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博弈之間前塵續(三)

第二十章 博弈之間前塵續(三)

舒含章和櫻洛三人激戰正酣,崇盛三人遠遠閃到一邊觀戰。

離國是武將封國,自初代離王開始便極為排斥江湖術士之流,所以崇盛從未見過道士、方士施法,看到櫻洛三人眼花繚亂的法術,崇盛嘆為觀止。

「小丫頭,果然大手筆,南華老兒沒有白疼你,田國駙馬的賭坊你也敢燒。」舒含章幾閃之下,居然躲到了崇盛身後,黏住了崇盛。

櫻洛見狀收了法術,大口的喘著粗氣,看來剛剛的火法損耗了她不少元氣。

「我就說方士的法術華而不實,沒什麼鳥用,遠不及武道,你說對吧。」舒含章笑着向枯榮說道,枯榮沒有回話。

「你!」櫻洛調整著氣息,憤怒的說道。

「今天就玩到這裏,我的銀子你們先替我保管,我還有事先失陪。小兄弟,你人不錯,你的兩萬兩我先欠著,下次見面一定還你。」舒含章說完又在崇盛耳邊耳語一番。

「賊子,你休想逃。」女方士說完又想施法,可這回她愣住了。

「三個小娃,你們真以為老子收拾不了你們嗎?」舒含章說完,通體金光大盛,崇盛周圍出現了十六個舒含章。

「分身術?」女方士大聲驚呼。

「不,這是虛影,是極速移動后出現的影。」枯榮說完看了看崇盛,在他眼裏比自己輕功好的崇盛應該更有發言權。

「是殘象。舒含章已經走了。此等輕功,匪夷所思。」崇盛佩服的感慨道,原來世界之大,天外有天。

「師姐,這回咱們可闖了大禍了,私自下山非但沒有拿到東西,還燒了一條街。」女方士忐忑的對櫻洛說道。

「沒事,罰我一個就好。」櫻洛說完收起了短劍。

大火在眾人的努力下漸漸熄滅,崇盛禮貌的向櫻洛作別:「仙子,就此拜別。」

「慢。」

「仙子?」

「給你。」櫻洛拿出贏來的一疊銀票,將其中的兩萬兩遞給崇盛。

「仙子,這些錢理應屬於你,在下就算要,也該跟舒含章要,所以在下萬萬不能拿。」

「迂腐!」櫻洛將銀票丟在崇盛面前,轉身走向一團未熄的火焰。

崇盛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王佐看着丟在地上的銀票,試探著向崇盛問到:「大爺?」

崇盛明白王佐的意思,點了點頭,然後目不轉睛看着櫻洛的背影,真是一個奇女子。

王佐低頭將銀票撿起,突然驚訝的說到:「大爺,你看她居然……」

崇盛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櫻洛居然將剩下的銀票一張張丟入火中。

整整十七萬兩,一張不剩。

「走。」櫻洛平靜的跟身邊的女方士說道,剛剛令人咋舌的一幕,在她眼中稀鬆平常。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如此豪氣或者說暴殄天物的舉動真的令人難以置信。

「大爺,這女方士恐怕是個傻子吧。」看着漸漸走遠的櫻洛三人,王佐目瞪口呆的說道。

崇盛久久沒有說話。

下午,找好了客棧,休息片刻后,崇盛決定去龍虎山走走。

一來這是計劃已久的事,二來,去龍虎山也許還能與這位奇怪的櫻洛仙子邂逅。

陪着崇盛的只有枯榮一人,王佐被安排去集市採購馬匹和一些行路乾糧。

崇盛向來視錢財為俗物,從不放在心上,但現在落魄江湖,這兩萬多兩銀子成了東山再起至關重要的東西,失而復得后,崇盛謹慎的收好了銀票,以防再失。

和駿國一樣,田國也是一個平原國家。所謂龍虎高山在崇盛這種生在高原盆地的人眼裏,只能算是比較大的土丘。

不出半個時辰,崇盛和枯榮已到龍虎山山巔,眼前赫然是聞名天下的須臾宮。

龍虎山不算巍峨,可這須臾宮卻是氣勢十足。

依山傍勢,大廈千頃,百層高階上,白玉門樓緊閉。

門樓前廣場上依照東西南北四個方位,雕塑著雄偉的四神獸像。

所謂四神獸乃是方士之門的圖騰崇拜,東方青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

四神獸中心的廣場方磚上是一張五行圖:金木水火土。

崇盛和枯榮一路上山,沿途不見一個路人,更不要說方士,如今到了須臾宮門口還是空無一人。

崇盛原以為天下方士的聖地應該是香火旺盛,人山人海之地,沒想到居然如此冷清。

難道和櫻洛仙子私自下山,火燒賭坊有關?

既然須臾宮宮門緊閉,自己又無熟悉方士,所以自然不便扣門相擾,失望之下,崇盛也不甘心就此下山,於是走到白虎聖像前徘徊。

傳說白虎的聖宮在離國白蕖雪山上,白虎是離國的守護神。

「公子,我看你對天下宗門,江湖門派所知甚少。」枯榮回想着今天所發生的的事,當聽到那老乞丐就是舒含章時,崇盛並沒有任何反應。以崇盛離國王子的身份,以前自然不可能與舒含章這種亦正亦邪的江湖人物有所交際,所以崇盛應該是根本不知道舒含章是什麼來頭才對。

「一無所知。原老師從未跟我講過,離國是虎將之國,原本我以為我終此一生都不會跟這些江湖人物打交道,所以也從未關注過。」崇盛邊說邊摸著石像白虎的基座,心裏生出幾分親切感來。

「公子如果有興趣,我可以大致跟公子說一下。」

「如此最好,唉,我現在也算是行走江湖吧。」崇盛說着嘆了口氣。

就這樣崇盛和枯榮在白虎像前坐下,枯榮講起麒麟聖朝江湖上的事來。

麒麟聖朝江湖分宗門、幫會和綠林。

宗門便是以宗教為主導,有廣泛信徒的江湖組織。

麒麟聖朝有七大宗門:佛、道、儒、方、墨、隱、異。

七大宗門各領袖一域,實力各有千秋。

其中佛道兩宗,寺廟遍佈大陸,宗人眾多,信徒甚廣,是天下宗門的翹楚。

儒宗,顧名思義便是天下讀書人的宗門,以仁立宗,門人多是聖朝高官要吏。

方宗,便是方士之門,以真立宗,不追求名利,門人稀少,但個個精英,當今方士的魁首便是舒含章提到的南華。

墨宗,是天下工匠之門,以巧工著稱於世,墨家魁首由神匠公輸家族世襲。

相較於之前五大宗門個個傳承數百年來說,隱宗的歷史就短暫的多,隱宗相傳是南宮休所創,不過短短數十年。

隱宗之人極為神秘,信徒大多為賤籍之民和奴隸,近些年聖朝多次的起義便是由隱宗的門徒暗自推動的。

如果說隱宗是隱秘的宗門,那麼異宗就是虛無縹緲的宗門,到底是否存在異宗,有沒有傳說中的異人存在,都是沒有定論的捕風捉影。

道宗無量山三清觀觀主無恨道長的師弟無根道長曾經將:佛宗紅葉禪師、道宗無恨道長、儒宗清閑居士、方宗南華掌教、墨宗公輸雄主、隱宗南宮休、異宗摘星客並列為江湖七聖。

麒麟聖朝幫會諸多,出名的有五大幫會:聖域劍神閣、駿國金錢幫、利國風雲盟、清國龍虎雙刀會、越國黑山門。

五大幫會的幫幫主齊名為江湖五傑。

自聞伯律施行后,聖朝的封國百姓長期處於壓迫欺凌的統治之下,官逼民反,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綠林道上。綠林道上首屈一指的便是四鬼:賭鬼無蹤會偷天鼠舒含章、水鬼京北巨鯨幫海闊天空、酒鬼京南風月樓鳳棲梧、窮鬼丐幫傀儡笑。

至於之前所見的揭竿城,七十二路連雲寨,枯榮卻從未在綠林道上聽說過,就連向猛這樣的豪傑在江湖上也未有聲名。

早年間,枯榮和兄長單榮亡命江湖,單榮曾與舒含章切磋比武,結果舒含章一敗塗地,所以舒含章一眼便認出了枯榮,而經常易容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舒含章,枯榮卻沒能認出。

七大宗門、五大幫會看似只是江湖門派,背後都有看不見的政治勢力支持,是聖朝和各封國爭相籠絡的對象。

甚至連綠林道上也被政治勢力滲透,畢竟明面上的政治角力需要太多陰暗面的支持。

枯榮說完,崇盛大致了解到了整個麒麟聖朝的江湖態勢。

如今自己流落江湖,自然免不得要與這些江湖人士打交道,而且自己要想東山再起,這些江湖豪傑便是最好的助力。

就拿清國龍虎雙刀會來說,手下有五千門徒,個個身經百戰,任何封國如果能夠盡數吸納,都是一支不弱的戰力。

「燼,當今江湖上武功最高者是誰?」崇盛捋了捋枯榮剛剛提到的這些江湖人士。

當崇盛單獨和枯榮相處時,他總會叫枯榮原本的名字。

「無根道長曾編過一本江湖譜,前三全是空缺,無根道長曾說,江湖之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武功至高者不一定有名,所以空出了前三甲。江湖譜上第四為無根道長、第五位南華、第六為紅葉禪師。」

「燼,江湖譜上可有你的名字?」

「沒有,但是兄長的名字卻在江湖譜上,只是江湖譜上的他不叫單榮,第十二銀龍。」

「如此看來這位無根道長空出前三甲之位是極為中肯的。你今時今日的實力恐怕已不在單老師之下了。」

「公子的實力也是深不可測。」枯榮這句話並不是有意恭維,而是發自內心之言。

「枯榮,你覺得這江湖譜上的人物和當今聖朝三十六名將比起來孰強孰弱?」

「平分秋色。」

單榮曾是離國第一先鋒,也在聖朝三十六名將之列,所以在枯榮看來江湖譜上的人物和聖朝三十六名將實力相當。

「枯榮,你覺得無根道長的江湖譜合理嗎?」

「合理,也不合理。」

「此話怎講?」

「武道本無高低,生死相較,才能一分高下。武道一看功力,二看氣勢,三看狀態。如果以命相搏,那麼即便功力低的人也能戰勝功力雖高卻無戰意的人,如果功力高的人染恙那麼他也會輸給比自己功力低的人。再者當今麒麟聖朝江湖,有武者,也有術者,據說還有異能者,術者便是道士、方士,武者和術者所長不同,很難衡量武力高低。」

「正是,如果有人殺氣如你一般重,那麼他肯定能夠戰勝比自己強的人。」崇盛回想起和枯榮再遇之後,連番的大戰由衷的感慨道。

「公子,今日下山之後,是否先行歇息,明日再去無量山?」面對崇盛的稱讚,枯榮也不虛情假意的自謙,轉而換了一個話題。

「不,今日我要去無量山赴約。」崇盛說完看了看天色,久聊之下居然忘了時間。

「赴約?」

「對,赴約。」崇盛說完起身匆忙下山,枯榮跟在其後。

難怪人說無量山和龍虎山一般高,眼前的無量山在崇盛眼裏也只是一座大土丘。

宗門門派佔盡天下名山大川,為何道宗和方宗卻將聖地總門設在如此尋常的山上?再說,這田國南郡城也不大,難道又什麼不為人知的典故?

崇盛將疑惑暫放一邊,加快了登山的腳步。

約定之時在日落之前,如今太陽已經西斜。

一直以來枯榮都在崇盛左右,未見崇盛與人相約。

枯榮一頭霧水,但是他並沒有深問,他知道不久后就能見到那位與崇盛相約之人。

到了無量山半山腰,崇盛四下掃視一番,撥開了山道西側密集的草叢,一條羊腸小路現了出來。

這條羊腸小路究竟通往何處?

看崇盛輕車熟路莫非來過無量山?

羊腸小路曲折蜿蜒,兩側都是半人高的雜草,崇盛和枯榮順着小路行不多久,便看到了路盡頭的空地,空地中有一座涼亭。

涼亭中有兩位老者正在對弈,其中一位正是舒含章。

原來崇盛所約之人是舒含章。

「前輩,晚輩可來遲?」崇盛笑着朝舒含章走了過去。

「剛好,流年不利,我又輸了。」舒含章看見崇盛過來,將棋子丟在棋盤上認輸。

「前輩今日跟晚輩耳語,要晚輩來此不知何事?」

舒含章指了指涼亭中的石凳要崇盛坐下,接着又對枯榮說道:「鳳凰你也坐。」

「我要你們來,當然是要還錢。」

「前輩的錢不用還了,櫻洛仙子已經替前輩還給了晚輩。」崇盛一邊笑着,一邊拉緊了衣袍,舒含章的手段他可不想領教第二次。

「那個臭丫頭可真狠啊,老子的十七萬兩銀子。」舒含章咬着牙啐了一口。

原來舒含章當時並未走遠,看到了櫻洛仙子燒銀票的事。

「未知這位前輩?」崇盛明白江湖人士對於未來大計的重要性,能和舒含章對弈的老者絕非等閑,有機會結交也是好事,所以轉而問向舒含章對面的老者。

「這老鬼就是無根道士。」舒含章介紹完,無根道長向崇盛點頭示意。

「久仰前輩大名。」出宮久了,崇盛也學會了江湖客套。

「老鬼,你借我點錢,我要還這小子的錢。」舒含章對無根道長一點都不客氣。

「我方外之人,怎麼會有錢?」無根道長把頭轉過一邊。

「我替你出氣,你居然連錢都不借我,真小氣。」舒含章吹鬍子瞪眼的說道。

「前輩,真不用還了,櫻洛仙子已經給了晚輩。」崇盛看舒含章認真的樣子,知道他並非虛情假意。

「那不行!她是她,我是我。欠你的就是欠你的。老鬼把圖拿出來,不然我叫你三清觀雞飛狗跳。」無根道長知道舒含章是在跟自己調笑,所以也不生氣,瞟了舒含章一眼,從懷中拿出了一疊圖。

舒含章將圖放在崇盛眼前:「這是利息!」

接着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塊陰陽魚形狀的玉璧放在了圖上,這塊玉璧通體無暇透著奇詭的光:「這是本金。」

「前輩,這是何物?晚輩決不能要。」崇盛看着這玉璧,心知其價值決然不菲。

「這圖是聖帝老兒做夢都想要的東西,而這玉是南華老兒做夢都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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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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