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嚇我
不管舒福家如何糾結,唐銘這邊已經手腳快的洗漱完畢。
院壩前面的泥土牆有一個小圓洞,半圓,挖出來還糊了水泥,水盆里的水往那裏一道,就稀里嘩啦往下流到了兩家人家泥瓦房之間的水溝里。
水溝往下滑,排到地里去。
舒福家動作慢一些,唐銘完事,他剛洗完臉,還沒洗腳。
左腳泡在熱水裏是挺暖和的,右腳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之前走山路時不小心崴傷的腳踝又紅又腫,不光是腳踝,順着腳踝往上的小腿到膝蓋都粗了一圈,腳背自然更不用。
他一邊費力脫鞋,一邊齜牙咧嘴把右腳往水盆里放。
剛放進去沒兩秒,一盆冷水澆進了他用的水盆里。
院壩右手邊有水缸,距離他們不遠。
那冷水,是唐銘用水瓢舀進盆里再倒到他盆里的。
冷冰冰。
一點都沒了之前的熱乎氣。
舒福家還沒驚訝完,唐銘冷聲道:「崴傷之後的二十四小時之內不能接觸熱水。泡完冷水,我背你上去睡覺。」
語氣表情都是冷冰冰的,舒福家心裏卻一下子暖了起來。
「對不起,唐隊,我之前不該那樣和你吵架。」
認錯認得倒是挺快的。
唐銘冷哼一聲,臉色仍然很臭,不過沒再說什麼。
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此和緩下來。
另一邊的小錢洗漱完畢,磨磨蹭蹭過來倒水,順帶把唐銘的手機還了回來。
「唐隊長,王俊傑和姥姥姥爺他們的視訊通話說完了。」
舒福家有些訝異,這麼快?
他以為還得有一會兒,畢竟是四年的時間。
整整四年,家裏兩個以孫子為傲的老人再沒見過王俊傑,要說的話,應該有很多吧?
「好。你去休息吧。」唐銘點了下頭,示意小錢回屋。
姥姥姥爺這會兒不在走廊上坐着了,互相扶著先一步進了屋。
小錢應聲,一樓正房人進去了得鎖大門。
他先到進來的正門去鎖了門,然後進了一樓正房屋子,關了屋子大門。
舒福家清洗乾淨雙腳,又泡了一會兒冷水,用洗腳巾擦乾,鞋子只穿得上一隻。
另外一隻被他拎在了左手上,右手則抱着唐銘的脖頸。
唐銘穩穩噹噹背着他,大長腿一邁就輕鬆跨上了院壩往走廊上去的坎兒。
一樓到二樓不是走的樓梯,是要爬的木扶梯。
就支在走廊靠近後院的地方。
「吱呀......」
舒福家正在擔心扶梯的穩固性,正房的門開了半邊,小錢從裏面探出身來,撓頭道:「還是我扶著吧。」
他是進到房間才想起來上下靠的是扶梯。
舒福家連忙點頭,道了聲謝。
有小錢扶著,他提着的心放下來,一眨眼功夫,唐銘背着他上了二樓。
「回去睡吧,小錢。」舒福家探頭往下看。
「知道了,舒哥。你和唐隊長也早點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舒福家總覺得小錢在和他們說早點休息的時候,臉上表情有點奇怪。
應該是他腳太疼了,才會有的錯覺吧?
早點休息有什麼好奇怪的?
扶梯上來第一間就是空着的房間,往裏走的第二間是王俊傑的,姥姥姥爺在他們上來之前說過。
唐銘背着舒福家進了王俊傑的房間,門一推開比自己想像當中的要好很多。
應該是經常都有人打掃,沒有什麼灰塵,被面也是乾淨的。
「啪嗒......」
舒福家伸手拉到床邊的吊線開關,屋子一下子亮堂起來,燈泡就掛在吊線上面的泥牆上。
唐銘把他放到了床上。
「在這裏待着。」
舒福家沒有什麼意見,都到了王家,沒道理不來王俊傑的房間裏面看一看。
他腿不方便,唐銘方便。
房間里就一張床,木床,被面乾淨,床頭放着一個有老舊牡丹毛巾墊在表面的枕頭。
床周圍還籠著一層用來防止蚊蟲叮咬的白色蚊帳,舒福家半靠在床頭坐着,受傷的右腳擱在床邊,避免腿腳腫得更厲害。
王俊傑的房間,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很普通,普通農村孩子的房間。
除了一張木桌子之外,別的地方都放着家裏的雜物。
木桌上面是書,滿滿當當,各個年級都有,牆上糊滿了獎狀。
從幼兒園到高中,每一年都有拿回來。
「王俊傑看上去像是個標準的好學生、乖孩子。」舒福家掃了一圈,總結道。
唐銘沒有發表意見,他在看王俊傑的書本,翻了一會兒,逗放回去。
抽屜裏面沒有別的,也是書。
但是這書,內容就不太一樣了。
是小說。
「小說有什麼不對?」舒福家一頭霧水,哪個小男生上學的時候沒迷過一段時間的小說啊?
他又看回唐銘,看唐銘神色淡淡,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好吧,面前這位可能真的和小說這些東西無關。
其實吧,唐銘性格冷歸冷,人還是挺好的。
跟他吵架都沒忘了他右腳崴傷,背自己一句話都沒有。
「你喜歡看小說?」在心裏想着的對象突然走近自己,手上拿着兩本小說。
舒福家摸不著頭腦,下意識點頭。
下一秒,手上多了兩本小說,就是唐銘拿過來的那兩本。
「你覺得,這兩本小說怎麼樣?」
「《透視神農》、《鄉村兵王在都市》?」
舒福家一頭黑線,抽著嘴角翻了幾頁,他敬謝不敏的還了書給唐銘。
「我不喜歡這種類型的。這兩本,都是在講主角農村出身,然後獲得某項天賦異稟的技能開始碾壓各路富二代、官二代,虜獲各類漂亮妹子的芳心。哇!這也太能欺負人了!都說城裏人歧視農村人,我看兩邊都差不多。」
一開了頭就喋喋不休個沒完,唐銘有些嫌棄,他俯下身把舒福家扛到右邊肩膀上,再把書放回到抽屜。
關門,到了隔壁房間。
自己沒穿的鞋子被唐銘一路踢到床邊,舒福家抽了抽眼角,想說點什麼,放在床邊的右腳腳後跟和小腿被塞了好幾個枕頭。
右腳兩個,小腿兩個。
「你睡外邊。」
唐銘說着,搬了把椅子坐到床前。
舒福家疑惑,到嘴邊的控訴成了問話。
「你不睡裏邊嗎?」
木床空間不大,但是睡兩個人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村裏不比城裏,一到晚上,家家戶戶的燈火熄了,外面就是黑漆漆一片。
天黑得快,舒福家不小心瞥到房間門口,就是一片黑。
撇了房間里燈光照出去的,別的地方都看得不清楚。
燈泡也不是白熾燈,是老式的燈泡,照出來的光都是昏黃的。
昏黃的燈光有時候會讓人覺得溫馨,有的時候又會讓人覺得滲人。
就在這樣昏黃的燈光里,唐銘低着頭沒回答自己,一動不動。
舒福家不禁想起之前在Y城時遭遇的地下室鬼門關。
「唐隊?」
沒有回答。
「唐銘?」
難道魂魄離體了?!
舒福家僵了下身體,然後大著膽子把手往唐銘方向伸了過去。
他想試一試唐銘的鼻息,手剛伸出去一半,一直低着頭的唐銘突然把頭抬了起來。
他面無表情,嚇得舒福家差點叫出聲。
「你!你你你......」
不光手收回去了,人也一個勁兒的往床裏面縮。
因為唐銘不光是抬頭,人也逼近了舒福家。
右腿被唐銘按著,下半身動不了,上半身只縮了一半就再次僵住。
「膽子這麼小。要是我真的有什麼異常,你是打算這副德性去應付周圍的人?」
大腦一片空白,唐銘就著上半身傾向舒福家的『床咚』姿勢等。
等到舒福家回過神,他才收了手,重新坐回到床前的椅子上。
「你嚇我?」舒福家心有餘悸,說話時聲音發着顫。
唐銘毫不避諱,認得很乾脆。
「你的膽子要多練練。算命的說的話,你不會都忘了吧?」
不能離開五米,不然會魂魄離體。
他記得的啊。
還有什麼?
積德......對,要想儘快結束這種關係,必須積陰德......
想到點子上,唐銘更快一步指出了問題所在。
「伸冤除鬼,都要遇到鬼。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之前沒遇到,不代表現在不會遇到。」
話音落下,房間里就有冷風吹了進來。
窗戶在床尾的牆上,是玻璃窗,封死了,推不開。
舒福家一下子躥到了唐銘身邊,他兩隻手都緊緊抓着唐銘,眼睛盯着開着的房門方向。
「有東西,唐......唐銘.......」
太害怕了,連隊長都不叫了,舒福家用東西形容的,不是人。
首先,人有影子,門口飄進來的那個黑影沒有影子。
就是一團烏漆嘛黑的東西,依稀辨別得出來是個『人形』。
手上的溫度驟然變冷,低到一點活人體溫都沒有。
唐銘倒在了自己身上,舒福家驚恐抬頭,心一下子就定了。
又是兩個唐銘。
一個昏迷、被自己扶著,一個清醒、在和黑影打鬥。
說打鬥也不準確,單方面的碾壓。
黑影很快被唐銘掐住喉嚨控制住,嘴裏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舒福家起了一身冷汗,就怕樓下的小錢和姥姥姥爺聽到動靜,側着耳朵分辨了一會兒。
沒有人走動,也沒有人上來。
他鬆了一口氣,大概鬼魂只有他們兩個人看得到吧?
「閉嘴。」唐銘冷喝。
效果立竿見影,黑影不再發出聲音,哆哆嗦嗦,抖得跟個篩糠一樣。
看樣子,是怕極了唐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