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易
「抱歉，我們已經儘力了。」
床上的男人面色蒼白、毫無聲息，除了監護儀器上不斷發出的「嘀、嘀」聲，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還活着，夏鹿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幾個小時前還坐在自己身邊談笑風生的新婚丈夫。
「羅凡，你醒醒啊羅凡！」她趴在病床邊，拚命搖晃眼前的人，「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怎麼才幾天就反悔呢？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啊羅凡！你醒醒！你醒醒啊！」
可是任她如何用力搖晃，羅凡都沒有醒來。
護士將夏鹿扶了起來，「小姐，你別太激動了。」
「嗚嗚嗚嗚嗚嗚…你醒醒啊…羅凡…」
巨大的痛苦從腹部襲來，直衝上喉，夏鹿覺得自己快要踹不過氣了，她張大嘴拚命呼吸，卻感到越來越憋悶。
「呼！呼！呼！」從噩夢中驚醒的她伸手撥開擋在臉前的東西，竟然是一個圓形的抱枕，扭過頭，周銘郴正坐在旁邊，面無表情地讀著一本雜誌。
「不用謝。」他拿過抱枕，丟在一邊。
夏鹿一時愣住了，剛從夢中驚醒的她還沒有想起自己目前的處境。
轉過頭，窗外是萬里高空，她此刻正坐在周銘郴的私人飛機上。
「羅凡…羅凡…」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丈夫，也是馬上要成為自己前夫的人，「羅凡呢？」
周銘郴終於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在後面，不過我勸你現在不要去打擾他。」
「醫生說過，他需要休息。」
夏鹿怎麼可能聽他的，她站起身，徑直走向後艙。
「嘀、嘀、嘀…」監護儀器還是不斷發出夏鹿夢中的聲音，只是現在這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真的。
床上的羅凡還是一動未動，守在旁邊的兩名醫護人員看到夏鹿進來，讓到了一邊，給她騰出一小塊兒地方。
「羅凡…」夏鹿抓起羅凡的手，這手明明還是溫熱的，人怎麼就醒不過來了呢？
「小姐，你的丈夫大腦缺氧時間太長，已經陷入深度昏迷，而且在未來的很長時間都會處於這種狀態，也極有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醫生說道，「這也是我們常說的植物人。」
「植物人？怎麼可能？羅凡怎麼可能變成植物人…」夏鹿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才勉強認清這個事實，而新的問題已經擺在眼前。
「我可以幫你把他運送回國，並承擔後續一切治療和護理費用，只要你跟我達成協議。」周銘郴雙手環胸，主動提議。
「什麼協議？」
「之後你就知道了。」周銘郴並沒有馬上告訴她。
「你都不說是什麼協議，我沒辦法答應你。」夏鹿這次沒有猶豫，她都已經犧牲了自己後半生的幸福，難道這還不夠嗎？天知道這個男人還要她犧牲什麼。
「那你自己想辦法吧。」他還是一貫的冷漠。
夏鹿看了看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羅凡，陷入了沉思。
他們兩個都是來自小康之家的獨生子女，結婚之前剛剛舉兩家之力付了新房的首付，還有二十年的貸款要還，兩個家庭更是已經傾囊相助，現在出了這種事，對他們所有人來說都無疑是一場致命打擊。
就算只是要把昏迷不醒的羅凡運送回國，就已經讓她束手無策了。
猶豫再三，她又找到了周銘郴。
「我答應你。」
「夏小姐，周總讓你到前面去。」邱城忽然走進后艙，對病床邊的夏鹿說道。
「噢，好。」夏鹿小心地把羅凡的手放進被子裏，又起身幫他掖了掖被角，這才依依不捨走了出來。
「你看看，沒問題就簽字。」周銘郴把一份文件遞給夏鹿。
夏鹿翻開文件，幾個大字映入眼帘——保密協議。
「我可以按照之前的約定承擔羅凡的一切治療和護理費用，而你，除了要按約定跟我結婚以外，還要對此事絕對保密，至於我們之間的關係和認識的經過，我已經完整寫在合同里了，婚禮前務必背熟，如果出了差錯，我們的協議立即終止。」
這協議長達十頁，裏面的規定事無巨細，簡直囊括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夏鹿光是看完就用了很久。
「我能提出異議嗎？」
「不能。」周銘郴看也沒看她。
「所以這是霸王條款？」
「是。」
夏鹿看着眼前的男人，覺得這場對話荒謬之至，不僅是這場對話，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預謀已久的噩夢，她卻深陷其中無法醒來。
「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周銘郴放下手裏的雜誌，看向夏鹿，盯得她渾身發毛。
「我叫周銘郴，是風光集團的總裁，」忽然，他的嘴角扯起一絲笑，這是夏鹿今天第一次看見他笑，卻讓她感到汗毛直立，「你暫時知道這麼多就夠了，以後在一起的時間還很長，不用急於一時。」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其實這才是夏鹿真正最想問的問題。
「你缺的東西我剛好有，跟商場上的交易沒什麼區別。」
把人命比做商場上的交易，這種價值觀讓剛出校門的夏鹿大為震驚。
「難道你覺得什麼都可以交易嗎？」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哈哈哈哈哈，」看着她此時天真的樣子，周銘郴不禁笑出聲來，「你需要熊貓血，我給你熊貓血，你需要用錢解決問題，我幫你用錢解決問題，作為回報，你當然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有什麼難理解的？」
他說這些的時候是如此的理所當然，夏鹿一時竟啞口無言。
「還有什麼問題嗎？沒問題我要休息了，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趕。」周銘郴站起身來，準備到後面去休息了。
「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夏鹿叫住了他，「你真的覺得什麼都能用錢買，都能通過交易實現嗎？」
周銘郴停住腳步，「我用錢實現不了的，你用其他方式一樣實現不了。」他頓了頓，「對了，我建議你有空抓緊背熟協議里的內容，把時間浪費在這種蠢問題上對你未來的人生沒有任何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