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后怕
「來，重生再吃最後一口。」蘇然將保溫盒裡最後的一勺芋艿粥喂到蘇重生的嘴裡，笑著關上了保溫盒。
「誒呦，我的乖乖金孫醒了啊。」楊虹嫻提著一大包零食和玩具走到房間內，旁邊還跟著一臉嚴肅的蘇浩明，蘇懷君為了蘇家公司的融資正在外面拉金主，沒有一起來。
蘇重生原本還仰著頭乖乖等著蘇然給他擦嘴，一聽蘇家人的聲音，突然驚慌地縮進蘇然的懷裡，嘴裡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你們先離開！」蘇然一把抱住害怕地哆嗦的渾身顫抖的蘇重生，心都要碎了。
「蘇然，我們是重生的爺爺奶奶，你一個小姑姑，還是那個我不要的鄉下女人生的種，哪有資格趕走我們？」蘇浩明對自家女兒無視他這個一家之主的態度很是生氣。
「看來你們還沒有吃夠苦頭？這裡是醫院，我不想破壞醫院的規矩，但要是你們骨頭癢了，欠揍了，我可以把你們的破嘴塞上布，再伺候伺候你們！」蘇然說話一點都沒客氣，她本就討厭這家人，現在連帶著蘇重生都討厭了，還指望她給好臉色？
「虹嫻，我們先回去，告訴懷君重生沒什麼大事，讓他結束會議后也別來了。」蘇浩明一想到之前被晏綏踹的一腳以及蘇然的拳腳相加，他全身莫名開始隱隱泛疼。
「重生，奶奶把好吃的好玩的放在這裡，想奶奶了就給奶奶打電話，奶奶馬上來看你。」楊虹嫻將手中的袋子放在茶几上，又把自己的手機遞給蘇重生。
可是蘇重生只是趴在蘇然的懷裡，頭都沒動一下。
「回去！」蘇浩明站在門口催促著，他這幾天被資金鏈的問題煩的頭昏腦漲，對蘇重生的耐心和關愛也沒以前那麼充沛了。
等楊虹嫻夫婦兩人離開后，蘇重生的狀態慢慢轉好，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發現沒人又看向蘇然，眼神討好。
蘇然哭笑不得，她本來也沒對蘇重生生氣，笑著拍拍蘇重生的腦袋，「下來吧，小姑姑好累呀。」
她是故意這麼說的，以前蘇重生雖然不喜歡搭理蘇家人，但是從來沒見過他對蘇家人這麼排斥，也許其中有什麼更深層的原因。
蘇然不想在蘇重生的事情上留下隱患，拿了一杯水遞到蘇重生嘴邊，「喝點水，尖叫也是很傷嗓子的。」
蘇重生聽言就喝了一大口，這是蘇然聽陳嬸說的辦法，和自閉症患者溝通盡量用簡明直接的語言，不要用暗示。
所以蘇然很確定，蘇重生聽懂了「喝點水」這個指令。
蘇然把空了的水杯放到一邊，搬了一個椅子坐在蘇重生的對面，一副三堂會審的模樣，但神情絕對的溫柔、和煦。
「重生，你為什麼要看到他們尖叫？是因為所有人還是其中一個人？」
蘇重生依舊不言。
「重生，你這樣小姑姑好傷心的，你都有小秘密了。」蘇然故意擺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蘇重生果真輕輕點點頭，伸出食指搖了搖。
「一個人呀，那是爺爺奶奶嗎？」蘇然多不想讓蘇重生稱呼那幾個渣滓為爺爺奶奶，可是這麼複雜的事情她也沒法和蘇重生討論。
蘇重生拿起蘇然的一縷頭髮把玩著，頭髮在蘇重生的手裡左右搖擺。
「不是呀。那是你爸爸媽媽？」
在蘇重生手裡的頭髮上下擺動，代表點頭。蘇然跟著蘇重生的節奏走，也沒有打擾他獨有的溝通方式。
「媽媽？蘭嘉卉嗎？」蘇然心裡流過一道暖流，蘇重生是因為她不想見到蘭嘉卉，所以一看到蘇家人就故意趕走他們，以防之後蘭嘉卉再來。
蘇重生點頭，揮舞著小拳頭在空中擺動了幾下。
突然間蘇然想起什麼，蘇重生這麼聰明，知道她的意思，那怎麼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她今天和陳嬸聊天的時候，陳嬸也說一般到撞頭的這種刺激，自閉症的孩子醒來不太可能會狀態那麼好，醒來的時間還那麼早。
「你之前拿腦袋去撞牆……是因為害怕嗎？」蘇然將她的胡思亂想放在腦後，她要自己證實。
蘇重生怔楞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是因為蘭嘉卉？」蘇然心情很複雜，那麼所有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嗯，小姑姑……」蘇重生點點茶几上的蘋果，長大嘴。
蘇然別的時候不會和蘇重生硬著來，可是這次的事情她必須要和蘇重生好好聊聊，蘇重生只是不想和外界交流，他比一般的自閉症更加通透，他知道很多道理，有些問題擺著不說只會釀成更大的惡果。
「你是不是為了小姑姑，才……撞頭？」蘇然說著疼惜地默默蘇重生高腫的額頭。
「嗯。」
「重生，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想趕走蘭嘉卉而故意撞頭，我第一個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害怕，你知道嗎？」蘇然握緊蘇重生的小手。
蘇重生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著不解。
「你是好心，我都知道，我很開心在你的心裡我比你的媽媽重要。但是如果這份你眼中的重要性，是依靠你的犧牲來成就的，小姑姑寧願不要。」蘇然講話節奏很慢，盡量讓蘇重生聽到每一個字，有思考的空隙。
蘇重生還是似懂非懂。
「如果我為了重生失去了生命，你以後再也見不到小姑姑，你願意嗎？」蘇然用更直白的語言表達她的后怕。
蘇重生搖著頭一把抱緊蘇然，發出細小的如同幼崽般的嗚咽聲。
蘇然心臟被猛地攥緊，抱起蘇重生讓他和自己面對著面，語氣還是很嚴肅，「所以，以後你關心小姑姑的話，也不可以擋在小姑姑前面，你要是受傷了，小姑姑會一直哭一直哭。」
蘇重生不想答應，可是看著蘇然前所未有的嚴肅神情，還是點了點頭。
「以後有危險，小姑姑會打回去的，不用怕。重生如果真的想幫小姑姑，長大后也可以學武術，幫小姑姑打壞人，而不是傷害自己。」
蘇然說完這句話后，蘇重生點頭點的很爽快。
這件事情讓蘇然知道了她在蘇重生心中的重量，欣喜過後更多的是急迫和氣憤。那些惡人的報應會接踵而至的，一定。