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田家慘案

范毓賓接著命令挖幾個大坑，將所有的馬匪、死去的馬匹（受傷的馬匹也再次補刀殺死）丟入坑內，填上土堆成土堆。然後命令所有的士兵都騎上馬，來回在上面縱馬賓士、踩踏。土堆越來越小，越來越矮，最後被夷為平地。

「有了這些馬匪的屍體作為肥料，明年這塊土地上長的青草應該很茂盛吧。」范毓賓暗暗地想道。

曾經叱吒江湖、縱橫草原、能止小兒夜啼的慣匪殺破天就此灰飛煙滅，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在歷史上也留下了一個謎團。

是役，范毓賓部消滅殺破天馬匪三百九十二人，無一漏網。繳獲金銀珠寶、財貨、馬兵器無數。而范毓賓部只是被馬匪的流矢輕傷了二十幾人，無一死亡。

返回張家口后，范毓賓第一道軍令就是對剿匪下了封口令，如有泄密，軍法從事。又對所有的官兵進行了不同的封賞，軍營中一片歡呼。

范毓賓讓張凱偷偷拉回去一些當初張家商隊被搶的財物。張凱拉回去后又原封不動地拉了回來。原來張彪正生病卧在床上，忽聽兒子稟報馬匪已被剿滅，無一漏網，匪首殺破天也被剁成肉泥。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他的病立馬好了一大半。他紅著眼睛，呵呵笑著讓兒子把所有的東西拉回去。並讓張凱帶話給范毓賓：大仇已報，他心滿意足。這些東西就當是他賞賜給參戰的士兵的心意。

范毓賓還是親自送了十萬兩的銀票過去。張家這次損失不小，光是那六十多人的撫恤就是一件極傷腦筋的事情，足可以讓張家傷筋動骨。可是他還沒到張家大院，就被范家的人半路截了回去。因為范家大院里，又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在等著他。

范府大院貴賓廳內，范永斗、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梁嘉賓、田生蘭、翟堂、黃雲發八大晉商齊聚一堂，廳內並沒有預想中齊聚一堂的歡聲笑語，而是悲聲一片。

田蘭生坐在椅子上，撫須大哭，直哭得肝腸寸斷，上氣不接下氣。其他人也是兔死狐悲，面有戚色。

原來今年自李自成洮州兵敗后，率軍入塞，赴岷州及西和、禮縣山中。洪承疇、賀人龍、曹變蛟追剿，把李自成圍在山中。八月底，不知哪裡冒出一股流賊，突入山西南部，燒殺搶掠，企圖策應李自成突圍。山西南部本就兵力空虛，留守的屯兵被流賊殺得是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後來還是左良玉率領官軍主力趕到，才剿滅這伙流賊。賊兵雖然被滅，但山西南部損失慘重。蹊蹺的是田蘭生老家的寨堡也被一幫來歷不明的賊寇攻破，並且被燒成一片白地。田家寨地勢險要，建造得極其堅固，可以說是易守難攻，沒有大型的攻城設施根本無法撼動。何況還有數百名裝備精良的鄉兵守衛。寨破后，全寨六百餘口全被滅口，就連老少婦孺、襁褓中的孩子也沒有放過。其中就有田家直系親屬一百多人。賊寇屠寨后，將宅子里的財物搶劫一空，田家存放在田家寨中數代辛苦積累的一部分財寶也消失不見。這伙賊寇臨去時還一把大火將田家寨燒成白地，毀屍滅跡。

「這不是流賊乾的，他們沒有攻城器械，也沒有那個能耐，這一定是左良玉手下那幫天殺的官軍乾的呀！」田蘭生哭嚎著說。

眾人默然無言。別說是無憑無據，就是有真憑實據。在目前的局勢下，朝廷也只能是裝聾作啞，不敢得罪那些藩鎮勢力，說不定還會治他們個誣良為盜的罪名。別看他們這些商人平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

「田兄請節哀。」梁嘉賓低聲說，他平時和田蘭生最鐵，當然也最盡心：「不過這件慘事確也給我們敲響了警鐘。現在是亂世，刀兵四起。原來我們還以為和各方面都有點這樣那樣關係，不管時局怎麼樣，他們都不會拿我們怎麼樣。據我所知，這件事確實和左良玉的大軍脫不了干係。我們和左良玉多少也有些交情。可是有交情又怎麼樣？為了銀子，他們能滅你全族呀！今天左良玉能這麼干，明天就有其他有兵有槍的人也會這麼干。我們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塊大肥肉。長此以往。我們大家都有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的危險哪！永斗兄，今天我們大家相約前來，就是想請您老拿個章程，該如何應對？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俗話說，靠天天塌，靠牆牆倒。求人莫若求己。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客廳外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門開了，范毓賓大踏步地走了進來，他目光炯炯，神情泰然。

范毓賓先做了一個羅圈揖，恭恭敬敬地說道：「各位長輩，請恕毓賓無禮。晚輩冒昧進來打擾，是因為有幾句肺腑之言，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范毓賓環視眾人一眼，又繼續說：「西洋有句話：槍杆子裡面出政權，什麼意思呢？就是說，亂世之中，最後還是拳頭、槍杆子說了算。我們現在是有些錢，也有些勢力。看起來財大氣粗，威風八面。可是我們有地位、有保障嗎？沒有！在那些大人物的眼裡，我們只不過是他們的一條狗，只不過是替他們賺錢的工具罷了。我們現在的處境是是什麼，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現在一個小小的擁兵自重的平賊將軍就可以為了奪你財產，滅你滿門。你還不能反抗，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淚水往肚子里流，只能啞巴吃黃連，還必須裝聾作啞。想想，比這平賊將軍大的，更加心狠手辣的還有多少？不計其數呀！如果我們沒有真正的自保能力，那麼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水中花、鏡中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