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眼看這邊形勢越來越混亂,看熱鬧涌過來的路人也越來越多,形勢有些不妙哇。

銀寶四下瞄了瞄再次混亂騷動的人群,抬腿想要撤離,哪知卻反被擁擠的人潮擠到了最前方。

小男孩就在她腳下抱著馬腿顫抖,嚶嚶開口說著話,貌似還在求馬。

銀寶皺了皺眉,這種戲碼她見多了,世道就是如此,弱肉強食,想要生存下去,就得不斷強大。她不會幫他,弱者多了去,她每個都幫,哪幫的過來?小小男子漢一點魄力也沒,連匹馬都偷不成還被打成這樣,活該!想她十歲就馴服了『絕地』橫坐馬背在京城大道馳騁了,這男娃娃真是不成器。

歪頭瞟了一眼被抽的只剩出的氣的小鬼,還是決定不管,轉身欲擠開條縫隙離開這嘈雜之地,四處都是嗡嗡的人聲,吵的她煩躁。

可還沒擠出幾步……

「娘……娘……」靠,死小鬼!銀寶咬牙,她被人抱腿了!

「……」銀寶試著將腿上的手踢開,可是那死小鬼似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就是不肯撒手。

「娘……孩兒終於見到你了……」

銀寶有些不耐煩,用力一蹬,小男孩被踢出幾步遠。

突來的變故,使得人群更加騷亂,有心軟不舍的,有純看熱鬧的,有故意起鬨的……而那馬的主人一看狗皮膏藥貼向別人,忙牽著馬迅速離開,小鬼難纏啊。

銀寶環顧了一下四周,見大夥已經轉移了目標,開始對她指指點點,遠處幾名侍衛好像發現這邊的不對勁,正朝這裡走來。

銀寶『呸』了一口,真是鬧心,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轉身走到渾身是血的小鬼身邊俯身將他抱起。

小鬼微微睜開眼睛,尋著感覺摟緊了銀寶的腰,嘴裡還在哼唧:

「娘……娘……」

銀寶又朝一邊吐了口唾沫,大大咧咧朝周圍眾人嚷嚷道:

「我就當做做好事,送這娃娃去看大夫,大夥都散了吧,別圍著了,那邊差爺要過來,搞不好大夥都得上衙門待幾個時辰。」銀寶身子也弱撒,雖說小鬼就十一二歲的模樣,但畢竟是男孩子哇,銀寶也不過十六歲,抱著還是略顯吃力,她曲起右腿將小鬼的身子往上頂了頂。

這娃娃眼睛不是都快被抽瞎了嗎?咋那好的眼力,一堆人圍著,那多女人,為何就瞄準了她這個女扮男裝的喊娘呢!瞧這倒霉悲催的,難道萬家的倒霉勁還沒過去嗎?

「大夥讓一讓,讓一讓哈,得趕緊看大夫哇,再耽擱著該鬧出人命了哇。」銀寶抱著滿身血污的男娃娃,背著個大包袱吃力地在人群里挪動。但好歹人看她抱著那可憐娃娃呢,閑言碎語也沒了,多的都是變了口吻的支持聲,皆紛紛讓道。

銀寶出了包圍圈,避著那群軍爺繞到另一頭的小巷裡,哼,這些圍觀的衛道士只會口頭聲援,也沒見有一個上前幫忙,金寶說的對,每個人心裡都住著魔鬼,裝模作樣的魔鬼比張牙舞爪的魔鬼更可怕。

「喂,小子,你醒醒。」銀寶心中也住著個魔鬼,她這一路往西帶著個娃娃可不好辦,乾脆去點財消災得了實在不行就扔掉。

「娘,孩兒找到你了。」小鬼渾身滾燙,說著胡話。

「……」娘是什麼東西?銀寶皺了皺鼻子,她家金寶八歲起即當爹又當娘,不也當的好好的?她從小到大還未叫過娘咧,這毛還沒長齊的娃娃咋只喊娘不喊爹呢?每回她在外頭惹事弄傷自己都是喊爹的哇,娘?娘!到底是啥生物咧?

「娘……」懷裡的小毛毛往她胸前輕輕蹭了蹭,額前的熱度灼傷了她的心。她也曾發燒的差點丟了半條命過,金寶他整夜守在她榻前,眼睛都捨不得閉,幾天後她病好了,金寶反倒病了。

銀寶想著金寶,心下又過不得了,難受哇,養了她十六年比親爹還親的爹哇,說沒就沒了,怎麼受得了哇。得,不是要做好人嗎?那就認認真真做一次。

她抱著他一路問人,終是在奔了近半個時辰后找著了一家正要關門的小醫館,那額頭的汗滴隨著奔跑晃動落到懷中人兒的傷口處,每掉一滴,男娃娃就吸口氣微睜眼瞟一眼抱著他狂奔的人。

彼時,燈火璀璨,猶如夜幕下的繁星,那人的眼睛卻比繁星還亮,即使他只能勉強睜開條縫,但依然能被她眼底的光芒照耀到,淡淡的慈悲流轉,真想永世都望進她眼底,不要出來,懷抱也很溫暖,像娘的懷抱。

「大夫,快救救他。」銀寶抱著男娃娃衝進醫館,不等人開口,直接堵著一欲出門的老郎中推進了裡屋,娃娃越來越燙,身上傷口散發著一陣陣腥臭,燈火下終於看清,那滿身的新傷舊傷,慘不忍睹啊。

「這位小哥,『摸魚』會就要開始了,老夫已經打烊,你明日再來吧,去晚了就啥都沒了。」老郎中一邊欲推開他倆一邊朝店裡其他人揮手示意關門。

「人都快死了,你們有沒有人性啊!摸摸摸,能摸出條人命嗎?」銀寶本欲心平氣和好好說的,哪想到這上了年紀的老郎中這壞,不是醫者父母心嗎?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小哥啊,這『摸魚節』三年舉辦一次,這回正好輪到我們白雲城,要是錯過了,老夫我有生之年都沒指望再遇到嘍。」老郎中還是不肯妥協,他斜眼打量著一身粗布衣服的銀寶和滿身傷痕的男娃娃,滿眼寫著『窮酸』、付不起診費。

銀寶眯眼,握拳,懷中娃娃輕咳了一聲,不舒服地蹭了蹭她,她忙將他摟緊了點。

「你醫是不醫?」銀寶沉聲道,步步逼近。

眼裡透著一股子殺氣,老郎中不免打了個寒顫。

「嗯?」事不過三,銀寶生氣了,若此時郎中膽敢再說一個不字,後果不堪設想,從來沒有一個人膽敢忤逆她超過三次!她不會武功,但她殺人卻絕不手軟!大秦最心狠手辣的紈絝養了十六年的女兒想讓人死,那還不是如碾死只螞蟻般容易。

「這個……」老郎中對欲圍上來的眾人使了使眼色,決定用最世俗的東西來回絕這對窮兄弟,「瞧這男娃娃一身傷,藥費不低啊,小哥,你也看到我們店可是小本經營,這個診金藥費都是進一分花一分,實在賒不起啊,我今晚方便了你們,明兒個就沒錢進藥材,就得耽誤其他人治病,這樣可使不得啊!」

「好你個小老兒,鑽錢眼裡去了是吧?你給我治好他,診金我付你十倍!」銀寶藏在娃娃身下的手已經握的不能再緊,但還是生生忍了回去,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眼下先救人。

「小哥,老夫不是跟你開玩笑,這診金……」老郎中拍了拍袖子有些不屑。

可他話還沒說完呢,就見銀寶轉身欲將男娃娃放置一旁的軟榻上,而男娃娃卻死命摟著她腰不肯放手,銀寶沒法,只好一手摟著他一手摸向身後的包袱。

店內眾人一看這架勢,都急了,多髒的身體就往榻上放?

「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啊?那髒的身子就往人榻上放,你讓人……人……」圍上來欲趕人的眾僕役在看到銀寶掏出的金葉子后,皆噤了聲。

「讓人怎麼樣?」銀寶聲音里藏著怒氣,幾揪心吶,這些人,她絕不會放過。

「還不快備熱水藥物,老夫這就給他治傷。」老郎中最先反應過來,立即捲起了袖子走上前幫忙。

銀寶斜睨了一眼識相的老郎中,微側過身子讓出空位。

「娃娃乖,你放手,讓大夫給你療傷撒。」銀寶見人終於肯救命了,心下鬆了口氣,什麼時候都是金葉子管用啊,可懷裡的娃娃卻不依,死都不肯鬆手。

「娘……」小臉蛋潮紅,已經開始囈語。

「娘在這,你最乖,鬆手好不好?」銀寶望著如此依賴她的小人兒,不知為何,心下那從不曾柔軟過的地方猶如一股暖流穿過,滿心的慈悲,這種感覺好久不曾有過了。

「娘別走……」

「不走,娘一直陪在你身邊,你鬆手好不好?」

「拉鉤鉤……」

「……」銀寶伸出手握住小人兒的手,娃娃終於鬆開,但握著她的小拇指的手卻不肯再放開。銀寶輕嘆一口氣,也隨他去了。

傷勢比想象中的要嚴重許多,瞧那舊傷,起碼在三天前就遭了非人待遇。

一個時辰過後,老郎中終於將男娃娃身上大大小小的傷處理完畢,銀寶本欲好好捉弄他們一番的,但見他療傷還算是儘力,忍忍也就算了,畢竟看人身份做事他們家金寶那就是鼻祖,那清高狗腿見風使舵的欠揍樣舉目大秦皆望塵莫及。

「小哥,你就原諒老夫剛才的魯莽吧,只是這世道吃白食的太多了,老夫全家就指著這家醫館,實在接濟不了多少,老夫給你賠禮了。」老郎中揉了揉太陽穴放低姿態道,這少年不簡單,正常時還好,一動怒就滿身的銳氣,著實有些駭人。

「罷了罷了,我能理解,這娃娃沒啥大礙吧?」銀寶為小鬼擦了擦額頭的汗道。

「沒啥大礙,皮外傷都已經處理過了,內傷還要調養,這小的娃娃,也不知是誰下了這狠的手,喏,這是外敷內服的葯,都給你包好了,現下你就可以帶他回家了,我們一家老小還得趕去『摸魚』大會呢。」

「這個……」銀寶望了望被小小手緊緊握著的小拇指,輕嘆一聲,罷了罷了,當年金寶沒有放棄她,這娃娃境遇與她如此相似,也算跟她有緣,就當積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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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通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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