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真香
滴答,滴答,滴答的滴水聲回蕩在某個陰冷寒澈的山洞裡……
「陽兒……我們的孩子,她已經…」男人聲音嘶啞著,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的精神,緩緩閉上了已經布滿血絲的雙眼。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們的孩子…她還沒有出生啊,而我們,沒有時間了…」女人的神色也是一樣的憔悴,即便失去了往日神采,也還依稀看得出她原本高貴、不落凡塵俗世的傾城容顏。
臉上兩行清淚劃過,即便清楚的知道事實,她也不願承認。倔強地讓她面前的男人心疼。
「陽兒……你知道的,在蛋里未出世的孩子是沒有靈魂的,只有一點意識存在,現在已經感知不到她的任何意識了,你再這樣堅持下去,只會耗盡自己的生命力!」已經失去了孩子,他不想再看著自己失去陽兒,哪怕他們,只有最後一天的時間。
「不重要!族裡現在只剩我們了,孩子,孩子不僅是我們的希望,更是這一族的希望啊!」陽兒越說,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不甘心!手下猛然一推送,把更精純的靈力輸送到那顆圓滾滾的蛋中。
男人緊皺著眉頭,暗嘆一口氣,合上眼,也配合陽兒不顧一切的運送自己的精力。
但願會有奇迹出現吧。
這時候的他們,就快油盡燈枯了。
山洞又歸為靜寂,只聽見滴答,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兩人中間的蛋體上,泛著瑩瑩的光,忽亮忽暗,時強時弱。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就在他們撐不下去搖搖欲墜的時候,突然間一束淡藍色柔和的光芒大放,正是從蛋上散發開來的。盤坐的兩個人同時抬眼,陽兒眼中驚喜難掩,眼眸里甚至回復了些往日的神采。
「是孩子,孩子,她回來了!」陽兒有些顫抖地緩緩的收回手,又抬起輕輕摩挲著那顆圓滾滾的蛋。
「陽兒,你知道她不是…」
「那不重要,在我眼裡,孩子回來了,我們就有希望了。」說著她慢慢地坐直了身子,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對她來說都是那麼吃力。陽兒看著面前的男人,眼神又柔和幾分,依舊溫柔似水。
「好,聽你的。」男人寵溺的勾起嘴角輕笑,又無奈地搖搖頭。
陽兒已經很疲憊,眼皮也很沉重,說話聲又弱了幾分。「我們還有最後一件事,讓她好好活下去。以後的重任,就交給她了。」
「嗯。」男人只輕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許久以後……
昏暗的山洞內,緩緩升騰起瑩瑩點點的星光,縈繞在空中盤旋,像是在守護什麼一般,久久不散。
而地面,只剩一顆淺藍金色的蛋,看起來比之前更凝實幾分,顏色也略鮮艷了些,透著一些金色的光芒,似乎還有一些複雜的紋路在其上若隱若現,淡雅而高貴,充滿了神秘的色彩。
……
幾萬年後。
「怎麼又到了這個鬼地方。」一位身著淡紫錦袍的青年,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背後,只留了一小束從前額垂到胸前。此時正靠著一株老樹榦,俯視著面前這片山谷。雙臂交叉抱在胸前,略感無奈。
「每次都沒有可口的獵物讓我一飽口福。」青年心裡暗暗腹誹。微微眯起眼睛,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下唇。
這裡像是有什麼在吸引他一樣,總也繞不開。如果不是這裡了無生趣,除了花花草草還是花花草草,一點葷腥都沒有,讓人壓根提不起興緻的鬼樣子,也許他還會在這裡轉上一圈,看看到底有什麼奇妙之處。
嗯?那裡是……
環顧四周,殷辰感應到某個地方有一些不尋常的妖力波動。近百年以來,到過這山谷多次,這股異常還是他第一次發現。
「有點意思。」殷辰輕輕勾起右邊嘴角,彎起一個邪魅的弧度。縱身飛到妖力的來源。
滴答,山谷某處的一個山洞裡,山洞壁上的水滴啪嗒一聲,在下方一個蛋上炸開。
「嗚哇——吵我睡覺!」令人驚訝的是蛋里傳來一聲甜糯軟萌的小奶音,吐音都還不清晰。小奶音每天只躺在這洞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破殼而出。只有睡覺,睡覺,睡覺……
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一點印象都沒有。父母是誰,也不知道。甚至為什麼還未出世就有靈智,懂得很多事情,而且會說話,這些都不清楚。只明白自己活了很久很久很久,除此以外,就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態。
正準備換個姿勢再睡一覺,聽到外面悉悉索索的有聲音。又挪了挪身子,想仔細聽著,不過能活動的空間是真的很小,就這樣小奶音在蛋里笨重的挪啊挪……
是不是,有人來了?咦……我怎麼知道那是人……
「嗬,原來有獵物。」殷辰剛一走進,就瞧見那個有些不安分的圓滾滾的蛋,看上去似乎有點……好動。打著飽餐一頓的得意算盤,微眯起狹長的雙眼,走近幾步。
「你——你是誰呀?」奶氣十足的聲音里裝滿了好奇。
殷辰皺了皺他修長的眉毛,這個獵物,果然不簡單呢。所有妖類里,還從未見過沒破殼就會說話,會思考的妖族。哪怕是那群傢伙,也沒有這個本事。
「我,我問你是誰呀——」小奶音略有些急躁,這個人怎麼不理她呢。
「我餓了,現在想吃點東西。」殷辰單薄的唇瓣輕碰,淡淡的吐出一句話。眼底噙著一絲笑意,還有更多的,貪婪。
他是真的饞了……
「你要吃東西的嗎?我——活了很久,可是從來沒吃東西,也不餓。那——你要吃什麼吶?」小奶音迷糊的忘記自己的問題,分分鐘就被帶跑了話題。
「我喜歡美味的食物,我覺得,你就很香。」
「謝謝你誇我香……你!你!你要吃我——!」小奶音一聲尖叫,突然反應過來,一時之間驚慌的不知該怎麼辦,她這麼可愛怎麼可以吃掉她。
殷辰笑意更濃,有意思的小傢伙。「這麼大的蛋,煲湯應該不錯。」說罷,蹲下身子抱了起來。
「不可以的!不可以的!你壞人!」小奶音驚恐的喊道,在殷辰懷裡不斷的掙扎。殷辰一條手臂環繞才將將把蛋抱過來,她這一掙扎差點脫手摔個粉碎。
「好了,我不吃你。我送你去一個助你出世的好地方。」
「真的嗎?」
「我殷辰從不騙人。」
「嗯嗯~~」小奶音逐漸安分下來。
殷辰輕笑,抱著她縱身飛離山洞,飛快遠去。
「我決定,等你長大,養肥了再吃。」
「啊啊啊啊!——」
這一聲吶喊,縈繞在空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