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漱芳齋的戲台上，含香的舞蹈，越舞越生動，越舞越曼妙，音樂也越來越強烈。

一段激烈而美妙的舞蹈之後，含香突然舞到舞台正中，對著雍正匍伏在地。那些男舞者們全部整齊劃一的跪倒，音樂乍停。

她身姿曼妙，如詩如畫，可是卻讓整個漱芳齋內卻顯入了詭異的靜默。

含香公主略有疑惑，莫不是因為這些人沒見識過這麼美妙的舞蹈，都看呆了？這麼一想，就不林沾沾自喜起來。

含香對自己是非常有自信的，是以，雖然戴著一方白色面紗，眉眼之中都帶著對戲台下眾人的淡淡的鄙夷。

然後，含香才緩緩的地上站了起來，低垂著頭。

對著如此詭異的氣氛，阿里和卓卻是半絲都未察覺的。

只見他突然的一聲大笑，對著雍正說道：「含香是我最珍貴的女兒，也是我們維吾爾族的寶貝。她出生的時候，天空全是彩霞，香味瀰漫，我們的星象家說，回部的貴人降生了！」

「哦？」雍正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應了聲，以示自己並未冷落阿里和卓。「是嗎？」

阿里和卓並未在意雍正的冷淡，只以為對方還沉浸在含香公主的曼妙舞姿之中，尚未回過神來。

阿里和卓『霍』得站起身來，幾個跨步來到雍正的身邊。

此時，守護雍正的侍衛們手握武器，緊張的戒備著，眼睛也死死的盯住阿里和卓，以防對方有所異動。

阿里和卓站在雍正的面前，凝視著雍正，正色說道：「皇上！為了表示我們回部對皇上的敬意，如果皇上喜歡，我把我這個珍貴的女兒，就獻給皇上了。」

阿里和卓這話一出口，滿座驚愕。

皇后的臉色瞬時沉了下來，連太后也不復以前的慈悲像了。

雍正一怔，沉默了許久，便不再看阿里和卓，只是拿起身邊的酒杯，一飲而盡。

阿里和卓也是愣住了，他怎麼都料不到雍正竟然是這樣的一種表現。畢竟對於自己的女兒，阿里和卓還是很有信心的。

阿里和卓本以為雍正定然會大喜過望的收下含香，卻沒曾想雍正只是自顧自的喝著酒，偶爾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冷得駭人。

底下的親王大臣們也是面面相俱，不敢置語。

一時之間，竟是靜的嚇人。

見得雍正此時再不說話，怕是不大好了，而胤礽又向來是個不怕得罪人的，便少不得讓他做個主，開個口，分辨一二了。

只見胤礽邪邪的一笑，道：「阿里和卓，你這話是真是假？」

「如果不是誠心誠意，我也不會千山萬水的把含香帶到北京來了！」阿里和卓誠懇的說。

「誠心誠意的？那自然是好的。只是，阿里和卓，你怕是不知道吧。大清皇帝的後宮里可是向來沒有番邦女子的。」

阿里和卓一聽，心下大定，覺得自己女兒的魅力果然是大，皇帝之所以不接話不是因為看不上自己的女兒，而是因為含香異族女子的身份，頓時朗聲大笑道：「原來如此！皇上，你放心吧，等得含香嫁給了您，她就是滿人了，又是哪來的番邦女子？」

卻見胤礽眼帶譏誚，語帶諷刺。「我們大清皇帝的後宮又豈是那麼好進的，而且，依著本王看，那位含香公主怕是也不願意吧。」

胤礽這麼一說，倒引得眾人又一齊看向了戲台之上。

只見那含香公主低垂著頭，一時之間竟是看不出什麼來。

卻見胤礽又道：「含香公主，快快抬起頭來吧。好讓我們看看你究竟是情不情願。」

含香被動的抬頭，神色中有一股凄絕的美麗，如悲如怨，如凄如訴，一付遺世獨立的樣子

胤礽對著含香的如此作派，自然是看不上的。「含香公主，本王現在問你，你倒給本王說說看，你可是願意進這大清的後宮？」

含香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站在那裡，定定的看著胤礽，眼神是壯烈的，凄絕的。

「含香公主？」胤礽看著無甚反應的含香，表現的不耐煩了。

「怎麼？你難道聽不懂本王的話嗎？要不要本王給你找一個翻譯來？」

含香終於開了口，聲音冷冰冰：「不用找翻譯！我聽得懂。我爹早就訓練我說漢語，好把我獻給大清的皇帝！所以，王爺你說的話，我都是聽得懂的！」

說著，含香這才第一次正式的看向雍正。

看向雍正的第一眼，卻是瞬時便失了神，雍正的形象卻是與她想像的不同的。

只是，不過失神一會兒便被胤礽的話給問醒了。

「竟然你聽得懂，那本王問你話，你豈敢不答。」胤礽不屑的問道。

「皇上！我坦白告訴你，到北京來，不是我的本意！我們維吾爾族，在你的攻打之下，已經民不聊生！我爹為了維族千千萬萬的老百姓，要我以族人為上，犧牲自我。我沒有辦法違背父親，更沒有辦法不去關心我們的族人，所以，我來了！可是，雖然我來了，我的心沒有來，它還在天山南邊，和我們維吾爾族人在一起！」含香說著，語氣鏗然而堅決。

胤礽聞言，似笑非笑的看向雍正。見其沒有動靜，便又繼續問道：「那麼，你的意思思是，你雖然順從了父親的意思，來了北京，卻不淮備把你自己獻給大清的皇帝？」

含香一嘆：」既然我來了，我就準備服從我的父親，把我自己獻給大清的皇帝！可是，我管不了我的心，你們也管不了我的心！如果大清皇帝一定要佔有我，我也無法反對，但是，要我說什麼好聽的話，我一句都沒有！我早已把生死都看透了，還在乎我的身體嗎？」說完，又把視線轉到了雍正身上，繼續說道：「皇上！隨你要把我怎麼樣，我反正無法反抗！你可以為所欲為！」

「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強你！」

雍正終於開口了，「含香公主，你說了這麼多，朕如果真要納了你，朕和一個強盜又有什麼兩樣？放心吧！你這樣不情不願，朕也不勉強你！」

說完，又看向阿里和卓：「既然如此了，朕便把含香公主還給你吧。你的女兒……哼！朕可真是消受不起。」

看著阿里和卓聽到含香所言之後，那忽白忽青的臉色，雍正又言：「不過，若是你真想讓含香公主嫁到大清，也不是不行。」

阿里和卓聞言一喜，頓時就把那種喜色表現在了臉上，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竟然阿里和卓帶著含香來到了大清朝拜，朕當然不能讓你們乘興而來，敗不人而過。我大清泱泱大國，朕相信總會有含香公主看得上眼的男人。」雍正看著阿里和卓的眼神意味深長。「不管是公主要嫁到大清，還是帶著駙馬回你們回部，只要那個大清子弟點頭同意，朕也必會應允的。」

阿里和卓聽了雍正所言，如墜冰窖，再一看雍正那飽含意味的眼神，更是渾身的寒毛頓時都立了起來。

阿里和卓怔怔的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一旁的胤禎看完了好戲，便也開口了：「阿里和卓，還不快快謝恩。皇上可是難得給人如此恩典啊。」

「正是如此。」胤禩也是從善如流的開口：「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阿里和卓你還不快謝恩，還是說……你想抗旨不遵？」

最後一句話的危險意味，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

阿里和卓也不例外。

阿里和卓連忙匍匐在地，口中一疊聲的道：「阿里不敢！阿里、阿里謝主隆恩……」說到最後，竟是死了心般的帶著絕望。

雍正卻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罷了，朕也不怪你。起叩吧！」

「謝、謝皇上！」

「正好，明日朕正打算給塞婭公主辦個比武招親，若是阿里和卓你感興趣，不妨一同前去看看。或許正好能為你的含香公主尋到個乘龍快婿。」

「是，阿里遵旨！」

得了雍正的話，阿里和卓無法，只得帶著含香各自回了自己的席位。

阿里和卓在此御宴之中端得是坐立難安的，對著含香真是又愛又恨。

愛她自小受寵，如今卻讓她來大清和親，卻是委屈她了。可又恨她不識大體，在大廳廣眾之下說出這番話來，看來進宮是沒希望了。

若是不是嫁給大清帝王，那麼含香來大清和親，還有何用？可是偏偏此時又得了皇帝的准信，要在大清為含香擇一佳婿……

罷了，誰叫自己最愛這個女兒了，到時選了駙馬便帶回回部好了。

阿里和卓這般想著，可是對於這個自小被自己寵到大的寶貝女兒，多多少少還是有了隔閡了。

而含香又何嘗不是心神不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