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計劃泄露
與陸景程吃了午飯才回來，商煜城換了衣裳坐下，一邊喝茶一邊想晚上的事。
她原本打算利用葉慎誘出陸景鵬，可陸景鵬突然要帶趙一霖一起去，打亂了她的計劃，如果趙一霖在場，那她和舒強偽造陸景鵬和別的女人私會的證據就會不攻自破。
有什麼辦法能拖住趙一霖，叫趙一霖缺席呢？
商煜城想來想去，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如果趙一霖見到吳紅，會怎麼樣呢？
她閉上眼睛，將所有的計劃在心裡默默順了一遍，然後撥通了舒強的電話。
晚上，商煜城換了身新做的旗袍，坐在梳妝台前細緻地化了一副妝容，等到司機敲響大門，她起身拿了手袋，往門口走去。
趙一霖下車來迎商煜城，一身粉色的旗袍，顯得膚色有些暗淡。好在面上的笑容燦爛，也算是增了幾分顏色。
「煜城這樣漂亮，二弟真是好福氣。」趙一霖這話倒不算做恭維，頗有幾分真心實意的誇獎。
「大嫂你就別取笑我了。」商煜城笑著上了車。
艾利餐廳離得不遠，商煜城抬起手腕看看時間，八點十分，想必陸景程他們已經到了。
「景鵬對我說二弟的傢具店生意很好啊！」趙一霖笑著拉起了家常，「別看景程平日里不怎麼管匯金的生意，可到底還是陸家的人，做生意呀厲害著呢。」
商煜城謙虛道，「全靠大哥和伯父指點，才有了一個好的開始。」她抿嘴一笑，「所以他才特地請大哥大嫂吃飯呢！」
趙一霖笑道，「難道我吃小叔一頓飯，也要借景鵬的光不成？你這樣說，我可是不依的。」
兩人說笑了片刻，汽車便停在了艾利餐廳的門口。
商煜城先行下車，飛快地從餐廳櫥窗外掃了一眼，並沒有看見舒強的身影。她不動神色地與趙一霖一道走了進去。
果然，陸家兄弟、賈雯心都已經到了，唯有商煜城、趙一霖兩人還有葉慎未到。
陸景程看見商煜城他們進來，忙起身拉開椅子，展現了一把紳士風度，又介紹賈雯心和趙一霖互相認識。
趙一霖笑道，「賈小姐想必很能幹，麻煩你多多照顧我們景程了。」她轉頭看著陸景程，「這幾日見二弟早出晚歸，也不知在忙什麼。傢具店已經開了起來，你又請了賈小姐來做事。也應當收一收心，多陪陪煜城才是。」
陸景鵬見趙一霖多說了幾句，便清咳了兩聲，笑道，「景程也是很能幹的，生意上的事你不懂，不要亂出主意。」
雖然他說話的口氣很是溫和，可到底讓趙一霖微微失了顏面，她強笑著應了一聲。
陸景程見長嫂尷尬起來，忙道，「大嫂說得對，我近來確實冷落了煜城，好在煜城大方不與我計較——」他舉起酒杯，看著商煜城的眼睛里滿是笑意，「謝謝煜城小姐對我的支持！我干一杯，你隨意。」
說完，果然一飲而盡。
商煜城笑著搖搖頭，舉杯放在嘴邊。
「客人還未到，主人便開了席——這是哪裡的規矩？」
調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商煜城忍不住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葉少。」陸景程抬頭打了聲招呼，笑道，「您這個客人未到，怎麼敢開席？只是你每每赴約必定遲到，這可是要罰酒的。」
葉慎走過來，一邊坐下一邊道，「喲！今日這樣齊全，可是有什麼緣故？」
「也沒有什麼緣故。」陸景程笑道，「不過是特意設宴感謝賈小姐這些日子盡心儘力做事，順便請你作陪罷了。」
「哦？」葉慎笑著掃了一眼桌上的人，「這樣說來，我今日是來白吃白喝的了？」
賈雯心笑道，「你白吃白喝的時候還少了？不行！你要還席才行。」
葉慎點點頭，「當然。到時候你替我請各位，我做東就是了。」
大家熱絡地聊起天來，商煜城一邊順著大家說話，一邊悄悄掃了一眼周圍的客人。正好在這個時候，舒強頭戴鴨舌帽，輕輕推門走了進來，他不經意地超商煜城看了一眼，很快別開了頭。
商煜城微笑起身，「我去洗個手。」
等走到轉彎處，商煜城停下腳步，靜靜等著。不到一分鐘，舒強就走了過來。
「商小姐。」舒強一邊警惕地望著周圍，一邊低聲道，「我已經安排好了。」
商煜城點點頭，「吳紅到了？」
舒強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沉著聲音道，「她到了。」
商煜城順著舒強的目光看了一眼，嘴角露出個笑容，「你是怎麼讓她出現在這裡的？」
舒強嘿嘿一笑，露出老實人的精明之色，「當然是陸先生才能她。若是陸先生問起來，陸大少奶奶大概百口莫辯了。」舒強將聲音再壓低了些，「趙一霖派人跟著陸先生的事，陸先生已經察覺了。」
「所以怎麼懷疑，也懷疑不到我們的身上。商煜城笑笑，「有勞了。你小心點，不要被人發現。」
舒強點點頭，轉身往外走去。
「商小姐。」葉慎突然出現在拐角處，臉上似笑非笑，雙手弔兒郎當地放在褲子口袋裡，走到商煜城面前，然後突然扭頭往門口看了一眼。
商煜城心口猛地一跳，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葉慎曾經兩次撞見商煜城與舒強見面的情形，他會不會認出了舒強？
還是，他聽見了什麼？
「葉先生。」商煜城嘴角輕輕劃出一絲笑意，微微點了點頭，抬腳往座位走去。
葉慎轉身跟著她，「聽景程說，商小姐是從美國回來的？」
商煜城站住腳步，微微側過頭，「葉先生不是去洗手間嗎？」
葉慎笑了笑，轉頭看著門口進來的一個女人，「若是我去了洗手間，豈不是要錯過一場好戲？」
他說完輕笑一聲，向進來的人走了過去，聲音不大不小地喚了一聲，「吳小姐？」
商煜城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一時間有些反應不及，愣愣地站在當地。
桌旁的眾人聽見葉慎的聲音，俱是抬頭看去。
吳紅看了一眼餐廳里的情況，大約覺得有些不對，面色一緊，轉身就要離開。葉慎一把攔住她，依舊笑著道，「吳小姐剛來就著急要走嗎？我們的老朋友就坐在那邊。」葉慎轉過臉看向陸景鵬。
趙一霖雖然聽過吳紅的名字，可是卻並沒有見過她，此時見到吳紅向陸景鵬投過來的極不自然的目光，才終於反應過來。
儘管趙一霖的性格有些唯唯諾諾，卻並不圓滑，此時便控制不住地白了臉，憤恨地看著吳紅，又扭頭看著陸景鵬，一臉不可置信卻又恍然大悟的表情。
陸景鵬看見吳紅的那一瞬間，面色也倏地沉了下來。
商煜城站在幾步以外，冷靜地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什麼也沒說。
吳紅猛地推開葉慎，轉身跑了出去。
趙一霖咬緊牙關，冷著臉起身，「我有些不舒服，先告辭了。」說完，在大家愕然的注視下起身便往外走去。
陸景鵬大約沒想到趙一霖會在眾人面前給他這樣的難堪，愣了一瞬才起身追出去，「一霖！」
經過葉慎身旁的時候，陸景鵬扭頭看了葉慎一眼，神色莫名。
葉慎無辜地目送他們走了出去，才反身走了回來。
商煜城也回到座位坐下，一臉擔憂地對陸景程說道，「大哥大嫂這是怎麼了？」
陸景程皺著眉頭，看向葉慎，「吳紅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葉慎搖搖頭，一臉不解和莫名其妙，「難道不是景鵬請她來的？」
「怎麼了？那位吳小姐有什麼問題嗎？」賈雯心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脆生生地問道。
商煜城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只看著陸景程。
陸景程猶豫一下，「你們先吃吧，我回去看看。」
說完就站起身，從口袋裡摸出錢夾子，抽出幾張鈔票放在桌上，匆匆地走了。
葉慎的眼神在商煜城臉上掃過，然後粲然一笑，伸手打個響指，「服務生！」
葉慎堅持要將陸景程留下的鈔票花個精光才肯走，商煜城擔心賈雯心看出端倪，也不敢堅持要走，直到賈雯心禁不住葉慎的勸酒，紅著臉趴在桌上睡去，才皺著眉頭道，「葉先生，賈小姐喝醉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商小姐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比如——葉慎一笑，謝謝？」
商煜城正色道，「葉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葉慎看著她的眼睛，「商小姐何必否認呢？難道剛才的鬧劇，不是商小姐導演的？」他笑著輕輕搖頭，「我方才替你演了場戲，你便翻臉不認人，是不是太絕情了些？」
商煜城淡淡移開眼神，「葉先生恐怕是有什麼誤會，天色不早了，恕我失陪。」
說完，商煜城站起身來。
「那位舒先生，是上海灘頗有名氣的私家偵探。」葉慎並不攔她，只慢悠悠說了一句話，就生生阻住了商煜城的腳步。
葉慎抬頭看著極力維持著平靜表情的商煜城，微微一笑，「商小姐不會天真得以為沒人認得他吧？」
商煜城心裡一沉，扭頭看向他，「你這話什麼意思？」
葉慎搖搖頭，「沒什麼意思，商小姐以為我是什麼意思呢？」
商煜城看著他，突然笑了，「雖然我和景程感情一向要好，不過我從美國回來不久，對陸家不甚了解——想必葉先生也知道，我父母過世得早，總要自己照顧自己。既然與景程談婚論嫁，請舒先生來了解了解陸家的背景，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過錯吧？」
葉慎也笑了，若不聽他們針鋒相對的言辭而只看兩人的表情，似乎是討論什麼叫人十分愉快的事情一般。
「我早知道你一定會狡辯的。」葉慎輕笑著嘆口氣，「不過就算是這樣，要是陸家知道你這個未來兒媳請人調查他們，恐怕也不會高興吧？」
他輕佻地拋個眼神，低聲湊近商煜城，「據我所知，陸家可有不少放不到檯面上的事情呢。」
商煜城也露出個無害的笑容，「哦？那是什麼事？」
葉慎見兩人話說到這種程度，商煜城還不忘套他的話，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商煜城卻一臉坦然，「煜城無知，讓葉先生見笑了。」
葉慎邊笑邊向商煜城豎個大拇指，「原來商小姐這般有趣，難怪景程對你如此一往情深。」
頓了一下，他突然斂了笑容，「商小姐背著他謀划這些事，難道對他沒有一絲愧疚嗎？」
商煜城面色一僵，半晌才板著臉道，「葉先生在說什麼，恕我愚鈍不能明白。」她將手裡拿著的手袋握了握緊，「煜城不勝酒力，請容我先行一步。」
說完，她轉身往門口走去。
「商小姐若是想明白了我的話，記得打電話給我。我想商小姐一定有辦法弄到我的電話號碼的，對嗎？」
商煜城聽到身後帶著笑意的聲音，她彷彿感覺到葉慎那犀利的眼神緊隨著她，叫她如芒在背。
回到家，商煜城將腳上的高跟鞋踢到一旁，才一臉凝重地重重坐在沙發上，雙手按著太陽穴，努力回想著和葉慎的每一次見面。
身上的衣服貼在了皮膚上，讓商煜城覺得不太舒服。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出了一身汗。
葉慎。
商煜城心裡默念著這個名字，手指煩躁地輕輕敲擊著雙腿兩側的沙發，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不過照眼前的情況看，他並不站在自己的對立面，方才在餐廳的舉動就是最好的證明。否則即使他看穿了商煜城的計劃，他也並沒有必要開口讓自己攪進去——他的目的是什麼？
還有他半真半假說的那句話，『陸家可有不少放不到檯面上的事』。這是提醒，還是警告？
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商煜城心事重重地站起身走到窗前，往窗外的陸家大宅看去。
黑夜降臨，也帶來了些許寧靜，不過這份寧靜，又能維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