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原來你是這種人
琳琳丹鳳眼,薄嘴唇。
很瘦,不笑。
我問她怎麼就來網吧當收銀員了。
她說:「老闆是我叔。」
我問她愛吃什麼。
她說:「香辣牛肉麵,康師傅的。」
我很感激她總把一號機留給我,這樣我干起活來就很方便。
老闆娘不在家的時候,我坐在一號機上,她告訴客人們:「沒機器了。」
晚上十點開始包宿,她收了包宿的錢,夜班網管上崗,就回家睡覺。
我們一起從網吧,走到街口的一個大水塔下,然後分開路走。
這麼黑,我問她:「自己走害怕嗎?」
她看也不看我:「習慣了。」
我:「你在哪住啊?」
「前面。」
「回家都幹什麼啊?」
「睡覺。」
有那麼幾天,我覺得玩遊戲沒那麼有趣了。我問琳琳:
「你愛玩遊戲嗎?」
她說:「我不會什麼遊戲,我愛聊天。」
「QQ?」
「恩。」
我說:「你去玩吧,我幫你收錢。」
她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嗎?」
「當然。」
琳琳嘴角彎上來了,他前傾著身子眼睛眯成一條月牙:「那我就玩一個小時~」
很奇怪,我的印象中她做了一個神秘的「噓」的表情,其實她並沒有。
我站在收銀台,看著琳琳高興的坐在凳子上,聊一會,就舉著兩個小拳頭晃來晃去。
我看了一會,突然有點吃醋的感覺。我偷偷的走到琳琳的身後,看她在聊什麼。
時機剛剛好,屏幕上寫著:
「你什麼樣子?」
「我這沒有視頻。」
「我不信,看一下。」
然後我看見琳琳偷偷的把攝像頭扣在了桌面上。然後點了右上角的「接受視頻邀請」。
「噗!」
我憋不住笑了。屏幕上出現一個中年大叔,光著膀子,居然還帶了一個黃色的頭盔,上面寫著「安全生產」。
琳琳發現了我在她身後,趕緊關了視頻,趴在鍵盤上,笑的好羞澀,偷偷顧望著我。
我看著她:「原來你是這種口味。」
她徹底轉過身來,咬著嘴唇,微嗔著說:「這是個意外!」
那一晚,在水塔下,我倆多聊了一會。
我:「你喜歡上網?」
「喜歡,可平時只能看別人玩。」
「除了上網呢?還喜歡什麼?」
「還喜歡大海。」
「去過海邊嗎?」
「沒有。」
她往我這邊偏了偏頭,差一點就要碰到我了。
「你去過嗎?」
我回到:「我去過大連。」
她說:「你和我說說大連是什麼樣的吧。」
「大連有個星海廣場,在海邊,老大了。廣場上有個人工的大斜坡,上面全是玩滑板的。那後面就是大海,晚上廣場上的燈光五顏六色的,你站在燈光里,往遠處黑漆漆的大海里望去,看見月光幽藍幽藍的……」
說著說著,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然後我趕緊掏出手機一看,十點四十了。
我說:「壞了,寢室關寢了。」
她楞了一下,叫到:「快跑!」
我撒腿就跑,前500米,我攜風掠過。之後500米,我肺子像風箱一樣唿扇。最後五百米,我是拖著腿走回去的。都進了門了我才想到,去他奶奶的,進不去我就回網吧待一宿唄,跑毛啊!
樓下沒有準時鎖門。
我跌跌撞撞進了門,迎面是大哥。
大哥:「小五!我猜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壺熱水!」
我愣住了,點了點頭。
大哥接著說:「哥幫你打好了。我還猜你洗漱完了,想整一棒子啤酒,吃兩個雞爪子,兩塊干豆腐。是!不!是!」
我:「呃……」
大哥:「我還猜到你吃飽喝好了,還想聽哥給你講個段子,呵呵一樂!對!不!對!」
我錯愕了,我都不知道我想干這些事:「大哥,你咋知道的?」
大哥:「啥也別說了,哥了解你就跟農民了解大糞一樣。」
燭光溫黃,牆上晃動著粗壯的影子。我看見大家兩排分坐在長桌前,這一幕我好似在哪幅油畫里見到過。
脖子後面好像有絲絲冷風吹著,身上一激靈。
回過頭來,果然是大哥在後面沖著我脖子吹涼風,太突兀了。我一把薅住他:
「你幹什麼玩意!?」
大哥笑著:「你不往裡進,擋著門口想毛呢。」
沒錯,會餐。
小北嗲嗲的:「五哥~!你天天都幹啥啊,總也看不到你,我都想你啦。」
我笑著回道:「為人民服務。」
小北淫笑著:「我都知道了!」
我心裡一驚,莫非我的事他全都知道了?還記得上次我在聯絡員會議上公開和校幹部翻臉么?雖然那次洋洋姐也幫著我說話,但過了一個星期,我就被辦公室主任給勸退了。
我看著小北,心裡琢磨著怎麼解釋我瞞著他們打工的事實。
小北興奮的說:「我都聽說了,團宣都是大妞,五哥你真騷!」
……沒錯,我高估了小北的關注點。
我說:「是啊,是啊,都是大白腿。其中有個大夏天帶毛線帽子的,叫扣飯盆,哪天我介紹給你。」
小北笑應:「你留著自己用吧,我現在有人兒了。」
我:「恩~?」
這個八卦點很讓人亢奮啊,大家七嘴八舌的採訪著小北。
「怎麼樣啊?和海咪咪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小北:「我倆現在相當親密了。」
三哥:「怎麼個親密法?」
小北:「我倆現在天天都發簡訊。」
三哥:「還有呢?還有呢?」
小北:「我問她對我感覺咋樣,他說感覺我人挺有意思的。」
三哥歪著脖子:「還有呢?」
小北深思了一下:「啊,沒啥了。」
三哥:「太親密了……」
我們幾個意味深長的看著小北,都不忍心傷害他。
我沒忍住:「你少和人發點簡訊,再給人整懷孕了。」
哥幾個笑作一團。
哥幾個觥籌交錯,大哥舉杯:
「能和咱們哥幾個分到一個寢室,我覺得特別驕傲。」
大哥看著眾人期待的眼神,認真的說:「我總是能聽到別的寢室,又是怎麼鬧矛盾了,又是誰誰誰不合分幫分派了,咱們這才不到一個學期,就有不少學生去找老師要求調寢室了。」
三哥在下面接茬:「真的,像咱們脾氣性格這麼合的,真的特別少,我覺得這都是前世修來的緣分。」
大哥對老三伸手致意:「沒錯。咱們這代人都是獨生子女,沒有什麼兄弟姐們。但自從來到了寢室我覺得哥幾個都像自己家親兄弟一樣。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和小缺點。」
小北假笑:「大哥,主要是你,我們都沒啥缺點。」
大哥無奈的笑著:「對!主要是我。等會啊,我剛才想說啥來著……想起來了,大家能夠互相包容,誰也不嫌乎誰,我覺得這個就非常難得。」
老四:「這個說的對,我點感謝大家不嫌乎我。」
小北:「滾犢子,誰不嫌乎你,你要再往屋裡吐痰我就乾死你!」
老四眼睛一瞪:「哎,小北,我可在地上呢。」
小北賠笑:「四哥,你上床吧,我把菜給你遞上去。」
大哥:「都別說了,你們別總插我嘴!」
三哥:「大哥,你別自作多情了,我們都不好你這口。」
老二爆笑:「阿西!!!大哥!!你還好這口!!!」
大哥站在那,彷彿身體被掏空:「拉特么倒吧,想說啥都忘了,我不說了,都在酒里吧。」
乾杯之後,一陣安靜。
四哥低著頭,玩著蠟燭上的火苗:「我覺得咱們寢也有人破壞寢室團結,比如二哥。」
二哥:「啊西,老四,我怎麼啦!西格瑪!」
四哥:「我最近給二哥打電話,讓他給我帶飯,二哥都說帶不了,就眼睜睜的看著兄弟挨餓,你們說這是不是屬於破壞團結。」
四哥轉向二哥,手在自己的心和二哥的腹之間來回推轉:「大家評評理。二哥,你說你這麼做對嗎,要是把我餓壞了你不心疼嗎?」
二哥就像被噎了一個大饅頭吐不出來。
噎了半天總算吐出一句:「我該你的啊?」
我說:「該你的呀和該色給呀(二哥口頭禪;不明朝語)是什麼關係?」
二哥指著我:「呀!」
大哥:「正鑫,呀到底在韓語里是什麼意思呀。」
二哥左顧而言他:「阿西,老四,你都快長蛆了,你能不能別那麼懶啊!」
小北拖著長音:「四哥,你也太懶了……」
四哥雙眼一個死亡閃光打斷了小北。
小北現在特別有眼力價:「四哥,我在桌子上尋覓了一圈,這塊豬爪最好吃,我特地為你留著的。」
我嘆了口氣:「粉身碎骨渾不怕,留得清白在人間!」
眾人一起看著我。
小北:「五哥,你為啥說這話。」
我回到:「我也不知道為啥,突然就想說這句話。」
小北泯緊了嘴唇,頓了好一會才說到:「好吧,原來你是這種人,只顧著自己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