黨經常這樣說我）？然後你們把我拉去解剖嗎？

戒備油然而生，我揉揉額頭，不自覺地開始用習慣性的假笑面對：「我們現在高三了。最重要的是為自己前途打算不是嗎？他們都嘲笑了那麼多年，光是爭吵，解決得了問題嗎？提高自己的實力，他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事實擺在眼前的。先解決自己的問題，才能去幫助別人吧。如果自己都是一大堆的麻煩，那才成問題呢。」

又是沉默，

我直視她們的眼睛，現在要怎樣，發現不是一路人，接下來的，就是排斥了吧。

……

………

手心一熱，純美不知什麼時候拉着我的手

「發生什麼了嗎？」

？？？？

「就是啊，琴子，出了什麼事或者遇見不開心的事情，你一定告訴我們哦。」

？？？？

「同學這麼久了，我們都是朋友，雖然我們頭腦不好，有時候甚至跟你添麻煩，包括入江的事，但是若有有什麼事，我們一定會幫忙的。」

我有點頭暈，跟想像得不太一樣。

她們是真的關心我，或者說真的關心琴子。

「其實，這段時間是發生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我打算開誠佈公地談談，一勞永逸地解除被解剖的威脅，「我想要怎樣的未來。」

「我以前很迷戀入江，我完全是不顧實際地迷戀他，你們也勸過我很多次。還記得嗎？」

點頭，看來還是從感情的方面出發說明我的改變比較有可行性。

「別人再怎麼嘲笑我，他再怎麼無視我，我也不去管，以為只要我全心對他好就夠了。」

「可是我的未來呢？我的夢想呢？生病的日子，我常常想我的未來就是他吧，他如果想成為機長，我就要成為空姐；他如果成為醫生，我就要成為護士；他如果成為壽司師傅，我就要成為招待。」琴子，原諒我盜竊你的創意，「可是前提是他希望我成為他身邊的空姐、護士、招待。如果沒有這個大前提，我就沒有夢想。」

「呃……」

「聽我說完，」我看看裏子，繼續道，「轉念一想，我過去的喜歡讓他開心了嗎？沒有，反而是他的困擾。原本希望他快樂、幸福，卻把自己的自以為是強加給他，現在覺得不對了呢。」

「怎麼辦呢？」我笑，很認真地看着裏子，「沒有他這個前提，以前的夢想告吹。呵呵，我沒有夢想了呢？」

「琴子！」

有點無奈，我突然有種騙人的負罪感，欺騙兩個這麼真誠的女孩。

「我喜歡他，他就不歡喜，為了讓他歡喜，我只好不喜歡他了。」估計我現在的表情無限傷感，因為對面這兩位簡直淚眼婆娑。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在欺騙你們。

「所以呢，我想改變我自己，希望重新開始，重新尋找自己的夢想。忘記他也許更容易一點，讓你們擔心了，抱歉。」

實在忍不住，眼淚一下就掉出來，很少有的內疚為什麼現在跑出來，該死！！

「不是我故意變得冷漠，而是真的很想很想努力起來，換個環境，離開這裏，不要在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不要再去想他。不要再帶給他困擾。」

「對不起」

我們互相拉着對方的手，她們陪我一塊哭，她們是因為心疼我，而我，我是因為欺騙兩個比我小上10歲的真心對我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