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目的

「那時候，我剛拐了落雪出來，就遇上了一夥劫色的！不用說也知道是誰吧？！然後我就瞪了主謀一眼，他就被嚇跑了，就這樣！」

要不是顧著南宮墨陽的面子，指不定她還能扯成什麼樣子呢，這個版本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南宮墨陽聽着是哭笑不得。

綠萍可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南宮墨陽好幾遍，幻想着能透過現象看本質，能看到藏在這副好皮囊下的一顆「被染黑」的心。

「你在這邊等著，我跟南宮有些事情要談，等會就回來啊。」

看得出來南宮墨陽不可能平白無故專程在路上攔她。

「就知道會這樣子~」

綠萍委屈的看着青芙，擺着手指頭算著，「這可是今天一天裏面第二次你因為墨陽公子把我支到一邊去了，~~~~(>_<)~~~~等到了家裏，我就跟爹爹好好說說，就說姐姐在外面都沒好好照顧我，光顧著談情說愛了。」

一邊「抽泣」著，一邊自己隨便找了個乾淨的地方休息。

光看背影，那可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不過，要是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眼底濃濃的笑意，那可就沒那麼多感觸了。

「好了，我們別搭理她，她呀就這樣，你別看她都這麼大了，其實也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呢。」

說起綠萍，青芙是說不出的心疼，在蘇家就打定了注意要好好照顧她，以前一樣，現在、以後都會一如既往。

「那你呢？」

走在她身側的南宮墨陽有些心酸，「你自己不還是需要人照顧？為什麼那麼不心疼自己？」

「你這句話可就說錯了，我比任何人都自己心疼自己！」

「從我懂事之後，我就知道孤兒這個詞語代表的是什麼，當知道是我的親生父親將我交給孤兒院的華院長的時候，我就知道，對於親情，那是我永遠觸碰不到的東西，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着那些同齡小孩的父親將他們高高舉國頭頂嬉鬧着，我沒有任何想法，沒有羨慕，沒有恨，這是父母為我選擇的路，除了學會堅強，我別無選擇。」

青芙靜靜的走着，散著自己的思緒，沒有注意到什麼時候南宮墨陽已經停下了腳步，就這樣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邁著，眼底泛起些微的恨意。

「那我呢？」

輕輕的呢喃一句，還沒靠近青芙就已經在白霧中化開。

「到了這邊之後，我遇上了安醇，那個一看就不是『安純』的醇親王，你知道嘛？他是第二個撫摸我額頭的人，不像華院長那般的慈愛，而是以一個哥哥的手溫暖了我。那時候，我知道，我應該是喜歡上他了。」

「喜歡安醇？」

南宮墨陽猛的握緊了拳頭，感覺自己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痛的讓他差點喘不過起來。

三兩步跟上，掰過青芙的肩頭，讓她面對着自己，沉聲問道，「你喜歡安醇，告訴我，好嗎？」

話到最後，已經從憤怒變成了祈求。

青芙那想過南宮墨陽會這般舉動，微微喘了一下，抬手將南宮墨陽的手撫落。

「我知道你來找我是什麼事情，來告訴我你姐姐就要嫁給安醇，我的大哥了！」

「你……安醇自己把請帖送到別院了？」

「是啊。」

雖然早早就知道安醇一定會娶南宮墨玉，但是，從南宮墨陽，南宮墨玉的弟弟口中知道這個事實，心底除了痛意還有濃濃的疑惑。

「我知道了啊，你還有什麼事情要說的嗎？」

學着南宮墨陽的樣子抱着胸，微揚起頭定定的看着他，希望能從他口裏聽到些別的好玩些的消息。

「我……」

他，是在說不出來。

知道青芙這人是一回事，知道自己的姐姐也是一回事，但是夾在兩個女人中間，說不為難，那都是假的。

尤其是在南宮墨玉知道他對青芙的心意之後，不說南宮墨玉了就連他的母親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難得餐桌聚聚十句起碼有一兩句都是在說「蘇綠芙」這個商家女。

「墨玉讓我給你送封信。」

從袖中抽出信箋到遞給青芙，這之間不過是一丈的距離，但是信箋就像千斤重。

「我收下了，你也幫我給南宮墨玉帶一句話『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雖然現在的人斷手斷腳的多得是，出門裸奔的沒幾個敢，但是讓她記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一把搶過南宮墨陽手中的信箋，留下句話青芙便自顧自的往回走，不管後面的南宮墨陽喊什麼話。

「南宮，我們之間相處，需要太多的如果，你有南宮家需要顧著，我有蘇家，雖然我是青芙，但是現在只要我還是雲夢蘇家的大小姐，我就還只是一個商人之女！如果有一天，你能說服你的父母，說服你那仕女之首的墨玉姐姐，我就可以義無反顧的跟着你走！我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聽不聽得懂，看你得了！」

南宮墨陽停下追逐的腳步，最後看一眼青芙的背影。

「我曾經在月老樹下發過誓，我會對你好！一輩子！沒有什麼可以讓我背叛誓言！芙兒，請你等着我！」

這是第一次他喊出「芙妹」，不是在心底！

卻是，如青芙所說的，他們心與心的距離有多麼的近，但是壓在身上的包袱不由得現在的他們在一起。

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現在，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啪！——」

晶瑩的淚珠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沒有濺起水花，而是滲入泥中，融入在雲門沼澤的懷抱中。

「南宮！對不起！也許我曾經喜歡過大哥，但是現在，他也只是我的哥哥。不管你現在心底怎麼想，等我們都長大了，回首看看現在，你一定能理解我對你的心意。」

虛弱的靠着樹榦，青芙緊緊的抱着雙手，將頭深深的埋進腿間，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姐姐！」

小小的聲響，青芙知道是綠萍，但是，現在的她就像這樣一直下去，縮在自己小小的臂彎中，不用去想那麼多的因為所以。

「姐姐，永遠是最堅強的，沒有什麼是可以將姐姐打敗的！」

綠萍蹲在青芙的身邊，將身上的披風披在青芙的肩上，輕輕的拍着她不停顫抖的肩膀。

「姐姐知道嗎，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要是就這樣相處著會有多好啊。就算有多少困難，我們都能一起承擔，我、你、哥哥，還有現在在家裏想念我的爹爹娘親，因為我們是一家人，所以註定了我們是需要相守的！」

青芙低垂的頭重重的點了點，仰起頭，將還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逼回去。

「我們是一家人。」

輕聲的重複了一句，青芙看向綠萍的眼中第一次有了同齡人的相知。

「原來，你也長大了！」

「啊？」

綠萍等著秀氣的眼，忍不住的驚訝，難得她有感而發故作老成一回，她可是想過了十幾句青芙聽到后吃驚、激動、不能自己的語言，就是沒有想到過居然會是一句「你也長大了。」不過看現在，青芙的情緒緩解了許多，一直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是放下來一半了。

「姐姐出來那麼久了，蘇亞那小子可是緊張的要死，就怕墨陽公子這個『花叢老手』吧我們可愛無敵的綠芙大小姐給勾去了混哦。」

「好了，不用再拿人家開玩笑了保證我們的安全是她的職責所在，你要是覺得這很好笑的話，下次你出門的時候就不要帶着護衛對好了。」

舒了口氣，青芙慢慢緩過勁來，但是對於綠萍看待蘇亞的態度，她還是有些生氣的。

「知道了，姐姐。我以後不會亂開玩笑了。」

見到青芙的臉上有些薄怒，綠萍也開始意識到自己的玩笑有些過了，忙允諾以後不敢了。

「知道了就好，蘇亞他們在蘇家的時間不長，連臉上的志氣都還沒完全褪去，久違蘇家頂下了所有的危險，家裏的主子們受了傷，還要受到責備，甚至是懲罰，但是，若是他們自己受了傷，能去責怪誰呢？難道去責怪那些敵人？怪他們不應該出現嗎？但是，不！」

青芙自言自語般搖了搖頭，「那些敵人是蘇家惹上的，卻是要讓蘇亞他們來承擔，你不覺得是蘇家虧欠他們更多嗎？」

「……」

綠萍沉默了許久，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形容她自己現在的心情，就算家中溫和如娘親，也從來沒有教授過她這個道理。

迷惘，溢滿了心間。

回到帳篷中休息的時候，綠萍還像個布線娃娃一般，僵直的談得高在毛毯上，聽着青芙平穩的呼吸聲，慢慢的消化著青芙所帶給自己的震驚。

「綠萍，很多事情看久了就會成為習慣，同樣的們許多事物從不熟悉到習慣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不必要勉強自己的。」

綠萍會這個樣子，她要付絕度的責任，明知道風俗地域甚至是時代的差異都不允許綠萍能接受這種「眾生平等」的觀念，但是她還是不自覺的灌輸給她。

「我不知道你當初怎麼會同意跟着我出來闖蕩，但是我希望你多少都能學到些東西，不要再像以前一樣，將自己關在浮萍裏面。把一切關在心房之外。」

「姐姐……」

待綠萍開口只是，已經是哽咽一片了。

「不先聽我說。」

不等綠萍往下說，青芙就打斷了她，「你是個好女孩，一直都是的，不管你曾經想過多少畫的，但是在你沒有付諸實際之前，你的本質還是善良的。」

「嗯嗯嗯。」到了這個地步，綠萍能做的只有不住的點頭應着，「謝謝姐姐的諒解。」

「乖啦，早點睡吧，要是明天回到家的是兩隻小兔子的話，萱姨還不得心疼啊。」

將綠萍的眼淚擦乾，想以前在孤兒院時哄那些弟弟妹妹一般，哼著催眠曲，等她沉沉睡去之後，青芙才躺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